第65章 月亮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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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吧，她也来这儿吃饭了。”余姚换了一件衬衫，“点了一份小笼包，和一碗土豆牛肉盖饭。”
高二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两个人谈恋爱了，李明月经常请夏陌吃饭，班里的同学都羡慕夏陌，被一个美女“包养”，财色双收。
“噢。我吃完了，多少钱？”夏陌吃干抹净，准备付账走人。
关于明月的一切，他都不愿意在别人面前提起。
“切，这顿我请你了。”余姚熟练的收拾碗筷，拿抹布擦桌子，非常热情，“有空常来坐坐。”
“好，那就谢谢啦。”夏陌也没假客气，他知道余姚是一个慷慨大方的人，“咱们加个好友，有啥事就叫我。”
男人之间的友谊，其实也非常简单，一起逃课、一起打架、再一起吃吃饭，基本上就是铁哥们了。
夏陌和余姚交换完联系方式，就离开了。
这个他曾经喜欢而又逃避的地方，再见了。
……
“喂，您好，您要租房吗？”
“是，我是要租房。”明月诧异道：“房东我也认识，不是一个老爷爷吗？”
房主明月认识，但接电话的是个陌生女人，所以明月有此一问。
“他已经去世了，你不知道吗？”女人没有解释，房子本来就是她的，她同情老人一家，才低价一直给他们住着。
老人带着老伴和孙子来到她家的时候，她还是一个初中生，如今她已经结婚生子，而老人一家，已经只剩一个孙子了。
“什么？您确定吗？”明月大惊失色，“什么时候的事儿，去年二三月份吗？”
分手以后，夏陌第一次联系她，就是找她借钱。
难道，就是那个时候？
“对，去年的三月三号吧。”丧事她参与了很多，所以女人记得很清楚。
夏陌从学校回来，才到医院，老人就闭了眼。他们家在这也没什么亲戚，丧事一切从简。夏陌按照老家的习俗，给老人请了先生念经超度，停了三天灵，然后就让爷爷入土为安了。
“好，谢谢。”
明月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把衣兜里的白色纸花重新别在胸口。爷爷慈祥的笑容再次浮现在她眼前，好像还是昨天的样子。
有时候仔细想想，其实她很小的时候就见过夏陌爷爷。那时候妈妈还是主刀医生，工作忙。她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就喜欢站在阳台上看风景。她经常看到一个穿着环卫工衣服的老人，在小区围墙边的垃圾桶那里翻纸壳、塑料瓶这些。
后来，保安驱赶，老人再也没有去过。
后来，她喜欢上夏陌。有一次坐在出租车上，他看见夏陌和爷爷一起捡瓶子。后来，去夏陌家蹭饭吃，她以为熟悉的感觉是因为那次在出租车上看过。
原来，早已经见过。
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她还是特别难过。替夏陌难过，在这个世界上，他真的只能独自一人了。
明月累了的时候，总会和妈妈撒娇，疲惫的心灵就会得到妈妈无微不至的关怀和安慰。可是，他只能一个人憋在心里了吧。
“夏陌，我真的想你了。”那种心痛的感觉再次来临，明月的眼泪止不住的流。
“喂，妈。”明月花了很久，平复心绪以后，才给妈妈回电话。
“月月，你去哪儿了啊。”今天早上，老太太才入土，她躺在沙发上眯了会，醒来明月就不见了。
“妈妈，我去同学家了。”
“那你赶紧回来吧，你爸爸和你段叔叔，还有宏宇都在，快点，啊。”
颤抖着挂断电话，明月好像也用完了最后一丝力气。腿使不上劲，明月扶着墙才勉强能站起来。
她总是在后悔，和夏陌说分手。信念一次次动摇，但现实也一次次告诉她，命运并不掌握在她自己的手里。
她和父亲很少见面。
因为见不得光。
他的父亲就像是蝙蝠，只有在黑暗里才能翩翩起舞。
明强，堂堂一个经济大省的封疆大吏，明月也不知道他到底还有多少个隐姓埋名的孩子。如果有，她那些同父异母的姐妹，又会有怎样悲惨的命运。
高考完，她就和妈妈坦白和夏陌的感情。她满怀希望，可以得到妈妈的祝福。她还天真的让妈妈给爸爸打电话，她要和夏陌报同一所大学。
可是，那个叫明强的男人毁了她的一切。如果不想夏陌也被他毁掉，唯有妥协。答应他的条件，嫁给一个从来不认识，根本不会喜欢的陌生男人。
他可能会一直怪她，恨她的移情别恋，但，她只是希望他可以好好活着。没有一点污点，光鲜亮丽的活在阳光之下。
夏陌临近高考，才背了一个处分，连妈妈出面都不能让校领导消除档案。她当时着急告诉明强的一个原因，就是想让明强帮夏陌。
谁能想到，她自己给明强送了一个用以要挟她的把柄。
其实，明月也明白。就算没有夏陌，明强拿捏她的手段也数不胜数。舅舅家的生意，妈妈医院的股份，她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个男人给的，所以，注定逃不开他的五指山。
其实，夏陌只是他的一个完美的借口。“一家人”还能维持表面的和谐，没有撕破脸皮。
……
“龙姐，我刚刚给小姝她们买了点东西。”夏陌走在黑灯瞎火的马路上，月亮躲在云层后面，啥都看不到，“保安不让进，然后你没接我电话，我就存在门卫那了。”
“欸，小陌。我在家呢，你先别走，上来坐坐。”龙莉站在阳台上张望，“你还在吗？”
“小姝她也挺想你的，来陪她玩玩。”
“我已经走了，姐。”夏陌坐在一张长椅上，“明天吧，明天我再去看您。”
“好，那就这么说好了啊。”龙莉回到客厅，“来早点，我做饭等你哈。”
“好嘞，我想吃您做的干煸洋芋丝了。”
挂断电话，夏陌一个人坐在黑暗里。他不愿意进这个小区的原因之一，是明月也住在这儿。
他坐在这儿不走的原因，也是因为明月住在这儿。
想再看一眼，但又不知道在害怕什么。
他几乎知道她所有的秘密，包括她是某个大人物的私生女。而她，也知道他的父亲是黑社会 知道他的贫穷，知道他的自卑。
两个相爱的人，早已经坦诚相见。他本以为她会和他一起地老天荒的相守一生，但，却早已经渐行渐远。
他从来没有忘记过她，也没有恨过她。
前辈子，在新闻上看到她和丈夫恩爱的消息，他也是真的替她开心。
那个男人可以给她的，是夏陌凭自己的能力给不了的。
更难得的是，她刚好喜欢。
那大概就是传说中的门当户对了吧。
夏陌没什么理由怨怼。
只是，他等了许久，乌云一直遮着月亮，也不知道，他没看到的月亮，还是不是以前看到的那么亮，那么圆。
夏陌只是希望，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她依然皎洁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