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老师,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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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那我自己打车过去。”
挂完电话，夏陌看着眼前烟波浩渺的清色湖面，心神陷入了一阵恍惚。
透过腾腾雾气，对岸的景物是一片模糊。哪怕是以前非常熟悉的事物，在时光长河的洗礼下，一切都早已面目全非。
夏陌现在心里还是有点忐忑的，找不回还是学生的状态，但一会儿就要去见班主任了。
本来想着叫王毅一起的，但那货还不知道睡在谁的床上正沉浸在贤者时间呢。
只能自己去了。
“十二点之前，你要是还没出现在学院的话，你等着重修吧。”
看着班主任发来的信息，夏陌知道，这个温文尔雅的男人他生气了。
两辈子加起来，他是第一次用这么严厉的语气和夏陌说话。
夏陌心里怕怕的。
现在已经是中午一点半了。
又是警察局，又是医院的，折腾了太久，主要是精神上一直处在紧绷状态。昨天晚上重温了经典动画后，身心愉悦，直接在沙发上就睡着了。
没想到，一觉醒来，直接祭天。
班主任警告过，绝对不能逃他的课。
而现在的夏陌，根本没意识到还要去上课的问题。
今天早上好像是有班主任的早八。
夏陌穿好衣服，照照镜子，一个帅小伙在里面挤眉弄眼的。夏陌的长相和两个字特别搭配，就是清秀，五官端正，忧郁的目光散发身形俊朗。他还有一双忧郁而深邃的眼眸，看起来特别有文艺气息，要不是身高上吃了点亏，人又宅，肯定是女孩子竞相追逐的对象。
侧过身，幸好脸上的淤青还看得到。
呼～
还得是卖惨，不过编个什么理由，这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班主任善良归善良，但不是傻子。
相反，人家知名985的博士，智商可以把夏陌踩在地上摩擦。
别墅区好归好，但就是连出租都打不上。夏陌一瘸一拐走了半天，走出去才打到车。
司机是个看起来很老实的大哥，憨厚地笑着问道：“兄弟，你腿咋了。”
“唉，别提了。
前天晚上，我在小吃街勤工俭学，在烧烤店打工嘛。
有个女生要我电话，我就和她多说了几句。结果晚些我回去的时候，就被人打了。
那些混混警告我不要招惹人家女朋友。”
夏陌垂头丧气的，脸上还流露出了痛苦和无奈的表情。
“唉，现在的有些小年轻啊，一点道理都不讲。
你腿没事儿吧，看起来伤的不轻啊。”
“没事儿，去了医院，医生说没伤着骨头，歇几天就行。”
夏陌偏着头窃喜，他知道一会儿该怎么和班主任说了。
走进阿玛尼，在温柔又美丽的店员姐姐的建议下，给老师挑了一根低调而奢华的黑色皮带。不算便宜，花了六千多。
他不会忘记，是班主任给他介绍工作，解救他脱离了苦海。。
再次相见，怎么也得表达一下心意。
况且，刷的是王少的卡，不用替他心疼钱。
路过玩具店，这次自掏腰包，给班主任的女儿买了一个白色小浣熊。
曾经，他毕业三个月了。因为一直没有毕业证，所以混得非常惨。工作都找不到，只能和以前认识的一个学长跑销售。
嘴笨，还昧不下良心去骗老人家的养老钱，干了三天就被辞退了。
那段日子，他一度想回老家种地。还能守着爷爷奶奶，逢年过节的也不会孤单。
不过，班主任帮他找关系找到了一份工作，夏陌才得以留了下来。
如果不是因为班主任给了他一份希望，恐怕他真的回老家种地了。
学校里还是老样子。
路边不知名的野花寂静的绽放，而保护区里新生的小黑天鹅正好奇的探着圆滚滚的小脑袋看着外面的世界，叽叽喳喳的叫唤着。
夏陌走在路上，身边的学弟学妹来来往往，看着他们三五成群，说说笑笑的样子，他泛起了一种叫回忆的情绪。
四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说过就过了。
随之流逝的，还有一种叫青春的东西。
“咚咚咚…”
夏陌敲响了阔别已久的b520房间的门。
班主任还在穷经皓首，埋头苦干，夏陌再敲了一遍才引起他的注意。
“请进。”老师匆忙的说了一句，没抬头，继续着自己的工作。
“老师，在忙什么呢？”夏陌悄悄把皮带放在柜子里，把玩具娃娃放在茶几上，若无其事的问道。
反正标签已经撕了，班主任这种一心只关心学术和教学的人也不至于认出那是牌子的吧。
就算他认出来了，夏陌也打定主意只承认是买的高仿。
“哦，还挺早啊你。”陈老师和蔼的笑着，“有心了，佳佳这几年有你这个哥哥，可没少过玩具啊。”
不过四十岁的年纪，陈老师却已两鬓斑白，岁月留下的痕迹让他的脸看起来充满沧桑的味道。
班主任姓陈，是湘潭人。
个子确实不高，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数字，但他还矮自己一头，结果就可想而知，最多165。
正是应了那句话：浓缩的都是精华。
陈老师抬起头，望着夏陌的脸，问道：“你脸怎么回事？”
夏陌憋着笑，一板一眼的按先前设想的说了一遍。半真半假，绘声绘色。
“医生怎么说，伤没伤着。”班主任看着夏陌，责备道，
“腿伤着嘛就手机上和我说一下情况就行了，你一瘸一瘸的，走给谁看啊？”
“老师，这不是让您眼见为实吗。
我真不是故意的，手机丢了，昨天晚上才买的新手机。
卡也是重新补的，没有您的联系方式了。”夏陌坐在老师的办公椅上，解释道。
“报警没有？”
“没有，当时手机不知道被扔哪儿去了。”
“怎么去的医院？”
“在路上遇到王毅了，他送我去的。”
“哪个医院？”
……
班主任真不是省油的灯，问得又快又急，要不是提前设想过很多，都不可能流利自然地撒谎。
“你不会和同学们说一下啊，还有，王毅他也没有我的联系方式？”班主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生气道。
要遭！
夏陌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不愧是理科生，一下子就问到了逻辑点上。
你不是身体原因嘛，不是王毅送你去的医院嘛，明明有人知道你干嘛，但你偏偏不告诉我你去干嘛了。
联系不上，这也是逃课的理由？
“怎么了，找不到借口了？
你回去吧，下学年再来上我的课。”
夏陌顿时无语，早知道就说先前昏迷不醒，今天早上刚醒就赶过来了。
其实要虚构一件事情，漏洞太多了，细节方面，哪能全部注意到。而且夏陌也没啥撒谎的经验，肯定骗不过去了。
夏陌懒得再瞎扯了。
“老师，我错了。能不能通融一下，挂科的话就不能保研了。
我保证以后绝对不旷课。”
唉，我太难了。此时此刻，对于夏陌来说，挂科算个屁啊，但还要装作特别在意的样子。
演戏真的不是是个人就能上的。
很佩服那些在荧幕上苦苦坚持“梦想”的演员，脸皮比城墙的转角还厚。
“我是那么迂腐的人吗？我是不是和你们说过，大学的课程，有些确确实实可以不上。
但我也清楚的记得，第一天上我课的时候，我就说过，我的课是决不允许你们逃课的。
后果，已经说的清清楚楚。
规矩，它就摆在那里。
你既然选择去触碰，就必然要承担后果。
今天早上，所有人都知道你没来上课。问了班上的同学，没人知道你怎么回事儿。
而且，如果你一开始就实话实说，也不是不可以给你补张假条。
老师希望你好好想想，做每件事之前，都要思考：我这样做是为了什么，达成目的，我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这过程中，我得到什么，又失去了什么，到底值不值得？
其实，不管在学校也好，以后你出社会也好，都会面临各种各样的选择。
我想和你说的，是做出每一个决定之前，一定要权衡利弊，三思而行。”
班主任看着夏陌，开始了思想上的教育。
夏陌最害怕的也是班主任这个样子。他也不骂你，就是两个人面对面地坐着，心平气和地和你说道理。让学生进行深刻的自我批判，严厉的自我反省。然后，事后回想起来，好像还能学到他很多的人生经验。总会发自心底的觉得，这老师真他妈溜批。
“老师您说得对，我确实该好好反省反省了。今天您说的话，我都记下了。我以后保证不会再犯错误了。”当你面对面聊天，然后不知道怎么回话的时候，就奉承他就行了。夏陌给班主任接了一瓶开水，诚恳地保证道。
只有你不追究原因，重修就重修吧。
主要是那前因后果也太难以启齿了。
“保研的事，学院可以修改规则，把挂科这条门槛去掉。
不过，挂了一门，会拉低你很多的绩点。
除非你达到郭慧子那个程度，不然你肯定没机会了。而且说真的，机会渺茫，你很多地方基础太差了。”班主任叹了口气，无奈地说的。
他关上门，走到落地窗前，拉开窗帘，推开了一扇窗户。
由于他是背对着他，夏陌看不见他的表情。
夏陌莫名的想哭。
他关上了一道门，但开了一扇窗。
没有违背规则，没有忘记身份。
老师嘛，总是希望自己的学生好的。何况，夏陌还是好学生中的好学生。
他好多年没有见过同类人了。
他也是农村孩子，知道夏陌求学的辛苦。想当年，老母亲为了凑学费，可是把家里面能卖的都卖了，一日三餐只能吃野菜煮玉米面糊。
夏陌是个孤儿，大一又失去了爷爷，比他不容易多了。
班主任转过身，说道：“行了，你回去吧，过几天写份检讨给我。
还有，勤工俭学不要再去外面了，我问问学工办的老师，你以后去那儿帮忙。”
“好，谢谢老师！”班主任站在一团光里，夏陌看得红了眼睛。
大学老师是什么样子的呢。
夏陌曾经幻想过无数次，上了大学以后，也失望过，讨厌过，骂过。
不过，那些道貌岸然的害群之马终究只是少数。
像班主任这样的老师，一生遇到一个，就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