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只听旧人笑,拿管新人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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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这这……
真不是她瞧不起人，而是通过周围同学对他的评价，还有蒋雯自己对他的印象，她是真的觉得池洲没有当年级第一的潜质。
蒋雯是真的难以置信自己所看到的，眼睛又往他下面的那个名字再次看了一眼——苏文轩。
她觉得苏文轩这样的才具备，事实也确实如此，他成绩确实很优异。
所以校霸之前是一班的？
还可以换班吗？
想到之前听周围人的议论声，自甘堕落之类的，会不会是因为发生了什么，然后他被调到其他班去了。
是因为成绩退步了吗？
不过按理也不至于吧。
直到坐在座位上，蒋雯脑海里浮现的也一直是这件事。
她想起在楼梯间，男生漫不经心玩着打火机的神态，那平淡却充满攻击性的眼神。
再怎么想，这也不符合一个年级第一的形象。
年级第一，就应该是苏文轩那样的。
谦和，文静，还带着学霸的专属眼镜。
结果事实却恰恰相反。
她自以为的校霸，确是个学霸，这反差感也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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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节课是语文课。
教科书是统一的，只是习题册有一点差异。
因此，蒋雯上课倒是不用担心书本的问题。
她身体挺直，专注地听着老师讲课，也就是她的班主任老姜。
老姜已经上了年纪，但穿着还是十分儒雅，一身浅色系的西服，肚子微微鼓起，给人一种很亲和的感觉。
说实在的，蒋雯目前挺喜欢这个新班主任的，毕竟是来到新学校接触的第一个人，而且他对她说的那些话让她对于新环境那种不易察觉的抵触感也淡化了不少。
老姜手中捧着一本书，悠哉地在教室里走动一圈，嘴里念着《石钟山记》的课文：“事不目见耳闻，而臆断其有无，可乎？”
“郦元之所见，殆与余同，而闻之不详。”
“而陋者乃以斧斤击而考之，自以为得其实……”
他合上书 ，老神在在地念出最后一句：“余是以记之， 盖叹郦元之简，而笑李勃之陋也。”
接着，老姜向讲台走去，嘴里分析：“苏轼先生这篇文章，千古流传，是极有道理的。”
“他运用疑—察—结论的写作方式，很有逻辑地得出了'实践出真知'这个道理。 ”
老姜站在讲台上：“你们身为一中的优秀学子，更要铭记不要仅仅通过书本，还有道听途说，就去得出一件事情的结论，更重要的是亲身去感受，去行动起来。”
他边说，边环视教室一圈，观察大家的反应，目光突然停留在一个男生身上，看着男生朝前面的人传纸条，老姜气得往男生的方向丢了一根粉笔，刚好砸在陈嘉刃的头上，他哎哟一声。
陈嘉刃正在睡大觉，他表示很无奈，这飞来横祸简直了。
睡觉的性质比传纸条更严重，老姜因此把注意力转移到了他身上。
老姜面容慈祥，但看着他的眼神却极具压迫感：“陈嘉刃，你是对我说的话有异议吗？”
陈嘉刃瞧着老姜的眼神攻击，丝毫不惧，甚至还笑嘻嘻的说：“不敢，不敢。”
老姜给了他一记眼神，传达的意思十分明显：我看你小子敢的很。
上课竟然公然带头睡大觉。
陈嘉刃自动忽略老姜的眼神，接着道：“不过我确实有不同的想法。”
“喔？”老姜语气拉长。
他看着这总是态度不端正的课代表，摸了一下自己的老花眼镜，想看陈嘉刃能说出什么花样来：“说说看。”
面上是这么说，但老姜的内心却寻思着找个机会把这个品行不端的课代表给换掉了。
陈嘉刃敲了一下同桌苏文轩的桌子，冲他挤眉弄眼，苏文轩瞧着他这副德行，不予理会。
老姜看见他这位品行不端的课代表影响他的宝贝学生，语气抬高：“快说，别耽误大家的上课时间。”
陈嘉刃清了一下喉咙：“老姜，我觉得苏轼这人态度不对。”
老姜站在讲台上，安静得听着他说。
他瞄了一眼老姜的眼神，又接着说：“你看，他对人区别对待，郦道元是山水游记的鼻祖，苏轼就说是写简略了；而李勃是个普通人，就鄙视别人，一概否决别人的努力成果。”
“说到底，不过还是看人的名气罢了，不过'实践出真知'这个道理我倒是非常赞同。”
老姜横了他一眼：“看来你很有想法。”
陈嘉刃毫不犹豫地接受：“那是。”
老姜冷哼一声，不过因为他胖乎乎的身材，特别是那撑起西服圆滚滚的肚子，让他并不显得威严，反而有种胖老头的可爱。
班里的同学听到了都大笑，起哄得鼓起了掌。
老姜刻意戴上的高冷面具也被摘下，嘴角带笑：“陈嘉刃，敢于发表自己的独到的见解，值得赞扬。”
“同学们，要记住，无论对错，你首先都要有发表自己意见的勇气。”
陈嘉刃带头敬了个礼：\yes，sir!\
老姜嘴角也忍不住疯狂上扬。
坐在前排的李闻，看见大家都被陈嘉刃的发言给逗笑，他冷哼一声：“哗众取宠。”
蒋雯也禁不住笑了一下，她刚才观察到，那个叫陈嘉刃的男生在说的时候，大家都很认真的倾听，老师上课的时候，周围的人也很安静，专注地听着老师讲课。
蒋雯之前是在星海就读，星海是私立学校，在那里就读的学生非富即贵，因此学习氛围不是很好，大部分学生的攀比心行为比较严重。
她转学来海城，一是因为这里是她的舞蹈老师赵老师的家乡，二是因为海城一中的教育在全国都赫赫有名。
她妈妈给她转学，也是为了让她接受更好的教育。
“蒋雯，坐在哪？”老姜近视几百度，倒是没有找到她。
老姜上了年纪，带了一副老花眼镜，环视教室一圈，想寻找班上的新面孔。
蒋雯听到老师叫她的名字，突然身躯一震。
拜托，她从小就害怕忽然被老师点名哎。
试问谁不怕？
周围频频向她的方向投来的视线，仿佛针扎屁股般，令人坐立难安。
蒋雯看着老姜，最终还是举起自己的手，向他示意：“老师，我在这里。”
同学们顺着老姜的视线将目光投向蒋雯，蒋雯迎着众人的目光，手心里起了一层薄汗。
她耳边嗡嗡，升旗仪式的歌声在耳边晃荡，脑子里也陡然魔性地闪过一句话：所有同学行注目礼，少先队员行队礼。
这又不是升旗，都看着她干嘛？有这么好看嘛？
神他妈的注目礼，又不是升旗仪式。
当然蒋雯疯狂的内心轰炸声，老姜和所有一班同学是不知道的。
老姜打量了蒋雯一圈，看着她柔柔弱弱的样子，触及到她有些闪躲，呆愣的视线，他慈祥地笑了一下：“没事，别紧张。”
“我听你们班主任说你语文成绩很好，我上次也看了几篇你写过的作文，文采非常好，继续加油！”
蒋雯听到老师的夸奖，立马回神，语气恭敬：“谢谢老师。”
心里却在想，我语文成绩水平一般，算不上太好，也算不上太坏。
老姜越看蒋雯越满意，真是个有礼貌的孩子，于是顺口溜一句话：“你想不想当老师的课代表呀？”
他内心寻思着：这不正瞌睡送了枕头。
蒋雯抬起眼眸，刚好与前面的男生朝后面看过来，是那个叫“苏文轩”的男生，男生似乎也没有想过会和她的视线撞上，不过他没有躲，大大方方得朝她露出了一个微笑，眼神带着鼓励。
陈嘉刃自从回答完老姜的问题，早就梦周公去了，过了几分钟，又被热醒了。
他把校服外套给脱了， 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mini的电子风扇，启动开关，对着自己的方向。
余光扫到一边穿得严严实实的男生身上，他真的嫌闷得慌，像是看外星人一样：“苏文轩，你不热吗？”
被叫作苏文轩的男生回头，“还好，心静自然凉。”
陈嘉刃忍不住伸出大拇指：“你牛掰。”
脑袋偏过去，正要继续去与周公谈天论地，无意间扫到他那红的滴血的耳朵。
啧。
新同学魅力挺大，连书呆子都心动了。
不过与他无关。
该着急的另有其人。
陈嘉刃嘴角露出了猥琐的迷之笑容，几秒后，拿着一本语文书撑开竖立在桌面上，脑袋往桌面上一埋，就继续闷头睡大觉去了。
蒋雯知道自己从小就不自信，做事总是怕自己做不好，但她也会尽力而为。
此时，她是真不懂得该怎么去拒绝，有些着急地揪住自己的衣摆。
“老师，我觉得自己能力一般，不太能…”胜任。
“孩子，老师知道你是谦虚，老师相信你，”老姜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她身边，抬起一只手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就这样定了。”
“啊……”这么草率的吗？都不问问我的想法吗？
蒋雯一脸瓦特：我是谁？我在哪？
一班同学对于谁当班干部倒是见怪不怪了，或者说根本不是很在意，大多数人都不愿意接这个担子，更愿意把时间用在自己的学习任务上。
老姜站在讲台上宣布：“以后蒋雯就是我们班的新的课代表了，大家掌声鼓励。”
教室内瞬间响起一片掌声。
蒋雯突然感觉自己的肩膀上有千斤重，压得她有点无法呼吸。
神他妈的课代表，她都不怎么和别人交流，其实更应该说是不擅长和别人交流，这让她以后要怎么活啊？
特别是老姜看着他期待的眼神，闪闪发光，就像是捡到了钱一样，还有这万众瞩目的压迫感，让她怎么把拒绝二字再次说出口了。
蒋雯内心苦笑：她现在还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坐在位置上昏昏欲睡的陈嘉刃，被刚才那阵掌声给吵醒，他隐隐约约听到了最后一句话：“啥？新课代表？”他都霸占这个职位老久了，哪里又来了一个课代表？
谁敢抢他的龙？
陈嘉刃想到以后不能滥用私权了，脑子瞬间清醒了，也不想睡觉了，他目光顺着老姜的视线落在蒋雯身上。
转学生？
看起来冷冷清清的，结果一上来就这么嚣张？直接抢他的位置。
不过，他只是表面这么想，内心知道老姜早就想换掉他了，所以他倒不会因为这件小事去针对女生，更不用说还是某人在意的人。
陈嘉刃直接起身，椅子在地面发出摩擦的一声，十分尖锐，将大部分同学的视线都吸引过去：“老姜 ，你不问问我这个当事人的意见吗？”
老姜终于换了个省心的课代表，平时看陈嘉刃仿若看狗屎的眼神，也收敛了不少：“你有什么意见，说说看。”不过，他无声的眼神也传递着你说的都不重要的信息。
陈嘉刃瞧着，忍不住咂舌：“我觉得让新同学一个人太辛苦了，常言不是有道'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我觉得课代表两个刚刚好。”
“你的意思是你就是最适合的那个人咯？”老姜调侃道，眼神满是不太信任。
陈嘉刃内心：要不是为了争取和他'老婆'以后的幸福生活，他哪里稀罕这个课代表，爱谁当谁当。
不过他面上是一副信誓旦旦的神情：“当然，老姜，咱先不提别的，我当你这么多年的课代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说着说着还带了点委屈的神色，连语气都似乎低落了。
像是一只离家出走的大狗狗，垂头丧气。
蒋雯此刻的心情真是大起大落，她本来内心已经在欢呼了，终于有个人反对了，还是原课代表。
抢别人的职位是不道德的，这种事她不能干，她可是立志要做好人的。
可是，下一秒，听到他说的那句“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她就知道事情的走向不太正常了，果然……
蒋雯当时真的很想冲过去，堵住他的嘴巴：兄弟， 你是不是太紧张了，没有组织好语言，不用不好意思，我替你说吧。
她是真的很想当他的嘴替。
她发誓，可是上天听不到她诚恳的祈祷。
下一秒就给了她一道晴天霹雳。
老姜：“可是，我觉得一个人刚刚好。”
蒋雯那熄灭的火又燃烧起来，仿佛又看到了生的希望，她眼巴巴得看着老姜，舍不得挪开一秒钟。
陈嘉刃故意伤感状，叹了口气：“哎，只听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啊。”
“你小子，”老姜故意装的严肃的表情也忍不住破功，眼神带笑，“好了，看在你这么诚心的份上，继续上岗。”
陈嘉刃内心：yes！
表面上，态度端端正正：“收到，老姜！”
老姜满意道：“态度不错，好好干。”
心里得火焰还没完全燃烧起来，就又被泼了一桶凉水。
蒋雯站在自己的位置上，面无表情：好好好 ，你们这么搞是不是？自己满意了，就不管我的死活了。
她觉得那句话应该倒着说：只闻旧人笑，哪管新人哭。 ?╭╮?
事情就这么收尾，一班同学都不甚在意。
只有李闻偏过脑袋，目光在蒋雯身上停留了几秒，又转向陈嘉刃，他冷哼一声，就收回了自己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