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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宴宾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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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我醒过来就成了新郎,这回出了些变故,你从轿子上下来了,新郎也是别人,那成婚的府邸,怕是要废些功夫寻了。”萧风灼在前头牵着马,身上的衣服珠光宝气的,在夜色里几乎晃眼睛。

“你从哪翻出这件衣服来的?”路舟雪坐在马上望着萧风灼那身地主老财的打扮问道,萧风灼性子洒脱,穿衣也随性,哪里会像今天这样整齐庄重,连发冠都带上了。

“这身衣服怎么了吗?”萧风灼牵着缰绳的手紧了紧,似乎有些紧张,他若无其事地问着,说话的语气听起来却有些底气不足,“原是旧时为着祭典置办的衣裳,形制有些旧了,棉棉若不喜欢,一会儿换了便是。”

“不用换,很好看。”路舟雪闻言连忙解释道,“只是不像阿灼素来的风格,故有此一问。”

“那——你喜欢吗?”萧风灼说着停下脚步,牵着缰绳转身回头望过来,眼神亮晶晶的,带着浓郁的希冀,同人间向心上人讨要夸赞的毛头小子并无分别。

跟在旁边的清和默不作声,只是微微挑眉,而后轻叹一声,人间啊。

路舟雪看着萧风灼的眼睛,感觉胸膛里那颗心忽然跳得急促起来,他不知道该怎么释放心中汹涌的情绪,又碍于清和跟在旁边,最后只是重重地点头,应了一声:“嗯。”

这一声便足够让萧风灼满意了,他弯起眼睛,笑得如同早春枝头绽放的花,腼腆又动人,转过身去继续牵马前行的动作都带上了雀跃,他真的很高兴:这身不被所有人看重的打扮,棉棉说喜欢哎。

三个人默不作声又往前走了一会儿,视野的尽头终于幽幽惨惨亮起了大红灯笼,紧接着一座隐没在无尽黑暗里的太子宫殿也渐渐显露出瓦檐棱角。

涂着大红妆面的侍女早早等在那里,一见萧风灼牵马载了人来,马上咧开一张猩红的口,笑吟吟地凑上来正要接新嫁娘进府,一见着萧风灼却登时愣在了原地,脸上表情要笑不笑的格外怪异。

“愣着做什么,还不迎新嫁娘回府?”萧风灼面色不变地轻斥道,走到白马的侧面,朝马上的路舟雪伸出手,语气瞬间温柔下来,“棉棉,来,我抱你下来。”

门口守着的侍女表情扭曲得不像话,她看了看一身白衣、飘飘欲仙的萧风灼,又看了看被他抱在怀里穿着嫁衣的“新娘”,说话的语气竟有些欲哭无泪的味道:“大殿下,您怎么到这来了?”

路舟雪并不知道今日“娶”他的太子跟萧风灼之间那些纷繁复杂的关系,因而听闻那侍女称后者为“大殿下”也没察觉什么不对,只是有些奇怪这侍女为何不称萧风灼为太子,而称大殿下。

“孤今日娶亲,你说为何来?还是说你觉得,今日娶亲的,应该是别的什么人?”萧风灼意味不明地盯着侍女,话里的警告意味让后者抖了抖,忙不迭地低下头去,再也不敢说什么。

清和察觉到什么,转头看了看萧风灼,而后低下头去若有所思,后者不知她所想,朝侍女扬了扬下巴道:“还不带路?”

今日鬼太子娶亲当真是热闹,上一回他二人从新房里出来,门庭冷落,满园枯草,这一会却是不同了,人来人往,灯火通明的,单瞧着便让人觉得这热闹得可真不一般。

“瞧着是比上回热闹许多。”萧风灼怀里抱着路舟雪不撒手,也不讲究什么规矩,反正就把人死死地抱怀里,生怕别人跟他抢似的,引得来往小厮无不暗暗打量。

前厅的宴席已经热热闹闹开起来了,萧风灼抱着人从旁边路过是往里瞥了一眼,各方势力都有,见状就连路舟雪都有些意外:“这太子是什么来头,竟引得各方势力都来给他祝贺。”

“也许未必是太子厉害。”清和插了句话,转头同萧风灼交换了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放下路舟雪后,一个手刀劈晕了前面带路的侍女。

清和则蹲下身一番探查,而后道:“有个阵法,限制法力的,针对的是法力高深的强者,阵法的确不寻常,于神也是有效的,至于方才那些人,料想是守阵的。”

清和说完不禁感叹:“谁说凡人愚钝的,瞧瞧这阵法,都比我手下一些后天神只布置得精妙。”

“这阵法布置下来是冲我来的。”听清和这么一说,路舟雪就想起上回他在几方人的夹击下被逼得走投无路的事,不得已燃烧神魂才从这里狼狈脱身,却还是栽在了孔雀那一刀上。

“冲你来的?何出此言?”清和面露不解。

“先前我不是同你说过,几方势力联合起来造神的事么?”路舟雪道,之前他只同清和说了造神的大概,具体涉及的人物以及各自的关系错综复杂,他还没来得及同清和解释清楚。

“巫咸人借朱凰之身养神骨,碰巧我从神界下来,朱凰意外涅盘,我借以重生,所以现在神骨是在我身上,而今各方皆知神骨已成,都在极尽全力追捕我。”路舟雪道。

“简直荒唐,若是凡人真能造出神骨,那神成什么了?”清和忍不住斥道,初听闻凡人欲造神以求登天路,她只当是为求大道的修士剑走偏锋,尚能理解一二。

此时听得路舟雪言及,人间已为这个所谓的“神骨”大动干戈时,只觉得无比荒唐,她义愤填膺,萧风灼却很是淡定:“不管能不能造出来,现在这个神骨在他身体里,经过神力温养,那就是真的。”

“事情麻烦起来了。”清和烦躁地捏了捏鼻梁,“神骨必不能为凡人所得,不过事情还没到最糟的那一步,先想办法悄悄把这个能限制你我行动的阵法破了,之后我会上报神界,询问如何处理这副神骨。”

路舟雪和萧风灼脸色一瞬间变得很是微妙,清和一抬头就看见他俩脸上凝重又无奈的表情,不禁疑惑是不是自己哪里说错了:“怎么了,你们这副表情?”

“若是凡人已经得到了神骨呢?”萧风灼轻轻地问,他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

“神骨已有,再拼凑出神血、神魂,乃至于神的眼目血肉,你觉得还会远吗?”清和反问道,她这么说并非是在自相矛盾,哪怕她不觉得凡人能造出神骨,但她却并不怀疑得到了神骨的凡人拼凑伪神的本事。

“当年巫咸人登上不周山,啃食了神明,他们的血脉里本来有神的血液。”路舟雪轻轻地说道,他转眸看向萧风灼,“妖王剖走了你的妖丹,神明的灵丹也有了。”

“至于神的血肉……”路舟雪说到这里停住了,萧风灼淡淡地补充道:“还有谢家。谢氏承继楚王室不死血脉,虽不得长生,血脉却是真,当年南朝灭国,谢氏尽死,但还留下了个谢怀玉。”

“就是不知道他的尸体被藏哪去了,不过都两百年了,想来已经被炼成了神的容器。”发现事情已成定局,萧风灼反而淡定下来,“无妨,要是真叫凡人打开了通天路,无非也就是人神打一场。”

路舟雪跟萧风灼已经奔着最坏的打算去想了,清和人在状况外,忍不住道:“事情还没那么糟糕,没有神魂和神骨,旁余的部件有了也没什么用,反而平白招致天谴。”

“话是这么说没错。”路舟雪轻轻叹口气,无奈道,“可现在的问题在于,我们已经不知道,他们还有什么东西是没有的了。”

清和:“什么意思?”

萧风灼简单解释了他跟路舟雪在萧月珩的窝里拿到了一面可回溯过去的镜子的事,接着说道,“现在你看到的这些,都是两百年前已经发生过的事了,神骨已为凡人所得,至于神魂,不是还有个萧翎?”

“如今重回当年,是否能改变旧事暂且不论,夏司,单说你这次下界来的任务,你猜你要迎的新神,是不是凡人造出来的那个?”萧风灼的说法骇人听闻,却并非全无道理。

是啊,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为何新神是先天神只,却从登天路崩塌的人间诞生?

“不过话又说回来,倘若他们真的拼凑出了神,两百年了还没能谋求得更进一步的利益,恐怕他们的神也并不完全,至于到底缺少什么,这就是我们接下来要争抢的了。”萧风灼道。

清和默不作声展开卷轴运笔如雷,写完之后对二人道:“事关重大,我会连同先前的事一起上报神界,届时会把二位的名讳也一并记上,二位应当不介意吧?”

“这是自然,不过先别着急汇报,待解决完了这阵法,再一并上报不迟。”神界办事并不拖沓,但该有的步骤都不少,萧风灼也理解,因而并未在这上头同清和为难。

“凡是凶恶阵法,欲发之必先行祭,祭则以血。瞧着宴席觥筹交错,人声鼎沸一片,实则都是陷于阵中的祭品。”三人躲在暗处,清和瞧着前厅热闹的局面道,那被萧风灼揍了一顿的太子正给人敬酒。

她又一指坐在高位上,风头甚至盖过新郎官的四个人:“至于那上头几人,应当便是为那阵法启动护法的,他们既然在这,想必阵眼就在附近。”

“邢渊、萧翎、瑶光,还有戚南阔,人来得倒是齐。”萧风灼往那边瞟了一眼,然后便瞧见他那不待见的弟弟正一脸谄媚的给萧翎敬酒,忽然间起了疑心。

从前他一心怨恨萧翎毁了他为人的半生,今日瞧见楚昭昀给萧翎敬酒,他忽然生出了一个疑问,萧翎选中他们楚氏,行祸乱之举的原因是什么?

“神骨将成,鬼王怎么看起来不太开心?”邢渊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面前的酒,却始终不见醉态,转头瞥见萧翎盯着场上跳舞的舞姬瞧,不禁开口道,“鬼王一直盯着这舞女瞧,难不成是有什么特别之处?”

萧翎闻言回神,却也不理他,安静地给自己倒了杯酒,默默地喝着,看起来心事重重的。

“魔尊,请。”这时候楚昭昀过来给邢渊敬酒,见后者盯着场上的舞姬瞧,便多嘴问了一句,“您瞧今日的歌舞,可还满意?”

楚昭昀早没了往昔作为西朝太子的光辉,如今不过是虚掩的门楼,装出来的阔气,宴席上跳舞的不过是些他借着鬼王照拂虏来的游魂野鬼,根本算不上多么绝色。

邢渊在自己的地盘呼风唤雨,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楚昭昀弄来的这些自然入不得他的眼,只是不喜欢归不喜欢,这并不妨碍他借着楚昭昀的话调戏萧翎:“舞姬虽美,到底不如鬼王来得有韵味。”

楚昭昀被他这句话吓得差点拿不稳手里的酒杯,邢渊自己却没什么自觉,自己调戏完人不说,还转头去问戚南阔:“妖王觉得呢?”

萧翎男生女相,一张脸阴柔美丽,平日寡言少语,也不爱出风头,邢渊素来觉得他软弱可欺,自从见过他真容后,时常出言戏弄。

“鬼王的确风流倜傥,奈何本王素好身娇体软的姑娘,怕是品鉴不来魔尊的审美。”戚南阔两边都不想沾,打了个哈哈把话题掠过去了,邢渊讨了个没趣,正想去问瑶光。

不喝酒也不说话,一直闭目调戏的女人赶在他开口前睁开了眼睛,意有所指道:“魔尊是放浪形骸了些,可到底客随主便,还是收敛些的好。”

瑶光才懒得管这几个人的恩恩怨怨,在她眼里,魔尊也好,鬼王也罢,全都是低贱腌臜之物,只是如今阵法启动在即,若是因着邢渊嘴贱惹恼了萧翎,后者一个不乐意翻脸了,连带着她也要惹一身麻烦。

不得已,她才多嘴说了这么一句。连着在两个人那里吃了一鼻子灰,邢渊脸上有些挂不住了,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也不说话了,只忙着低头喝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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