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精神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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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亦梁守在观月楼，最终等来了曹茂，当然，曹茂的身边跟着的是狄飞燕和武攸绪。
因沈亦梁知道自己功在巡防，对查案办案的经验少之又少，所以他并没有心急火燎地盲目进入潇湘的房间。
可同时，他也担心曹茂继续草率应付，所以他必须留下来监视曹茂，以便让他能够认真地调查案件。
曹茂当然也不敢懈怠，因为此时的他已经不是单纯的一个人了，他的身边有天后的眼睛，有大理寺的眼睛，更有金吾卫，即是天皇的眼睛。
他一个小小的县尉何德何能呢，竟然能让这三位了不起的青年俊杰跟在自己屁股后面调查案件。
他即便是想要插科打诨，随便了事恐怕都不行了。
案件调查到这一步，其实最简单的结案办法就是将潇湘的死定性为意外事故或是自杀，而她杀死李温的原因则是因为感情问题。
李温时常来观月楼，但他钟情的女人多是排名靠前的，名字中带有一个“月”字的。
这些女人未必就比潇湘漂亮，但她们一定更懂男人，更会招男人喜欢。
潇湘心仪李温公子，但是苦于公子眼里根本就没有她。
于是她爱慕之心滋长，渐渐堕入黑暗，变成了嫉妒和毁灭之心。
她设计杀死了李温，并试图殉情。
这个办法好啊！
曹茂觉得殉情这个桥段真是太好了，太妙了，如果以此结案，不仅他可以顺利交差，观月楼应该也会名声大噪吧。
有这样一个痴情女子，有这样一段凄美悲凉的爱情，死的还是王府公子。
这可太精彩了。
应该会成为很多文人墨客的酒后谈资，甚至有人将他们两人的爱情故事写成诗文也犹未可知嘛。
很可惜，曹茂这样的想法直接就被狄飞燕和武攸绪连根拔掉了。
因为他们发现了潇湘死亡的真相。
曹茂觉得人生真是一波三折，他一开始请狄飞燕参与调查，只是为了几天后移交案件给大理寺的时候会比较顺利。
但是没想到狄飞燕真的是如有神助，不仅帮他找到了杀死李温的凶手，甚至还给他带来了一个更加棘手的难题。
潇湘又是被谁杀死的？
曹茂和沈亦梁简单的寒暄了几句，对这个年轻人他也是敬畏有加。
不过这公子哥倒是跟其他的名门之后不太一样，他显得非常得体，也非常客气，反倒是给足了他曹县尉面子。
这让曹茂非常受用，他觉得自己似乎还能在往上走走。
这样想着，他们便一起进入了潇湘的房间。
少女的闺房真的是跟这些大老爷们（包括狄飞燕在内）的房间不太一样。
光是这沁人心脾的香气就足够让男人流连忘返了。
不过潇湘的房间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十分简单。
无论是家具还是日常用品，都是能省则省，能用一个坚决不用两个。
万老板的说法是潇湘跟其他的姑娘不太一样，她不喜欢物质的东西，更喜爱诗文一些。
这也是为什么她的柜子里找出来的不是金银玉器，而是一些诗文书稿。
唐朝文风开明，没有清朝那会儿推崇的类似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这样的说法。
唐朝女子喜爱诗文的也大有人在，不过作为青楼女子有这样的品性倒是独特。
只因青楼女子出身大都卑微，她们的身世凄凉，注定了她们更加渴望富足安乐的生活。
而这些诗文之类的精神层面的东西，是吃穿不愁的文人墨客的专属，对于青楼女子来说，是讨好客人的手段，而非生活的必需品。
潇湘特别就特别在，她是真心实意喜欢诗文的。
有特别喜欢她的客人，了解她的喜好，投其所好带来的东西，一般都不会是什么珠宝首饰，而是会选择一些当代的文人墨客的手稿。
这些手稿虽然没什么实际价值，但对潇湘来说，却是十分珍视的宝贝。
潇湘每次遇到这些文墨，都会高兴地直蹦高。
也就是面对这些书法诗词的时候，她才表现得更像是一个活生生的少女，而非讨好男人的工具。
虽然收到这些文墨的次数很少，不过日积月累的，潇湘竟然也能攒上不少。
且看这些书稿已有变色的迹象，显然是她时常翻阅，若不是真心喜欢，恐怕不会如此。
只可惜，现在少女已死，接手她的这些“珍藏”的人，却是几个对诗文书法不感兴趣的“文盲”。
曹茂捧着这些手稿，有点含糊其辞地说：“三位，这些东西，要怎么处理？”
他的意思是他并不打算仔细检查这些书法，因为实在无趣，他打算直接让手下差役带回衙门，留作日后慢慢细查。
武攸绪和沈亦梁没什么表示，但狄飞燕却接了过来，她说：“你们先查着，我看看这些东西。”
“有什么不对的吗？”沈亦梁问。
狄飞燕说：“我想看看她喜欢的这些文人墨客都有谁。”
“无非就是些诗人，还有志怪小说的作者吧。这些人大多都是些感情泛滥的家伙，常年留恋情爱之地，有什么可看的。”武攸绪说道。
狄飞燕道：“你们还是别管我了。”
她觉得跟这些人交流起来有点费劲，她突然想到了陆巡，不知道陆巡跟自己交流的时候会不会也是这种感觉。
曹茂几人无奈，便由着狄飞燕调查，而他们则是分头行动，将潇湘的屋子翻了个遍。
还是曹茂专业，他在潇湘的香榻上一阵倒腾，又趴在地上朝床板底下看去，结果就发现了一沓几封，被手帕包好的信封。
他惊喜地将整个上半身伸进了床底下，小心翼翼地将手帕取出，共计五封被保存完好的书信便呈现在几人面前。
信封是无字的，不知道是谁人写的，不过能让潇湘如此小心保存，且放在床底隐蔽地方怕人发现的，一定是十分重要的人。
他们打开信后，读了几行，便觉得大失所望，因为这不过是家信而已。
这五封信其中有四封是源自潇湘的家人，应该是她的老母亲口述，有人代笔写下的。
内容是一些关于潇湘家乡的变化和他们在家乡生活的点点滴滴，很明显的就是一些口语的表达，没有任何哪怕是一丁点儿的辞藻的修饰。
潇湘明明是个喜爱诗文的人，能让她这么珍视这些书信的，必定是家人无疑。
这几封信倒是挺正常的，也挺无聊的。
因为这个老母亲说的都是些细枝末节的小事。
像什么隔壁家的牛丢了怪她，什么村长说要多养几百头羊啊，说什么纳勒日下令让他们迁徙到河儿沟生活之类的。
原本他们都准备放弃了，让这几封信连同书稿一起收起来去衙门的库房里吃灰去吧，然后沈亦梁就打开了第五封信。
让他们惊惧的说不出话来的，正是这第五封信。
那是一封下达命令的书信。
信的内容不像前几封那么冗长，只有简单明了的七个字：
明日，李温，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