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曾经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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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好在，木小鹿的出现也已经完全牵制住了所有人的追击。
话说陆巡，他又跑了。
对于他来说，除了逃跑，好像还真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办法。
气喘吁吁的陆巡正双手撑着膝盖休息着，他的精神高度紧张，一直在看身后是否有追兵出现。
可前方传来的脚步声却打断了他的喘息声。
陆巡屏住呼吸，目光凝视前方。
在那里，有一个人，不，不止一个人，有六个，十个，十五个？
好吧，无所谓了，反正这么看来，他今晚是注定难逃一死了。
陆巡索性也就不怕了，他丢下拐杖，坐在地上，却伸手招呼为首的那个人过来。
“别装了，我知道是你。”他说。
为首之人与面具男完全就是一模一样的打扮，唯一的不同是面具。
面具男的面具是恶鬼，但这个男人的面具，却是惨白的妖狐模样。
他果然走上前来，而跟在他身后的黑衣人们则是整齐划一地站在原地。
一动不动的像是一个个的木头人。
男人优雅地坐在陆巡面前，丝毫没有因为凌乱和肮脏的地面而觉得不适。
在陆巡的目光中，他摘下了自己的面具。
面具底下，是李贤那张洋溢着从容淡然微笑的脸。
陆巡微微叹息，似是对生命毫无希望，他说：“我早该想到的。”
李贤笑道：“想到什么？”
“想到既得利益者并非只有武后，想到你才是幕后之人。”
“好一个既得利益者，我喜欢这词儿。”李贤轻轻地拍着手，好像真的很喜欢似的。
陆巡说：“一个时辰前，我甚至还在想，你是不是被张角影响了神志，因此才会犯下这些事情，不过好像是我想多了，因为你原本就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张角吗？他还不配，我知道他的手段，可他不过是活的时间久了点而已，这种平白浪费光阴的庸才，我是见到他就厌恶，他还想控制我？他当真龙血脉是吃素的？”
李贤话里话外，无不透着一股子自信和威严，这与陆巡在正德书院中见到的李贤判若两人。
一代贤王，章怀太子，果然不是个一言以蔽之的人物。
李贤见陆巡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地看着自己，更觉有趣。
他说：“怎么，不说点求饶的话，说不定我还会放过你。”
“算了吧，今晚我必死，神仙难救。”
李贤很开心，“知道吗，从见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觉得你会是我的知己。”
“谢谢，希望我没有让你失望。”
“当然，你不仅没有让我失望，你还让我非常惊喜。我本以为徐博文的故事已经足够打动你了，可没想到你却还是紧抓着不放，非要去查什么真相。”
陆巡说：“真相很重要。”
“真相当然很重要，但描述真相的人却更加重要。”
“这一点我承认。”
李贤笑道：“我本来是打算立刻杀了你的，但是看你求生欲望这么强烈，就大发慈悲地见你一面，希望你不要怪我。”
陆巡说：“不会，不过希望你放过我的朋友们。”
“当然，你为了不连累狄仁杰，连他都没说，你的朋友们当然也会活命，否则狄仁杰就会怀疑这件事情有人搞鬼，我希望你的死就是重点，所以请你慷慨赴死。”
“就当成强盗杀人？”
“不，我有更好的主意。”
“原来如此，是武后。”
“哈哈哈哈哈哈。”
有专家研究表明，“哈哈”只是阿谀奉承地搪塞，并非真的开心。
但连续几个“哈哈哈哈哈哈”则是真的开心，是开怀大笑那么大的开心。
看得出来，李贤真的很开心。
“这正是一场有趣的狩猎游戏，那么，再见。”
虽然很欣赏陆巡，但是李贤并不打算招募他，也不打算留下他的性命。
这样聪明的人，一定得死。
这世上的聪明人，只有我一个就够了。
随即，李贤拔出腰间长剑，将剑尖抵在陆巡胸口，然后缓缓地推了进去。
陆巡感觉自己的皮肤好像是被针扎了似的。
这把剑应该很好吧。
就算是被杀的人，也只是感受到了一丁点儿的痛苦。
死亡有的时候的确是一件轻描淡写的事情。
死了就死了，没死就继续活一阵子。
曾几何时的陆巡，也是这么平淡，这么碌碌无为。
他每天最开心的事情就是看看小说，码码字。
如果可以，他真想一辈子就这样活下去。
可现在不一样了。
他突然多了很多牵挂，多了很多难以割舍的人。
他们一个个的出现在自己的身边，是那么的有缘，那么的有趣。
如果可以，他更想和他们一起生活下去。
不过很可惜，他的生命到头了。
他这来之不易的新的生命，即将随着长剑贯穿他的心脏而被终结。
突然，他的脑袋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浮现出来。
挑水，施肥，背诵经文；
看女人，喝花酒，畅谈天地；
杀人，杀人，杀人……
剧烈的疼痛让他发疯，那无数的记忆随着生命的流逝反而涌现出来。
那充斥着血腥和暴力的记忆就如同决堤的泉涌，他睚眦欲裂，感觉脑袋快要爆炸了。
相比于胸口的痛，脑袋的痛是他完全无法承受的。
这是什么？
这不是他的记忆，这是净策，是陆巡占据的这副身体的主人，是他的记忆？
他亲眼看到了自己在挑水施肥，亲眼看到自己被光头的师兄嘲讽和侮辱，也亲眼看到那个微微弱弱，只知道道歉的小孩。
那是净觉。
他同样也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在抚摸女人的大腿，女人笑骂他是自己这辈子见过最淫荡的和尚。
净策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真的将女人推倒，然后压在了她的身上……
他的眼前一幅幅从未见过的场景不断闪过，最终，却停在了一幅诡异的画面上。
他隐约看到了很多人站在他的面前，这些人没有颜色，也看不清楚脸。
有的人扶着刀剑，有的人提着头颅，有的人跪在地上。
地上到处都是黑色的血，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这是何等的绝望，是连乌鸦和秃鹫远远地看到都不敢靠近的人间炼狱。
他还看到了身边的人。
那个他再熟悉不过，机缘巧合相识的，日久生情的，朝思暮想的，沉醉其中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