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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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天，早上八点十五分，郭川准时到单位。
和往常一样，他先把领导的办公室收拾出来烧好开水，然后把今天的报纸按照规定顺序放在办公桌右上角，把昨日的内部通报放在左上角。
然后去了自己兼任主任的机要室看了看情况，安排了几项昨天下午交班时上级布置下来的工作。
再回到自己办公室，正好是八点三十分，这个时候，领导已经到办公室了，非常准时。
他所服务的领导是排名末尾的部党委委员、副部长，很多时候这位领导的大名都不会出现在新闻报道上，非常的低调。
“首长。”郭川等了五分钟后，来到领导办公室，果然和他所料，领导刚刚喝了口茶。
“小郭来了。”冯致远微微点了点头。
和其他领导不同的是，冯致远是穿武警军装的，这个季节，他穿的是武警冬常服，军衔赫然是武警少将。
按照冯致远的年龄，挂中将警衔退休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郭川说，“首长，我向您汇报一件事。”
“坐下说。”冯致远指了指办公桌前面的椅子。
郭川坐下来，道，“前几日部里向泰国派出了工作组，和泰缅两国联合侦办越来越猖獗的缅北电诈案件。”
顿了顿，郭川道，“工作组里有一位同志是我警大的师妹，她凌晨来电询问了一些奇怪的情况。”
冯致远说，“你是说清迈与缅甸大其力相接的工业园区的事吧。”
“首长，您知道了？”郭川有意外。
冯致远基本不管事了，每天就是到点上班到点下班，主打就是一个等到时间转二线。
“这么大的事，都传遍了。”冯致远笑着拿起手机，打开短视频软件，随便一搜就出来一堆。
郭川释然，立即把陈勉说的情况详细地汇报了一遍，然后小心翼翼地说，“我这个师妹喜欢钻牛角尖，我的话，估计很难让她打消疑惑。”
冯致远的神情慢慢严肃起来，思索着。
此时，郭川基本上肯定，首长是绝对知道那一类人的情况的，搞不好，首长当年恐怕还是主要负责人之一。
良久，冯致远沉声说，“这一类人很特殊，你的做法是对的，你还是得告诉陈勉，她权限范围之外的事情不要去碰，有时候好奇心会把自己害了。”
郭川立即坐直腰板，神清无比凝重，“是，首长。”
冯致远又思索起来，好一阵子，他打量着郭川，说，“小郭，我是朝着退休一路狂奔了，你还有大好的前途。”
“你在我身边也工作了三年多，方方面面都成熟了。说说，下一步想去哪里？到基层，还是在部里换个岗位？”
郭川知道首长不会无缘无故提自己进步的事，而且，从来没有人认为现在冯致远是无实权的边缘领导。
“首长，我还想跟着您多干几年。”郭川说出了心里话。
“对你的成长没有很大意义了。”冯致远微微摇了摇头。
郭川知道，三年多了，是时候要独当一面了。
“首长，我想做最危险的工作。”郭川坚决地说，在说这句话时，他想到的是K19工业园区的营救行动。
做那样的工作，才是他从警的理想。
冯致远看着郭川，“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比如我，要提前八年离开一线的工作岗位，组织体恤我，让我挂个副部长过渡一下，熬到中将再退休。”
“但，这样的例子几乎没有，你要慎重考虑清楚。”
“到基层的话，你的情况可以干一个地市的副局长，几年后穿白衬衣不是什么大问题。”
“留在部里也不错，进一步夯实部委工作经验，等穿了白衬衣再下地方省厅或者直辖市市局任职，也是一个路子。”
面对冯致远的分析，郭川很感动，首长是真心实意站在他的角度为他着想。
但是，这样的生活不是郭川向往的。
郭川坚定地说，“首长，我想做点不一样的工作。”
“想好了？”冯致远沉声问。
郭川果断道，“想好了。”
二人其实心照不宣，都知道指的是那个从来没有在形式文件上存在过，但却真实存在的部门，一个隶属很复杂的部门。
“我知道了，你先去工作。”冯致远打发走郭川。
慢慢喝了半茶缸的茶，冯致远拿起内线电话拨了出去。
“老李，我，冯致远。”冯致远笑着说。
电话那一头，一名五十多岁的陆军少将李方林，脸黑黑的，剃着寸头，说话嗓门很大。
“老冯啊，先声明，这段时间没空闲，要是吃饭喝酒就别说了。”
“知道你老兄忙。有正事。K19工业园区那事，是你们的人做的吧？”
“你问这个干什么，要退就干干脆脆地退，别打听。”
冯致远笑道，“看这个形势，估计不好退了。”
李方林想了想，无奈笑道，“你消息挺灵通的。行，我跟你说。那五个兵不是我们的。”
闻言，冯致远很意外，认为李方林是在搪塞，当即道，“我说老李，你跟我来这一套，不合适。”
“你爱信不信。”
冯致远皱眉，“真不是你们的人？”
“废话，退伍手续早都办完了。”李方林道。
冯致远说，“为什么他们的个人信息在一级甲等信息库里？”
一级甲等信息库，公安部门管理的用于存放特殊人员个人信息的信息库。
正是因为李耀军等五人的个人信息在这个库里，查不到个人信息，但个人身份证件能够正常使用。
公安部门里，有权限查阅一级甲等信息库的人，数完都用不完十根手指头。
“个人信息在一级甲等信息库里？”李方林颇感意外。
冯致远沉声说，“老李，你别跟我装，你会不知道？”
“这个情况我不知道，我还纳闷呢。”李方林说，“101部队出来的兵，回到地方是要严格管理，但是他们的个人信息一样是回到公民信息库，没听说有进入一级甲等信息库的。”
冯致远半信半疑，“你老兄跟我说句实话，你到底知道不知道什么情况？”
“嘿你狗日的没完了是吧，我真不清楚。”李方林气不打一处来，骂了。
冯致远这才基本相信了，思索着说，“那这个情况就很奇怪了。不是我们，不是你们，会是谁？”
“问问国安那帮吊人吧。K19工业园区这事一发生，我们就展开调查了，那五个小兔崽子以前是我们的人，早一个星期前已经不是了。跟我们没关系。”李方林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
冯致远微微点头，“这么看，倒真有可能是国安那边的，他们喜欢你们培养出来的人才。”
“我谢谢他们啊！”李方林没好气地说。
“老李。”冯致远突然沉下声音，缓缓说道，“我觉得还有一个可能……”
李方林从冯致远的语气中猜到了冯致远指的是什么，眉头一皱，“那可就是大动作了。你早已经猜到了这个可能，所以觉得上面不会按计划放你退居二线。”
“嗯。”冯致远微微点头，“当年设立801办公室的大环境你我都清楚，结合当前的国内外犯罪形式、国外的安全工作，上面要恢复801办公室是完全有理由的。”
801办公室，便是郭川一直猜测的那个神秘单位，全称是第二对外联络办公室，简称二联办，因成立日期是8月1日，又称801办公室或者801办。
但是，除了指挥班子，没有人知道801办在哪，更不清楚这个机构有多少人，组织机构编制……
801办公室从来不存在于财务编制预算中，任何形式上，都是不存在的。
冯致远和李方林，当年就是在801办里负责具体工作的，干了整整十年，直到被撤销。
当年，他们一个是武警，一个是陆军，除此之外，还有来自其他系统的人，组成可谓是五花八门。
因此，包括在里面工作的许多人，都不知道801办公室到底属于哪个系统管、属于谁管，好像哪个系统都能管，只要是职责范围之内的，不管哪个系统的，他们都干。
也恰恰是这一点，形成一个情况——801办公室的权力极其大。
这样的机构注定是特定环境下的产物，是应对特殊情况的一种临时机构。
于是，随着时代环境的变化，被撤销也就成了必然了。
801办公室里的所有人，其个人信息全部存放于一级甲等信息库里。
这就是冯致远为什么会感到奇怪的原因，从而判断上面可能要恢复801办公室，来应对日益猖狂的针对华人的境外犯罪活动。
“老李，要是我猜对了，你小子肯定也会被抓回去干活。”冯致远说。
李方林若所有思，微微点头，“当年那批人基本都分流走了，还留在系统里的，无非你我二人。看样子是得做好心理准备了。”
冯致远突然道，“我怎么越想越觉得你小子是重建801办公室的负责人呢？”
李方林一愣，无声苦笑，暗道，这位老友到底还是看出了自己的破绽。
他却一点都没有流露出来，骂道，“老子要是筹建负责人，老子现在就在你办公室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