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帮他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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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一点都不好!你纵马冲撞了我的马车,害得我撞倒了头。我昨日头晕!今日又头晕了!”温疏知晓陆玉安的性子,只要是关于她的事情,陆玉安总是万分放在心上。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你千万别生气了,生气头就更疼了。你现在可难受?我带你回王府,请府中医师看看!”陆玉安一眼就瞧见了那红肿的额头,心中立刻悔恨万分,同时又恨起了陆轻舟那个脏东西,南苑的那个女人病就病了,死就死了,竟然还敢求到他母亲的面前,真是恶心。
若不他今日寻事,自己才不会找法子折磨他,还吓到了疏儿妹妹。
“不用了,刚才绿蕊姐姐已经给我上过药了。”温疏瞪了陆玉安一眼,指着满地的狼藉,又指了指那伤痕累累的少年,“而且你不是只伤了我,你还吓到了卖菜的伯伯,还当街打人!”
被人突然点到,陆轻舟微微抬头,小兽般的眼睛一扫而过,在看到温疏时,似是闪过一丝精光,而后又暗沉了下去。
陆玉安回头看了眼人,那个脏脏的小贱种正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真是污了疏儿妹妹的眼睛,但疏儿妹妹向来心善,算了算了,自己在疏儿妹妹心中可是个好哥哥,随即冷声道:“让人把他拖去医馆,别死在大马路上,晦气。”
身后的仆从拖着陆轻舟就要走,但是那瘦弱的男孩硬是扭着不肯动:“放开我!放开!”
也是,现在拖走了,指不定在那个角落就被打死了。温疏径直走到了那手里拿着药的男孩面前,伸手道:“把药给我。”
男孩朝着陆玉安看了一眼,陆玉安微微点了下头,便赶忙将药瓶递了过去。
“拿着。”温疏刚蹲下身子。
陆玉安就在身后大喊道:“疏儿妹妹,你离他远点,他都脏死了。”
“陆玉安,你闭嘴!吵死了。”
陆玉安挠着头,心底是直打鼓。他太了解温疏啦,每次自己被喊全名的时候,就是温疏真的生气了!他是一动都不敢动。
陆轻舟的半张脸都被凌乱的头发遮住了,那露出来的半张脸更是满是泥渍,温疏将药瓶塞进了陆轻舟的手中,低下头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需要什么,就去温家的百草堂。”
接过药瓶的手微微颤抖,陆轻舟刚才被陆玉安用马鞭抽到了手背,红色的鞭痕鲜明,溢出了血迹,温疏看见,轻“啧”了一声:“被人打成这样,真难看。”
瞬间,陆轻舟将手缩了回去。等到站起身时,他才敢小声回了句:“谢谢。”
然而声音太小了,温疏没听见。
而身后的人,已经拿着药,一步三晃地走了。陆轻舟很想与温疏多说几句,但母亲的病等不及了。
好了,解决完陆轻舟,现在就该解决陆玉安了。温疏决心好好教导教导陆玉安,小小年纪就纵马行凶,那可了得?
再说了,前世的账,今生来还,也是应该的。
温疏死后,陆玉安抱着她的尸身不松手,连入棺都不让,任谁来劝,都不听。最后是顾珩下令,让人直接打晕了他,强行从手里抢回了遗体下葬。
等到陆玉安醒来,又是一番寻死觅活。宁王妃心疼儿子,便连忙派人四处搜寻,找到了跟温疏摸样相似的孤女林幼微。刚开始,陆玉安还对着林幼微冷嘲热讽,摔杯砸碗,可不过两个月就将其当做了温疏的替身,一声声“妹妹,妹妹”的喊着,比如这几声“疏儿妹妹”喊得还亲昵呢!
“知道错了没?”温疏走上前,一巴掌拍在了陆玉安的脑壳上。
“哎呦,疼!疏儿妹妹,我下次肯定不敢了。我以后再不骑马了,我坐车,不,我走路去书院。你别生气了?”停顿了一下,陆玉安立刻朝着身后的四个差不多年岁的孩子挥手,吩咐道:“你们过来,赶紧给疏儿妹妹道歉。疏儿妹妹,我们都给你道歉,好不好?”
“道歉又什么用。按照北齐国律,当街纵马伤人者,杖十,罚款二十两白银。”温疏瞧着那仍旧跪在一旁的卖菜伯伯,眉头紧皱,“二十两白银,你该赔给这位伯伯。”
“好好好,我赔钱。”陆玉安赶紧从怀里掏钱,拿出了两张五百两的银票,“一共一千两,都赔给他。”
“太多了!太多了!小民不敢,小民不敢啊!”跪在一旁的老农见状,更是不敢接,连连跪着后退。
一千两的银票,放在平民百姓身上那就是催命符。说不定,没等到去钱庄换成碎银,这一家子的命就白白丢了。
“不要银票,就二十两白银。”温疏见状,立刻明白过来。上京繁华,可繁华之下暗潮涌动,不贪心,才能活得平安。
“我没带银子……”陆玉安摸摸口袋,很是为难。
“我有,我有,我有二十两白银。”身侧,一个满脸雀斑的高个子赶紧举起了右手,手里抓着一把碎银。此人是六品尚书员外郎王家的嫡次子王朗,年九岁,是陆玉安在书院内的侍读。
“拿过来啊!发什么呆呢!”陆玉安催促道。
王朗赶忙双手捧着钱袋递了过来:“不多不少,刚好二十两。”
温疏瞧着王朗马屁精的样子,倒有些惊讶,刚刚好二十两,这么巧吗?是个有眼色的。
“多谢贵人,多谢贵人。”老农拿了银两,连忙道谢,又朝着温疏所在的方向磕了两个响头,而后爬起来就跑了。
此时,拥挤的街道早就一一散了人群,上京的百姓见惯了达官贵人们的嚣张跋扈,平日里也是生怕有事波及到自己身上,向来是能躲为上。
温疏不免觉得烦扰,上辈子她过得太安逸了,鲜少能感受到百姓之苦,若是在天子脚下的上京城都这般摸样,那北齐的其他百姓又是如何过活的呢?
父亲曾说她不食人间烟火,不知世间苦难。
她那是还不懂这句话的深意,如今却明白了一些。
世人皆苦,甜的只有如她,如陆玉安这般出生权贵之家的人。
但是在陆玉安眼中,世人不过是他们逗乐的玩意儿,金钱也不过是随手可丢的野草。
那自己呢?上辈子的自己,一杯毒酒就让她丧了命,真是荒唐至极。
可曾经说要护着她的陆玉安,连查一查谁是害她的真凶都不敢。
宁王妃靠在楠木躺椅上,青丝也早已盖上了白发,容颜也再不复年轻时的光华,只语重心长地叮嘱着:“玉安啊,你既有了幼微,过去的事就别再记挂了。宁王府也经不起折腾了。”
“是。”陆玉安回道,“儿子谨记。”
此后,陆玉安将王府中与温疏有关的一切都装进了箱子,埋进了土里。
“玉安哥哥,我还是头疼。”温疏轻揉着额头。
“那怎么办?我带你去医馆!”每次温疏喊他哥哥时,陆玉安心里就甜蜜蜜的。
再过一会儿,就是书院敲钟的时间了。温疏算了算时间,娇笑道:“不要。疏儿想吃马蹄巷的那家芙蓉酥。玉安哥哥给我买一份吧!这样疏儿就不头疼了。”
马蹄巷的芙蓉酥在东市,就算现在快马过去,也赶不上去书院的时间了。陆玉安有些迟疑,温疏一下子就瘪了嘴,“玉安哥哥,疏儿想吃嘛。”
“好!哥哥给你买!”
可正当陆玉安想骑马时,温疏又绵绵地补充了一句:“玉安哥哥,你刚才说再也不骑马了哦。”
“嗯——是。”明知道温疏是故意折腾自己,可是陆玉安就是心甘情愿,“那我跑着去,疏儿妹妹快去书院吧!哥哥一会儿就来!”
“好!我等你。”温疏笑得灿烂,挥挥手,转身就上了马车。哼,累不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