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医药费是宓校草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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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江祺做了个梦,他梦见了姜可人。
没有鲜血淋漓,没有断肢残臂,就是一个穿着水手服的女生,长得不太高,圆圆胖胖,扎着个双马尾,笑得很可爱。
似乎是在学校的情人路,满树的金黄,地上也铺满了扇形的银杏叶,一支枝桠横出了路边,三两片叶子挂在枝头,嫩黄的叶,打着卷儿,横在蒲江祺的眼前,扇骨一样的脉络清晰可见,鼻尖甚至能闻到淡淡的香樟味道。
姜可人就站在其中一棵银杏树下,一笑一对小酒窝,“你好呀!”
“你好。”蒲江祺傻乎乎地应了一声,然后才后知后觉地猛然往后撤了一步,“姜可人?我这是死了吗?”
“哈哈哈……”
鬼哭听得多了,第一次听鬼笑,蒲江祺脚下一软,差点儿给她跪下去,“大姐,你别这么笑,瘆的慌。”
大概是心理作用,其实姜可人笑起来很可爱,两个尖尖的小虎牙露了出来,声音也是清脆悦耳,但是蒲江祺总觉得她下一秒就会用虎牙咬断自己的脖子。
蒲江祺的脑子里两个小人在吵架,一个说,你都死了你害怕个毛线啊!而且人家长得多好看!一个说,这是鬼哎!长得在漂亮也是鬼哎!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不等小人分出胜负,蒲江祺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姜可人,一个眨眼的功夫,近到和他脸贴脸。
行道树之间的距离大约是五米,姜可人原本和蒲江祺有两棵树的距离,大概十米,一个呼吸就到了他的近前。
蒲江祺感觉自己呼吸都停了,嘴巴一哆嗦,“大姐,你修仙了?这是瞬移?”
话音刚落,蒲江祺就想一巴掌抽死自己,听他这意思,还挺羡慕,感觉要当场拜师了。
姜可人估计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人,往后退了一步,实在没忍住,笑得直拍大腿。
蒲江祺让她笑得有点迷茫,好歹是没在呼吸相闻了,值得庆幸的是,姜可人始终是正常的样子,并没有变身成血肉模糊来吓唬他。
“大姐,有事说事,别靠太近。”
“谢谢你。”
“啊?哦,没事,没事,别客气,都是我应该做的。”
“哈哈哈哈哈哈……”
这个空间十分的空旷,姜可人的笑声传了很远,不断的叠加重复,蒲江祺感觉自己体验了一把武侠小说里的魔音穿耳,脑浆子都要淌出来了,“大姐饶命啊!”
“有空记得来找我玩哦!”
回答蒲江祺的是姜可人贴近了的鬼脸,不怪系主任什么也没说出来,这也太超越人体极限了!
“啊!!!”蒲江祺惨叫着从床上弹射起步失败——胸口疼的厉害,又重重的摔了回去。
床铺不太柔软,砸得他后心也疼,脑子里嗡嗡直响,除了耳鸣还有姜可人笑声在回荡,那张鬼脸更是如同印在了视网膜上,看哪儿都是一片血肉模糊。
这导致了蒲江祺在看见满眼白的时候,下意识以为自己进了天堂,脑子里还在思考自己做了什么好事,死后居然没下地狱,耳边就听见有人在喊他,虚焦的眼珠子完全无法分辨是谁。
“阿蒲?你醒了吗?听得到我说话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邵,邵穹?”蒲江祺费力吐出两个字后,稍微找回了点说话的能力,“你也死了吗?你跟我一块上天堂了?”
模糊的视力让蒲江祺没有注意到,他说完这句话之后,邵穹脸上一闪而逝的悲凉。
邵穹俯身弯腰,手肘撑着床铺,一只手放在蒲江祺的头顶上,动作轻柔的摸了摸,另一只手放在蒲江祺的眼前晃了晃,吸引了蒲江祺全部的注意力,“看不清楚吗?”
蒲江祺费力的捞住他的手,“别晃,晕。”
“好。”邵穹收回了放在他头顶的手,却任由蒲江祺抓着他另外一只手,就这么别扭的回身端了水杯到他面前,“喝点水。”
蒲江祺嗯了一声,其实他嗓子还好,不太干,邵穹这一提醒,他觉得有点渴了,就着邵穹的手喝了点水。
期间,听到呼叫铃的医生也过来问了问。
蒲江祺这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在医院。
医生说蒲江祺醒了就没什么大事了,主要是多休息,在观察两天就可以出院了,身上的伤只能慢慢好。
邵穹答应着送医生出了门。
蒲江祺扶着床边把手,想坐起来看看,胸口像扎了钢针一样,疼得他冷汗直流,最后只得放弃。
邵穹进门就帮他把床摇高了,“你别乱动,你肋骨骨裂了。”
“哈?”蒲江祺靠着邵穹扶起来的枕头直摸头,他骨裂了?嗯?好像有人打他来着?谁打他了?刚是不是做噩梦了?梦见什么了?
蒲江祺呆愣着,邵穹也不催促他,搬了椅子坐在了床边,直勾勾地盯着他看,视线描摹着他的轮廓,停留在唇瓣,神情专注且虔诚,撑在床边的手臂不自觉地往蒲江祺的方向靠近,却在碰触到他的瞬间又飞快的收了回来。
房间里很安静,呼吸可闻。
“阿蒲,你饿不饿?”
米粥的香气伴随着邵穹的问题,飘荡在整个房间,蒲江祺听见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掩盖了他脑子里旋转的问题。
为什么房间里就听见一个人的呼吸声呢?
这一顿饭吃的蒲江祺是如鲠在喉如芒在背如坐针毡,要不是他看过医生的病例,蒲江祺都要觉得自己是不是身怀绝症,命不久矣。
“那个,邵哥,我自己来……”
蒲江祺第无数次抗议给成年人喂饭的行为,被邵穹用一个眼神镇压了。
好在除了喂饭,其他的活动邵穹还是听从了蒲江祺的话,否则他要是跟着蒲江祺去厕所,蒲江祺能当场给他来一个就地撒泼打滚。
临近傍晚的时候,邵穹喂完他晚饭,在蒲江祺第不知道多少次拒绝了散步的请求后,邵穹落寞地坐在了窗边。
蒲江祺躺在床上努力回想自己和邵穹的关系什么时候变成这么好,视线不小心飘到窗户,邵穹的背影多少有些孤单寂寞冷了,蒲江祺觉得自己实在是太狠心了,怎么能拒绝来自同学的好意呢?
蒲江祺平时看起来不着四六,成天乐呵呵,其实,心思细腻的有些过分,可能是孤儿的原因,他从小就学会了每说一句话,都要斟酌会不会造成对方的反感,这种交友方式让他自己也觉得非常的累。
所以在能够主宰自己生活之后,蒲江祺看起来和每个人都很好,实际上却没有人能够走进他的内心,邵穹算一个吧,对于蒲江祺来说,邵穹算是比较特殊的了,要不然,早在邵穹试图陪他上厕所,就被扫地出门了。
“哎。”蒲江祺叹气,说话做事要做到百分之百让人喜欢真难,他不也是怕麻烦邵穹么?怎么感觉反而是让邵穹难过了呢?
他真的不想散步啊!
“蒲哥!”
病房门差点儿阵亡在墙上,巨大的开门声,把护士都引来了,宫万千捏着鼻子道完歉,才给放了进来,蒲江祺都快等睡着了。
邵穹似乎不太想看见旁的人,宫万千被无罪释放之前,他就拿着水瓶说是去打水了。
宫万千进门先扫射了一遍,弄得跟扫雷似的,就差把痰盂扒开来看看了。
当然也是蒲江祺阻止的及时,否则,他真有可能。
“你到底在找什么?你不是来看我的吗?”
“对对对,来看你的。”宫万千头也没抬,掀开了窗帘,“那谁,不在吧?”
鉴于今天一天只看见邵穹一个熟人,蒲江祺判断他的意思应该是指邵穹,“他打水去了。”
“哦,哦,那就好,就好。”宫万千终于坐了下来,屁股上像长钉子一样,来回挪腾,憋了半天,来了一句,“天骄让我留宿舍了。”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蒲江祺让他说的一愣一愣的,“啊?他还不舒服吗?”
“没没没。”宫万千连连摆手,“我们都小事儿。”
“对了,说到这个,你们在器材室看到什么了?”蒲江祺陆续想起了些事情,问邵穹,邵穹说他不知道,而且蒲江祺想起的事情里面,也没有遇见过他们仨,主要是宓溟。
说到宓溟,蒲江祺就想抽死他。嗯,单纯的抽死,之前女装他见死不救,蒲江祺都帮他找借口了,后来在鬼蜮,宓溟和他的小情人眼睁睁看着他被打,都不管他。
这事儿给蒲江祺造成了一定的心理阴影,他表示,以后再也不想听校草的爱情故事了。
宫万千认真努力的回忆了能有五分钟,然后一副垂死病中惊坐的样子,一拍蒲江祺的肩膀,“蒲哥!别打岔!我有要紧的事情要跟你说。”
宫万千个子不高,手劲儿不小,蒲江祺本身胸口就疼,这一下差点儿给他送走,连忙表示让他快说。
真让他说了,宫万千又鬼鬼祟祟地左右看了看,还跑到房门口,打开房门左右看了看,把房门锁好了才回到病床边,脸上表情凝重的堪比当初他知道校花——不是蒲江祺,是真正的校花,是个漂亮的女孩子——谈恋爱了,蒲江祺甚至不怀疑,他下一秒能从裤兜里掏出一瓶酒来,搂着自己的脖子叫嚣着不醉不归。
“蒲哥,那个,确定他出去了哈?”
蒲江祺屏息凝神,让他一句话憋成了重伤,推着他的胳膊就往外赶人,“走走走,没事儿赶紧回宿舍,记得帮我请假。”
“请了请了,我去的时候,那个警官已经帮你请好了,对了,蒲哥你挺牛啊,哪里认识了个那么帅的警官啊?看起来功夫很厉害的样子,改天介绍给我认识认识啊?我特别崇拜警察的。”
直觉告诉蒲江祺,宫万千绝对不是想说这个,所以他没接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宫万千抓耳挠腮吭叽了半天,憋出了一句,“蒲哥,那个,首先啊,我不歧视男的喜欢男的,啊,你懂吧?”
“嗯?怎么了?我也不歧视啊。”蒲江祺没懂宫万千挑得快要抽筋的眉毛,他要是歧视的话,宫万千和谷幺幺就不会给他灌输那么多校草的十八禁了,他纯纯让他俩误导了,看人俩亲密点,就觉得人不对劲。
不过,他觉得,谈恋爱可以,男的和女的谈,女的和女的谈,男的和男的谈,都可以,但不能见死不救!
“好了,别抓了,再抓你头发都要掉光了。”蒲江祺及时按住了宫万千的手,拯救了一下他岌岌可危的发际线,“你到底想说什么?”
“阿蒲,晚饭你吃的有点儿少,我给你买了点汤面。”邵穹拎着水壶端着碗,推门走了进来。
“好的,谢谢啦!”蒲江祺随口答应着。
“啊!那什么,蒲哥啊,你知不知道咱们住院检查都是宓校草给的钱,他那个小情人也住院了,不过他住的是上面私人病房,哎,天不早了,你早点起床,我回家收衣服,叫吴笺起来睡觉了哈!哎呀,邵哥啊,你早啊!你忙你忙,走先走了啊!”宫万千从椅子上弹射起步,直冲房门,在和邵穹擦身而过的时候,还看了一眼门锁,心里嘀咕道:哎,我明明锁门了呀?怎么就进来了呢?
蒲江祺捂着胸口探头,话还没说出口,宫万千已经蹿出去老远,人影都不见了。
邵穹放好水壶,把汤面放在小桌板上,手里的餐具也放在了桌板上,“他来干什么?”
“谁知道,神神叨叨的,吓着了吧。”蒲江祺万分感谢邵穹恢复了正常,没有再强烈要求给他喂饭,拿筷子的动作又快又急,生怕邵穹一个反悔又拿他当残废。
邵穹笑着耸耸肩,也没跟他抢,只是坐了下来。反而是蒲江祺吃了两口,忽然想起宫万千的话,从碗里抬头,正对上邵穹的视线,一下有些愣。
怎么说呢?要说人的视线可以表达很多情感,蒲江祺信,但是他从来没有在一个对他的视线里看出那么多的感情,弄得他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儿自作多情了,想说的话,也卡住了。
倒是邵穹没有一点儿偷看被抓包的窘迫,从容不迫地抽了一张纸,给他擦了擦嘴角,在他反应过来后撤躲避的时候,又淡定地把纸巾塞进了他的手里。
邵穹的一系列动作让蒲江祺不由得多想,咽下嘴里的面条,试探性地问道:“姜可人?”
邵穹挑眉,身体放松靠在了椅背上,脸上表情没变,眼神依旧深情,蒲江祺打着磕巴换了个名字,“邵,邵穹?”
“嗯。”邵穹点头应声。
蒲江祺挠了挠头,气氛有些怪异,就是那种,那边单方面在你侬我侬浓情蜜意,而他这里在演鬼片,虽然不至于阴风阵阵,好歹也是妖魔鬼怪聚集的场面。他很怀疑邵穹让姜可人附身了,但是他没有证据。
场面很干。邵穹可能不这么认为。蒲江祺觉得如果再不说点什么,他大概率会成为第一个被人看死的人,“啊呀,宫万千说医药费是宓校草给的?”
不知道哪个字戳中了邵穹的点,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我会还他的。”
“不用。”蒲江祺话还没说完,邵穹的脸沉得可以拧出水了,蒲江祺感觉他可能理解错了,吓得蒲江祺赶紧补全,他可不是贪图宓校草的钱,“不是,我的意思是,我自己去给就好了。”
“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