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孤城一谶春光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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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那些口口声声说修成仙的人，冷漠自私。
女子的眼里都是充满着恨意，死死地盯着天花板。
韫玉盯着地上的女人，神情是从未有过的冷，她抿着唇，看着地上的人。
“你以为这是报仇？你有没有想过，她们死后面临的是地狱里的生生世世的烈火折磨。”韫玉的眼中满是怜悯，“为了这样的人渣，败类值得么？”
“值得啊。”女人喉咙里发出呵呵的冷笑，声音嘶哑，“倘若神仙都见死不救，那么我们为什么不能选择自己的方式去自救呢？”
“就算是死，只要这些畜生死在我们前面就好了，我只要看着他们痛苦地死去。”
“要让他们受到我们平时受到的 痛苦的千万倍，即使是堕入无边地狱又如何？倘若神明真的有眼，有心，那么我们遭受的这一切就该进入无边炼狱么？”
“我们同样都是人啊，为什么……”女人哽咽，“为什么，就因为我们是女子就应该遭遇这样的事情么？可是男子和女子又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呢？一样能吃饭一样能干活，男子能干的，女子都可以干。凭什么？”
“这个世道，何其不公。”
女子的眼角蓄着眼泪，语气里满是深深地绝望和不甘。
韫玉这下不敢直视女子的眼角，她垂下了眼帘。
这就是晋城所有女人的愿望么？
这也是晋城六七年来，没有被外人所察觉城已然成死城的原因。
因为这里所有的女人，都在向外人证明，这里没有男人，一样可以运转，甚至可以过得比以前的好。
“她们在哪儿。”沉默良久的谢堂燕开口，“如果你再晚点告诉我，她们就会魂飞魄散，生生世世不得超生。”
献祭给虫梦是和虫梦共生的状态，但是虫梦死后，还会有残魂投胎。
毕竟虫梦也是要修行，如果把一点魂魄都吞噬干净，那么等待她升仙时候的雷劫将是死劫。
地上的女人一滞，“你说什么？”
“给你献出与虫梦融合的人是不是告诉你，只要献祭给虫梦就可以报仇，而且还能投胎转世？”
女人沉默，眼睛看着谢堂燕，眼里都是震惊，他是如何知道。
“但是如果虫梦和他有交易呢？”谢堂燕蹲下对上女人的眼睛，一字一句宛如炮仗，在女子耳边炸开，“你们是报仇，但是你们的魂魄甚至整个晋城的魂魄，都被人炼化，生生世世永不得超生，日日夜夜痛苦无比呢？”
“是条蛇妖吧。”
最后一句话，让地上的女子瞬间有了寒意。
“他是不是告诉你们，可以不费一分一毫的余力，就能轻松地让那些男子十分痛苦死在你们面前，一次又一次地死。”
“你们只需要付出一部分灵魂，给虫梦作为报酬就可以了。”谢堂燕顿了一下，“然后还能正常的投胎转世？”
女人沉默地看着谢堂燕良久。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你们产生的怨气和男人死前的痛苦，都是那人最好的养料。或者说，这一切都是为了等到，真正吃掉你们的那一刻。”
“不可能，怎么可能，裴郎不可能是这样的人。”女人喃喃。
“难道你没有发现，你晋城城里的不对劲么？”
大厅再次陷入了沉寂。
“在城中的中心广场。”女人似是想明白了，语气里满是平淡，“现在过去还来得及。”
两人对视了一眼，一前一后出了城主府。
此时的天还如谢堂燕刚进城时一样，像是在破晓前夕定格住了。
为了赶时间，谢堂燕干脆御剑带韫玉过去。
毕竟清远宗御（biao）剑(che)第一人，可不是浪得虚名的，所以他俩很快地就到了城中的中心广场。
刚到广场，两人皆是惊愕不已。
广场上正摆着一个巨大的阵法，阵法上面林吴，林雪，沈万，木鹤白，百里烟以及十几个修士都躺在阵法中，而阵法上则是密密麻麻的魂魄和残魂在飘着，有男的有女的，个个魂魄脸上的表情都是痛苦或者是仇恨的。
“炼魂转移大阵。”韫玉看着阵法蹙眉，“他要成魔，想直升魔王。”
那么多充满怨气的魂魄，都炼化转移，那将是非常大的魔力，到时候只怕晋城会成为第二个魔界。
“胃口还挺大。”谢堂燕看着阵法里的人，“怎么破解？”
“找到阵眼。”
“来贵客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广场的半空响起。
韫玉和谢堂燕抬头看，是那个在梦境中撑伞的绿衣男子，此时他正坐在空中，单手支着头，一脸温柔的样子看着广场的两人。
怎么挨打的人都喜欢这样坐，韫玉内心默默吐槽，这就是师尊说的装逼么？
“怎么？也要来参观一下在下的成魔大礼么？”叫裴郎的绿衣男子笑眯眯地，“倒是不用那么大礼，把自己也送过来不是？”
“本来我还打算等这次祭祀结束后，我成了魔王再去找你，这样你们一定会很惊喜。”
“可惜……”
还没有等裴郎说完，声音就戛然而止，然后嘭地一声巨响，一抹绿色的身影从半空中坠落。
这一切的发生两个呼吸间。
韫玉看了看地上摔了个狗吃屎的人，又看了看一脚踩在裴郎背上的人，心里默默地感叹，不愧是清远宗弟子里最能打的那个（苏子清是最能挨打的那个）。
能动手就绝对不会废话。
不过，这个裴郎真的太能讲了，难道他不知道坏人往往死于话多么。
想到这里，韫玉不禁摇了摇头，无声叹息，还是太单纯。
先是觉得以他那带点邪性的容貌就能迷惑她，其次是以为他能通过说话，拖延时间，这些还是她在十年前的话本子上有，没有想到，今天竟然能看到。
这可能就是活久见吧。
“去看看阵眼在哪儿。”谢堂燕看着叹气摇头的韫玉，吩咐。
“好的，师伯。”领命的韫玉开始寻找起了阵眼。
而一旁被踩在脚底的裴郎则是。
“这就是修仙门派么？一点都不讲仙德，打人都不提前知会一声。”
谢堂燕歪头看了看脚下的人，松了脚另外一只脚直接踩裴郎脸上，冷笑，“怎么？打你就打你，打你还有选日子？”
被踩脸的裴郎只是一条四阶蛇妖，但也是晋城这里品阶最高的妖兽了，一直都是倍受尊重，从来都没有受到过这种侮辱。
“你！无耻！”裴郎冷哼。
韫玉开始在广场上找阵眼会是什么，这种炼化阵法，阵眼都不在阵中，为的就是更好的把控阵法里的事情，不让里面的东西跑出来。
找了一圈还是没有找到，眼见时间不多了，韫玉有点紧张了。
“说阵眼在哪儿？”谢堂燕看着表情异常严肃的韫玉，脚上的力道加了几分，冷声问。
“头，头要碎了。”裴郎嚎，“你死心吧，我不会告诉你的，我准备了那么多年，就是为了今天。”
“是么？”谢堂燕捏了个诀，指尖出现了雷电，往人身上一指，雷电指尖没入他体内。
可不管谢堂燕怎么威逼都没有用，那个裴郎始终都不说一句话。
谢堂燕失去了耐心，从乾坤袋里掏出了把小刀，准备开始一刀刀地刮这条小青蛇，他向来是最没有耐心的人，既然法术伤害对他没有什么影响。
那就试试利器割肉的感觉吧。
谢堂燕将小刀贴在男人手臂上，开始一刀刀地刮着。
而一旁找阵眼的韫玉找了一圈还是没有发现阵眼，再回头的时候就看见谢堂燕在刮着青蛇。
好家伙，这些她都得佩服自己的师伯绝对有当魔王的潜质，好血腥，好可怕。
该不会是宗门收错弟子，外面还有个叫谢堂燕的修士？
就在韫玉焦急想找出阵法阵眼的时候，阵法突然就自动消失了。
这让有点焦急的韫玉摸不着脑袋，怎么会突然消失了？
在被谢堂燕刮着的蛇妖裴郎，一直没有喊出声的他，此时此刻突然情绪失控。
颤抖着身子，眼泪从他的眼角落下，嘴里喃喃地喊着，“莫娘。”
“莫娘，怎么会。”
“怎么会。”
“不可能。”
一旁的谢堂燕并不知道，不久前被天雷劈的气若游丝的女子叫莫娘，所以裴郎的改变对他来说还是有点吃惊。
在阵法消失的时候，半空中的魂魄正向四处飘散，谢堂燕一挥手，一张比韫玉原本还大的缚神网落下，将所有的魂魄缚在网内。
“阵眼死了。”这是韫玉看到裴郎的神情和刚刚那个女人的话中，推测的，莫娘就是那个女人。
其实也不奇怪，两人，一个一口一个裴郎，那么证明他们的感情非常不错，而且那个女人遭受天雷后，本身就活不了多久。
首先是她的身体素质问题，其次是她杀人了，天道对伤天害理的人惩罚都比较严重，她压根扛不过来。
“那女人死了。”
谢堂燕松开了脚和扔了小刀，阵眼既然已经找到，那么阵法就没有继续运转的道理，况且，脚下那男的听到这个消息似乎傻了一般。
木呆呆地趴着，等到雪落满了他的头上和衣服上。
广场上的人里，沈万和木鹤白是最先醒来的。
醒来后，两人对视一眼，又都不好意思地移开了。
而紧接着是林吴，林雪还有百里烟，他们醒来后对自己为什么在这里是一脸懵逼的，他们不是在房里么，怎么会？
紧接着是一些其他修士也开始陆续醒来，他们的脸上或有不解，或有喜悦，或有悲伤，或有不甘。
没有人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只是他们觉得有些空虚和不真实感，有地确实痛苦为什么要醒来，而不是一辈子待里面。
当然这些谢堂燕和韫玉是一概不知，也没有兴趣。
也就是此时雪停了，并不再一直飞雪。
“师兄。”林吴带着林雪来到谢堂燕前，行礼，“请原谅林吴失职，师兄。”
“起来吧，不关你的事情，但是这次的事情确实没有想象中的简单。”谢堂燕摆手，“去看看其他人怎么样。”
林吴领命离开，到广场上开始查看其他的修士。
……
等到大家都检查完后，谢堂燕看着缚神网内的魂魄，手一挥，抹杀了网内那些男子的魂魄，网中只剩下女子的魂魄。
“师兄，你……”林雪刚起来，就见到这一幕，修士抹杀魂魄这一幕，“这对你的修仙之途不好。”
谢堂燕摆手，想准备把剩下的女子魂魄，直接送入地府。
“师伯，我来吧。”韫玉在广场上，就见到了谢堂燕的行为，心情很复杂，但是也是十分有感触。
身为同样的女子的她，她也会做出把网内男子的魂魄抹杀了。
毕竟这些垃圾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死一百次一千次都不足惜。
韫玉悲悯地看着网里痛苦无比的女子魂魄，盘腿坐下，开始念咒，为这些女子进行超度。
一旁的谢堂燕以为韫玉会直接把人送入地府中，没有想到竟然是给这些女子超度，洗去她们之前的罪孽，让她们能在地狱里少受苦，还能投个好胎。
这些女子身上的怨气很重，如果韫玉要全都超度，要花费的时间和修为也是不少。
“师兄，韫玉在干嘛？”一旁醒了许久的沈万，在一旁看着韫玉突然为这些怨气极重的超度的事情。
“超度。”谢堂燕没有抬头，就回了她两个字。
“都是怨气极重的鬼和魂魄，超度有何用？”沈万不解，为什么要费那么多大的周章去做法，这不是浪费时间么？“为何不都抹灭或者直接送入地狱中。”
这个超度对于她来说，就是多此一举了。
那么多人，超度也是需要费一段时间。
谢堂燕没有搭理沈万，而是看着现场。
宛如一棵青松的韫玉，一旁背影挺拔，坐在雪中，她正念咒超度的口诀，身边有金光隐隐流出，正流向府神网的人。
网内的女人从开始的焦躁不安、暴怒到开始渐渐平息了下来，刺耳的声音逐渐变小，脸 上的痛苦之色也在减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