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空明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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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某天。
清晨。
苏泽依旧是那身黑色运动装，步伐缓慢而稳重，脚下之形与手上之势密切相配。他小臂轻轻垂下，手掌微微上扬，五指微曲，并无实体的炁被他轻柔运转着，流经四肢百骸。
他双眸轻闭，吐息均匀又轻缓，一时间滢莹如玉的炁似乎搅动天地，丝丝缕缕涌向他的全身经脉。
“怎么了，杰。你在那边都站了半天了——”苏泽脚下步调不停，轻声发问，愈加精纯的炁随着他的形意而动。
“你这拳法，当真能沟通‘天地灵气’吗……？”夏油杰握拳撑着下巴，站在苏泽面前七八米的位置，静静看着被无数炁团携裹的苏泽。
“……是这么叫的吧。”他不太确定补充。
“平心而论，我也不大能参透其中玄妙。如今所为，不过是依猫画虎、拾先贤之牙慧罢了……”苏泽依然神色悠悠，身形自在空明。即使穿着现代款式的运动服，也难免让人觉得像是入世的云上仙人。
“一打太极，怎么感觉你人都穿越到几百年前了……”夏油杰对于突然显得古色古气的苏泽感到不适应，“你说是这样说，但是我觉得你是咱们三人里最接近那条‘道’的——”
“……你是想说‘领域’吧。”苏泽道。
“……对。”夏油杰略显尴尬的挑眉，他自己怎么也被传染成这样了。
“怎么，刚刚升任一级，这就开始考虑特级的事情了？”苏泽缓缓推出一掌，略带打趣道。
“只是想想而已。”
“你想从我这边找到点经验？”苏泽嘴角挂着轻笑，转身挪移，同时翻腕握拳。
“嗯。”夏油杰坦率承认。“咱们几个里，你在这方面走得最远……你飞剑的‘洞天’，更是神似弱化些的领域——”
在他看来，自己的咒力蕴量和刚猛之势不如悟、形意自在与心境悠然不比泽、悟性天赋和术式精进又不胜硝子……
“噗——”苏泽忍俊不禁，缓缓做了收势。
“……杰。你看我实力如何？”
“……很强。”他不懂苏泽为什么突然这样问。
苏泽睁眼，继续道：“那如果按照咒术师的标准评判呢？”
“……唔”，夏油杰沉默一瞬，“就是个普通人，身上存在一点点由于情绪波动产生的咒力。”
“是咯。”苏泽打开保温杯小口抿着，里面装着提前泡好的枸杞。
“所以你试图从我这个非传统术师身上，找到咒术领域的诀窍？这不是南辕北辙吗——”
“可是——”夏油杰蹙眉欲言。
“——更何况，你又怎么知道，你自己不是另一条‘道’上的先驱呢？”
苏泽轻声打断他。目光炯炯，和他对视，眸子里竟带着几分往日难得一见的犀利和锋锐。
夏油杰一时间有点想挪开视线。
“杰——”苏泽阖眸，收回眼中锋芒，接着舒气开口。
“你心思细腻，思虑问题周全——这是优点。但是有时反而画地为牢，走入死角……”
苏泽一副语重心长态的老气做派，走近轻轻拍着他的肩膀。
“人各有所长、千秋自异。你又何必与拘泥在某个人、或者某件事上？”
苏泽打完了拳，也喝完了热水，转身向宿舍走去。他背对夏油杰挥手，手背竟然有点发红？
——像是被烫了。
夏油杰挑眉，无奈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接着偏头看了眼自己刚刚一直被拍的那边肩膀，似乎湿了点——还能闻到淡淡的枸杞香味儿。
原来热水撒到他手上了……难怪他一直拍个不停。
夏油杰觉得这是苏泽在报复他——对之前交流赛最后、他把悟的口水抹到他肩膀上那件事。
“人各有所长、千秋自异，不必拘泥于此……吗？”他甩甩脑袋，丢开那些困扰他好一阵的烦心事。
额前那撮儿刘海也妖娆摇摆。
“噢，对了，杰——”苏泽的脑袋突然从宿舍门口探出。
“我最近手艺又有点新的进展……”
……糟。
——困扰他的烦心事又回来了一件。
……
今天一整天的课程，夏油杰都显得心不在焉。甚至没有在课上整蛊酣睡的五条悟，亦没有正面回应他的挑衅。
“夏油他今天怎么了？”硝子也发现了他的异常。
“不知道。这一段时间，他每个月都有这么几天……郁闷、沮丧？”五条悟歪歪脑袋，看着夏油杰远去的落魄背影，十分不解。
他猛一拍脑袋，指着那边结巴道：“该……该不会，他是来‘那个’了吧！我听说到了一定年龄都会有的——”
“笨蛋！那是女生才会有的……”硝子捂脸，对于他的生理知识堪忧。
至于正在整理东西的苏泽呢……自然是知道原委的，不过他并没有出言解释。匆匆收拾好后跟两人打个招呼便离开了。
“……泽君最近，每个月好像也有几天怪怪的？”硝子盯着天花板，蹙着好看的眉毛思索。
……
人迹罕至的小巷。
地上的污水和泥渍腻在一起。
小广告和墙缝里的青苔交相辉映。
黑色的野猫嗖的一下窜过。
留下“喵呜”一声轻长的回音。
“准备好了吗？”
“……嗯。”
“真的准备好了吗？”
“……少废话。”
“那我来了哦——”
靠近的脚步声。
“哎，你别挡这么严，这我怎么弄……”
苏泽凑着脑袋挤到夏油杰身边，手心涌着浓郁的炁团。
夏师傅双手捧着某样东西，神色为难。心里好似一番天人争斗。
苏泽伸手拿过来。无瑕的炁围裹上去。
“算了，你别来了。我自己也行——”夏师傅下了决心。
“哎，怎么这样！我这边刚好，来来，张嘴——”
单独把对话摘出来观摩，似乎哪里都有问题。
……事实上。
也确实是个不小的问题。
“快快！趁热吃，一会儿就该变味儿了——”
苏泽举着那团黑乎乎的圆球，它表面围着丝丝缕缕的洁白炁丝。
“……你这次靠谱吗？”夏油杰额角冒汗，盯着被加工过的咒灵球，眉角直跳。
“所有实验都是通向真理的必由之路。”
苏师傅又开始忽悠。
“……行。再信你一次。”夏油杰重重咽口唾沫，仰头吞下被苏泽加工过的咒灵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