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倘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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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战事日渐吃紧。
远坐朝堂之上的皇上却只能干着急。
晋王临危受命，亲率集结军出征，可事发突然，兵马刚到，却落入了敌军早已设计好的陷阱，被围困于北境之上。
京城之内，洛繁书已经连日没有收到北境的消息了，自然也是心如一团乱麻，唯恐当年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惨案再次发生在他人的身上。
连日阴雨霏霏。
一道道惊雷划过天际。
此时的医馆中，泥炉上正煮着热茶，水雾蒸腾，混合着空气中的泥土芬芳，表面上看上去似乎闲适静好。
可实则不然，越是静谧，越是反常，看似风平浪静实际上必然暗流涌动。
茶水已经烧开了好一会儿了，可后方的人却丝毫不为所动，任凭茶壶盖子翻滚发出一阵阵响声，像是远方征战的号角，一下又一下刺激着人的神经。
洛繁书双目紧闭，似是已然到了绝境。
众所周知，紧张的气氛是会传染的。
洛繁书这里没有其他会说话的，唯独有两只圆毛活物，正焦躁不安地磨动着爪子。
尤其是琥珀，感官异常敏感。
起身摇摇晃晃刚蹭到洛繁书的脚边，此时窗外便传来了一阵翅膀呼扇的声音。
洛繁书猛然睁开双眼，似是早已等候多时。
只是令他感到意外的是，一只是鸽子，而另一只是雄鹰。
很显然，晋王是真的走投无路了，不然也不会真的捅破这层窗户纸。
鸽子很明显，是应贞儿送来的。
洛繁书一直郁结的眉头终于得以了片刻的舒展。
书信展开，是应贞儿的笔迹，信中寥寥几笔，便描绘出了陷阱的破绽。
晋王的军队骁勇善战，奈何对北境险峻地形不熟悉才会深陷险境。
而应贞儿的图一画出来，解密之法立刻明了。
洛繁书抬笔简单勾勒了几下，随即将地图重新卷好，系在了雄鹰的腿上。
远方战士顽强抵抗，终于逆风翻盘，大获全胜。
将士凯旋的消息不日便在京城传遍，当然，几家欢喜一家愁。
李家此时已经快要闹成一锅粥了。
依据陈妈妈的复述，路过后花园的狗都要被李家那爷俩轮番骂上一顿才肯罢休。
顾德猫宁的房顶，常年来无人问津。
这日深夜，却成为了洛繁书独自一人看热闹的最佳场所。
背向李家后花园的那一面，几乎是敌明我暗的最佳视角，洛繁书手里提溜了一只酒壶，仿佛是在为自己的这一步险棋庆祝。
此时，一阵风刮过，只见冯七千老当益壮，风尘仆仆地落在了房顶之上。
“晋王已经进宫复命了，看来，圣上手边是真的没有人了。”
“嗯，咱们的兄弟都还好吧？”洛繁书早已在心中有所预料，因此更加令他关心的，还是自家的兄弟。
“放心吧，大家都是昔日从沙场上几经死里逃生过来的，受了点小伤，不碍事的。”冯七千摆了摆手，算是宽慰。
“你看着打点一下吧，包括他们的家人。”洛繁书手中握着酒壶，却没喝几口。
原本，他就不善饮酒。
“知道了，该做的我都做了。倒是你……”冯七千话刚说一半，下一秒便一把夺过了洛繁书手中的酒壶，紧接着仰头喝了一大口。
“啧，好酒好酒。你小子不能喝就不要在这里装模作样的，浪费了这好酒。”冯七千
“冯老，你年纪大了，少喝些，话说我给你开的药你到底有没有按时服用啊？”洛繁书脸上似乎写满了无奈。
“喂！我说你小子会不会说话！我这叫老吗？无非是头发白了些，脸皮松了些，可你看我，还不是飞檐走壁，来去自如？不碍事的不碍事。”一向严肃的冯七千，唯独在面对洛繁书这位少主的时候能有几分松弛。
“那也不行。”洛繁书一把夺过了酒壶，照葫芦画瓢猛灌了一口，换来的却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嘿！堂主，我都说你多少次了，喝不了就不要喝。别忘了你又天生的胃疾，喝多了待会儿又该胃痛了。”冯七千一脸恨铁不成钢，这把夺了酒壶就跑。
洛繁书刚想起身，却被冯七千抬手给挡住：“哎！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你要是实在不痛快，你就下去找那丫头多聊聊，聊聊天心里就痛快了。这酒我带走了啊！”
话音刚落，冯七千一个转身，身影便消失在了这漫漫的深夜中。
洛繁书站在房顶之上，深吸了一口气。
雨刚停，空气中弥漫着的尽是湿润的泥土香气，混合着花的芬芳，让他原本沉郁着的心瞬间变得平静了许多。
将士凯旋的消息已落入京城各处，不光鼓舞了士气，同样也鼓舞了民心。
今夜的顾德猫宁，看上去异常热闹。
猫儿本就是夜行动物，一到夜幕降临，时不时还会有几只调皮的跑上房顶躲清闲。
“哎哎哎！你们造反啊！快给我回去……”院子一侧的梯子旁，忽然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声音。
少女声线明丽清亮，如同雨后的春笋，满带着蓬勃的朝气。
洛繁书原本冰冷的脸上，嘴角忽然划过了一抹不经意的微笑。
然而，他并没有半点要躲避的意思，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终于，少女的视线望了过来，怀里还抱着两只挣扎的肥猫，一整个画面看上去异常逗乐。
“你怎么在这里？”艾柠愣了一下，眸子在月色的映照下更显明亮。
“下面吵，上来比较清静。”
黑夜中，她甚至都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单凭他的那低沉的声线，听出来他的反常。
“你等一下啊……”艾柠急忙转身，冲着院子中大喊了一声：“陈妈妈！快来搭把手接一下！”
半晌，当她再转身走向他的时候，手中已经空无一物了。
“你，喝酒了？”艾柠尝试凑近他，灵敏的小鼻子轻轻一动，望向他的眼神更加多了几分狐疑。
“嗯。”洛繁书原本就不胜酒力，被她这么一盯，双颊便更加红润了。
“你喝了多少啊？脸都红了！”艾柠说着，抬手掌心下意识贴上了他那滚烫的脸颊。
“啊——”烫得她一声低呼，谁成想下一刻，双手便被他紧紧钳制住按在了胸前。
“倘若我说我喝多了，你会怎么办？会跑么？”
“啊……那得看你喝多了会做出什么来了……不过看你也是正人君子，应该……不会……”艾柠用力眨巴了几下眼睛，视线却不敢望向他那双炽热的眸子。
“倘若，我不是呢？”他轻轻俯身，脸与她近在咫尺，潮热的呼吸打在她的脸上，顿时酒香四溢，恍惚了人的思绪。
也许只有借着酒意，在她的面前，他才会暂时忘却愧疚，变得大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