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又是一年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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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生夏长，秋收冬藏，四季各有其序。
豫州这几年的冬季相较于以往来说，要来的更早一些。
连续三年提前来临的寒潮，对人们原本算得上是平静有序的生活带了一些未知的挑战。
那些有识之士，也都对于这种不同寻常的现象产生了极大的警惕。
自从那次世界末日一般的天灾之后，世界所产生的各种异变给侥幸存活下来的人们也带来了无数的麻烦。
即便是在重新建立秩序之后，这种异变所带来的影响依旧如同挥之不去的阴霾一般，笼罩在人类头上。
但是钟灵并没有思考这背后所代表的意义。
此时的她，正静静地伫立在漫天飞雪之中，伸出纤细柔嫩的手掌，迎接着从天而降的洁白雪花。
只见那一片片晶莹剔透、宛如精灵般的雪花，轻轻地飘落在她的掌心。
雪花便在她温热的掌心中渐渐融化，化作一滴清凉的水珠。
钟灵感受着那股浸润肌肤的丝丝凉意，这本应令人神清气爽的感觉，此刻却仿佛具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带着她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
待到从外边刚刚回来的曹珂一脸疑惑的捏了捏她的脸蛋时，钟灵的一头青丝已经尽成雪色。
“灵灵，你在发什么呆呢？”曹珂有些疑惑。
自那日从返回到开封府后，钟灵整个人仿佛脱胎换骨一般，发生了极大的改变。
往昔那个成天嘻嘻哈哈、古灵精怪，还特别热衷于捉弄他人以取乐的小丫头，如今竟像是突然长大了好几岁似的。
举手投足之间隐隐流露出一种大家闺秀所特有的温婉气质。
从前的她总是静不下来，像只顽皮的小猴儿一样上蹿下跳。
而现今却能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或是专注于阅读一本诗词集，或是静静的沉思。
那娴静沉稳的模样简直让人难以置信这就是昔日里的那个调皮捣蛋鬼。
对于钟灵身上所产生的这些变化究竟是好是坏，曹珂实在难以评判。
因为她心里很清楚，过去那些曾被钟灵捉弄得狼狈不堪的人们，其实并没有真正生过她的气，反倒往往会在又好气又好笑之余，对这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生出几分亲切之感。
毕竟，钟灵的那些恶作剧虽然有时令人头疼不已，但在头疼之后，他们也能够感受到钟灵的善意与亲近。
然而反观曹珂自身呢？她向来都是个举止端庄、礼数周全之人。
无论是与何人交往相处，她都表现得无可挑剔，几乎让人找不出半点错处来。
可恰恰正是由于这份过于完美的得体，使得某些人在面对她时总会不由自主地产生一种莫名的距离感，不敢轻易与之亲近。
曹珂的到来打破了钟灵原本沉浸其中的思绪。
当钟灵看清来者竟是曹珂时，那宛如春花绽放般的笑容瞬间浮现在她的脸庞之上。
紧接着，她调皮地伸出手，轻轻捏住了曹珂粉嫩的脸颊，仿佛要用这样的方式来小小地“报复”一下对方刚才的不请自来。
面对钟灵这般亲昵的举动，曹珂只是轻轻地发出一声“嘁”，却并没有出手阻拦。
对于她来说，这样的互动早已习以为常。
稍作停顿后，曹珂那双明亮的眼眸凝视着钟灵，再次开口询问道：“好了，现在总可以告诉我你刚才到底在想些什么想得那么入神了吧？”
然而，钟灵似乎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将目光投向远处纷纷扬扬飘落的雪花，轻声说道：“这大概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吧。”
尽管钟灵的回答有些答非所问，但聪慧过人的曹珂几乎在一瞬间便领悟到了钟灵的想法。
毕竟就在去年，她们二人曾共同在青山公墓目睹过那一年的初雪纷飞。
而矗立在青山公墓之中的那冰冷石碑，承载着两人沉甸甸的记忆，又怎能轻易从她们的脑海中抹去？
此时此刻，曹珂完全理解了钟灵为何会如此失神发呆。
因为她自己同样也被眼前的雪景带回了那段难忘的时光，回忆起了许多过往的点点滴滴。
曹珂的内心深处一直犹如寒夜中的冷月一般清冷孤寂。
除了至亲至爱的家人以及眼前这位亲密无间的好友钟灵之外，能够真正走入她心底世界的人实在是寥寥无几。
而那座位于青山公墓里的空冢所对应的那个人，则无疑是为数不多能触动她心弦之人。
他是曹珂的救命恩人，这是他走近曹珂的开始，起初曹珂只是想要回报对方。
但是慢慢的，对方的努力，对方的坚韧，对方在经受磨难之后依旧能够再次站起来的勇气慢慢吸引了曹珂。
直到最后得知噩耗的时候，曹珂才发现，在不经意间，对方已经离她如此之近。
他也是钟灵的救命恩人，其实在他救下钟灵之前，钟灵便已经和他十分相熟了。
他不是一个多么起眼的家伙，和之前围绕在钟灵身边的人相比起来，他显得那样的平凡。
但是钟灵也要承认，这是一个相处起来很舒服的家伙，而且和他相处的越久，就越是能够感觉到这一点。
他是一个迟钝，但是真诚的家伙，你或许无法在第一时间注意到他，但是却永远不会忽视他。
可是世间事大抵总是这样的遗憾，他在浑然不觉间来到了你的身边，又在意想不到的事件当中离开。
无论是曹珂还是钟灵，都没能够给他任何回报。
曹珂不再言语，而是和钟灵一起站在院落当中，静待大雪落下。
此时此刻，这场大雪飘洒人间，天地一片银装素裹。
院中二女，青丝尽染白雪色，眼中眉间难藏悲。
又是一年冬，故人安在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