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逼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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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宁的家非常简单,客厅只有一张矮桌并几把小椅子,角落里放着一个灰扑扑的矮柜,卧室里也是只有一张床跟一个大木柜子,想来应当是周母的嫁妆。
周宁这会儿还没有睡,而是就着天上的月光纳鞋底子。
宋春临好奇的看了旁边的小竹篓一眼,里面全是鞋底子,估计是周宁纳了补贴家用的,鞋底子旁边还有一个绣了一半的帕子,绣工很精致,看得出来周宁的女红很好。
嗯,是个心灵手巧的,比他可能干多了,他至今只碰过一次针线,缝出来的针脚比狗爬还难看,宋秦氏当时看了差点心梗,此后坚决不让他再碰针线。
宋春临想到自己的张牙舞爪的针脚,再对比周宁纳的鞋底子,你别说,这鞋子的针脚都比他的要整齐好看一些。
宋春临在周宁家里呆了大半夜,约摸快到子时了,周宁才放下鞋底子,简单的擦了一下脸,洗干净手,回到床上倒头就睡。
宋春临见人都睡了,也没啥可看的了,于是嗖的一下就回来了。
王大叔跟王婶子都是急性子,又因为冯家的事情,怕夜长梦多,王大叔一大早就起床步行去镇上打听冯家。
王大叔先是去街上摆摊卖菜的地方,这个时候那些家里的妇人们都出来采购,王大叔很容易就跟几个人打听出了冯家的铺子在哪里,又随口问了一句冯家大郎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说冯家大郎啊?不好说,反正我没见过几次,他爹娘藏得厉害,素日里只准他出门去学堂,不过长得倒是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就是普通读书人的模样。”
好吧,这说了也跟没说似的,王大叔不太死心,又换了个地方继续问,这一个早上下来,只搞清楚了冯家确实家境殷实,家里开着两个铺子,镇上还有一座三进大宅。
王大叔不死心,又跑去冯家的两个铺子里,试图看一眼那冯家大郎到底长什么样子,奈何他两个铺子都逛了一遍,人家愣是没有出现。
正在王大叔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冯家铺子前面突然驶来一辆马车,王大叔本能的朝马车那边张望,只见一个长相偏阴柔的汉子从马车上下来,他步履匆匆的进了冯家的杂货铺,直奔后院而去,经过王大叔身边的时候,带起一阵香风。
王大叔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原来那就是冯家大郎啊,长得似乎,确实挺好看,也挺......王大叔形容不出来。
眼看对方不会再出来了,王大叔便离开了杂货铺,他回去的路上越想越觉得哪里不对,那冯大郎一个汉子,身上怎的这么香?
莫不是这冯大郎青天白日的就去眠花宿柳了?
王大叔一脸嫌弃把这件事告诉了王婶子,王婶子也觉得这事情处处透漏着诡异。
“你说,要是这冯家大郎真的没有问题,那为何我那堂兄不把婚事说给自己的女儿?”
王大叔有些不以为然:“大白天就去烟花柳巷的,能是什么好东西啊,我猜那冯大郎也许不止去烟花柳巷,你是没闻到啊,他身上的那味儿,冲鼻子咧。”
王婶子严肃道:“那这人决计不能嫁,宁哥儿清清白白的小哥儿,配这等腌臜人家,糟蹋了!”
两口子拍板决定,让王大叔接周宁过来住几日,现在宋家的房子已经快要上梁了,正好上梁那天王婶子带去宋家吃酒,隔着人群让两人见上一面,这多人在场,不能成也没人说什么,倘若成了,那便最好。
王大叔这个传话筒跑去邻村把话一传,当天周宁就收拾了一个小包袱过来了。
十一月初八,正是个吉日,宋家的房子要上梁了,盖新房也是件大喜事,宋家特意置办了十几桌酒席宴请大家,这么多的酒菜,王婶子他们自然忙不过来,于是便顺水推舟带了周宁跟自家女儿过来。
宋秦氏看着那个清秀瘦弱的小哥儿,便明白那是王婶子口中的娘家侄儿,她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遍,发现周宁虽然家世不怎么好,但为人处世却落落大方,跟她想象中那种唯唯诺诺的样子大相径庭。
宋春临挽着宋秦氏的胳膊:“娘,您瞧什么呢?”
宋秦氏下巴一抬,示意他往周宁的方向看:“喏,王婶子的娘家侄儿。”
周宁正好抬头,跟母子俩对上了视线,他先是有些羞涩的垂了垂眼睫,随后又抬起来朝两人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来,既不谄媚也不会过分的客气,分寸把握得非常好。
宋秦氏看着他手脚麻利的洗菜,微微点头,是个勤快老实的好孩子,性格也好,宋秦氏哪哪都很满意。
宋春临看着娘亲这样子,便知道他娘还是很喜欢这个叫周宁的哥儿的,至少第一印象还不算差。
上梁仪式特别的热闹,几乎全村的小孩都来了,个个抢着捡喜糖,抢完了喜糖,就准备开饭了。
宋大庄只是请了几个相熟的人家过来吃饭,做工的也可以带家人过来,而刘婶子的婆婆,厚着脸皮硬是带着小女儿跑来蹭饭。
她这哪里是蹭饭啊,分明是想让宋春生相看她女儿来着。
刘婶子气得发抖,被一旁的丈夫死死按住。
“这儿不是咱家里,有事回去再说。”
在丈夫的不断劝解下,刘婶子才勉强控制住自己的心情,硬挤出一张笑脸来上菜,只是上到她婆婆这一桌的时候,那脸色就不大好看了,几乎可以说是黑着脸了。
在场的众人有几个都有些莫名其妙的,旁边的人悄悄跟他们解释过后,粉粉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刘婆婆跟她女儿。
有人甚至还对着两人指指点点的,刘婆婆的儿子都羞愧的不敢说话,只敢低着头默默扒饭。
身处舆论中心的母女俩完全没有察觉到酒桌上的不对劲,只一个劲的朝宋春生的方向看。
他们坐的这一桌只是工人的家属席,位置偏角落,隔着重重人群自然是见不到宋春生的。
母女两人便是伸长了脖子都看不到宋春生的一根头发,本就痴恋宋春生的小女儿都要急哭了。
“娘,什么都看不见,我怎么才能让他注意到我呀!”
眼看着女儿要哭了,心疼女儿的刘婆婆忙哄她。
“好了好了,不哭了,这里看不到,那咱们就去前面看。”
刘婆婆一咬牙,就要拉着小女儿往前走,见她们要走,桌上的人全都朝这里看过来。
刘婆婆的儿子更是直接扯住了老娘跟妹子的手:“娘,饭还没吃完呢,你要带妹妹去哪里?”
刘婆婆甩开儿子的手:“你少给我碍事,也不知道你那婆娘给你灌的什么迷魂汤了,只听媳妇不听老娘的了。”
刘婆婆的儿子急了:“娘,您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何时没听过你的话了?这桌上的都才开始动筷子呢,你不吃饭拉着妹妹要去哪里?你不吃,妹妹总要吃吧?”
说着他又去问妹妹:“妹妹,你不饿吗?”
此时的他妹妹哪里还有心情吃饭啊,闻言摇头如拨浪鼓似的,口是心非的说道:“哥,我还不饿...”她话音还未落,肚子里就传来咕噜咕噜的叫声,这哪里像是不饿的样子?
刘婆婆的女儿臊红了脸,但还是嘴硬说不饿,刘婆婆的儿子也劝不动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了两人朝主桌走去。
“哎呦宋老爷子,恭喜恭喜啊,您这儿子真是个好样的啊,来咱们村不过才短短两年,就盖了这么大一栋房子,真是个有本事的。”刘婆婆夸张的对着宋爷爷跟宋大庄一顿乱夸,就是她这么明晃晃拍马屁的行为让周围的人很是反感。
古人最是注重礼仪,她在别人吃饭吃到一半的时候跑来咋咋呼呼的,是个人都觉得不合适,然而她自己不那么认为,见没有人接她都话,她话锋一转,就落到了宋春生身上。
“这就是宋家大郎呀,长得就是英俊潇洒,一表人才,来来来,这是我女儿小花儿,自幼就被我们全家捧在手心里的宝贝,长得如花似玉的,我瞧你们两个年岁相当,不如就趁着今日高兴,长辈们也都在,咱们把这......”
“娘!”一声尖锐的叫声打断了刘婆婆的妄想,刘婆婆不满的朝说话的人看去,只见自家儿媳妇正阴沉着一张脸瞪着她们。
本来刘婆婆就因为提亲的事情心虚,这会儿见儿媳妇像是要杀人一样,也不由自主的咽了一口唾沫。
见她有些退缩了,刘花儿不干了,她轻轻挽着刘婆婆的手摇了摇,刘婆婆瞬间会意,这刘婶子是自己的儿媳妇,世上哪有儿媳妇吼婆婆的理?
于是她理直气壮的当众训斥刘婶子:“你瞎喊什么呢?好事都被你给打断了,真是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整日挑唆我跟我儿子的关系,怎么,你是见不得我们娘俩好过对吧?”
在场众人皆是目瞪口呆,这刘婆婆倒也是个疼女儿的,什么事情都敢为了女儿做,只可惜她都这一通操作不但不能让宋家人对女儿留下个好印象,反而让他们对刘家生起了厌恶之心。
刘婆婆还想再训斥儿媳几句,被跑来的儿子给拉了就要往外走。
那刘花儿眼见到手的鸭子要飞了,怎么可能如他所愿,所以她使尽了浑身力气,死活不走。
“我不走,你是我哥还是我仇人,你就知道听那女人挑唆你,你妹子的终身大事你也一点不上心,我怎么就摊上了你这么一个哥哥啊!我不会走的,我就要嫁给宋春生,我要让你们看着我过好日子,我不要走!”
那刘花儿的话一出口,周围人都变了脸色,首当其冲就是宋春生,以及宋家跟刘家众人。
那刘大叔仿佛是第一次认识自己的妹妹,他没想到这个妹子竟然会走火入魔到这般地步,为了一个男人,不但自己不要脸,还要拿全家人的名声出来供人践踏。
恨铁不成钢的刘大叔狠狠甩了刘花儿一巴掌,刘花儿身形瘦弱,又不干活,脚步虚浮的转了几个圈,然后直接栽倒在地上,她皮肤黝黑的脸颊瞬间肿得高高的。
刘婆婆大叫一声,心疼的跪坐在地上,捧着女儿的脑袋翻来覆去的检查,嘴里还不忘一直骂刘大叔。
“哎呦喂,这个杀千刀的,连自己的亲妹子都打,真是畜生不如!”
刘大叔自然不能任由她们继续哭闹,朝着搜宋大庄做了一个抱歉的手势,然后一手一个,打算墙纸把人带走。
刘花儿刚刚被打蒙了,这会儿回过神来,尖叫不愿走。
刘大叔不知道这死丫头到底哪里来的力气,拽了几次都没把人拽起来,看着在地上撒泼打滚的妹妹,刘大叔只觉得头疼,脑门青筋突突直跳。
“人家都没说要娶你,你自己上赶着逼人家娶,你这样跟山匪强盗有何区别?”
刘花儿才不管这些,说她强求又怎样,只要能嫁给宋春生让她做什么都愿意。
可惜即使她撒泼打滚,宋春生又不是傻子,怎么会愿意娶这么一个女人回去,这不纯粹是给自己添堵吗?
他是疯了吗?
看着刘花儿跟她娘的这一番做派,宋家人简直厌恶到了极点。
宋大庄走到还在耍无赖的刘花儿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刘家婶子,今日是我新居上梁的大好日子,我倒想问问,那个体面人家,会在别人上梁当日过来胡闹逼婚的?”
“我们宋家,此前可有欠你家钱,亦或是欠你们家一条人命,让你们这么来作践我宋家?退一万步来说,定亲之事非同儿戏,岂容你三言两句就能定夺的,你是拿我们宋家的人当摆设,做傀儡吗?”
“这世上没有这样的道理,你们想嫁我们便要娶,我宋家既不欠你家,你家对我家也无恩情,你凭什么觉得你可以随意拿捏我长子婚事了?”
宋大庄字字句句,都写一把刀一样,字字见血,句句封喉,怼的地上母女二人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