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动动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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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雪看看面前的油纸袋，抬头看向对面的周知远。
他洗过手，一脸平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好似打架的那个青年与他无关。
他把胡彪揍了，揍得轻描淡写不带一丝烟火气，然后继续装文雅，一脸平静地缓缓落座准备吃包子。
韩雪见他缓缓伸出左手，从油纸袋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棒子面包子，缓缓送到嘴边。
这个动作让韩雪心里冒出一个字，“装。”
然后转脸看向万春芳，恰逢万春芳也转脸看她，两人的眼神表达一致意见，“装。”
得出这个结论两人收回目光，万春芳转脸看向窗外，韩雪低头看向面前的油纸袋，担心油纸袋里的包子，如和周知远正在吃的包子一样大，她就尴尬了。
出现这种情况她是绝对不吃的。
拿定主意，打开油纸袋小心地拿出一个包子，看着小巧玲珑的白面包子松了一口气。
她对这个包子挺满意，小巧玲珑的包子褶好像一朵花。
韩雪打消了顾虑，油纸袋里的包子她能吃。
她是坚定的女权主义拥护者，妇女能顶半边天，在工作中绝对不比男人差。
可在日常生活中就不一样了，男女平等也要有区别，女青年不能当众拿着一个巴掌大的棒子面包子往嘴里送。
男人大口吃包子显得豪气，女人大口吃包子就是饿极了。
这时的周知远就在大口吃包子，男人吃饭可以文雅，但决不能小口吃饭像个娘们。
周知远吃得文雅，韩雪也不差，轻轻咬一口小巧的包子，突然想起一件事，将包子放进油纸袋，拿起桌边的手绢擦擦手，从兜里掏出一元钱半斤粮票，起身放在周知远面前。
她不问这几个包子花了多少钱？
这时周知远正咽下这口包子，嘟囔一声：“放点虾米就好了，”然后看着韩雪俯身过来，面前放着一元钱半斤粮票。
这是一次机会，大家都不说话影响食欲。
于是低声说道：“韩科长、这家铺子的包子挺便宜，一个包子才两元钱一斤粮票，五个包子只花了十元钱五斤粮票。”
他说这话让韩雪愕然，第一反应就是，“周知远敲诈勒索我？”不明白周知远说这话是何意思？
而万春芳转过脸问道：“你想从韩科长身上赚多少钱？”
这时她与韩雪站在一条战线上，周知远提出一个话题，大家可以讨论一下，屋里的环境太静了。
听她说话韩雪反应过来，抬眼看向周知远，听他诧异地反问一句：“这个价很贵吗？”
然后在自语一句：“好像挺贵的。”
随即往下降价：“对待同志要像春天般的温暖，打五折，韩科长、你给五元钱两斤半粮票吧。”
“呵...”万春芳笑出声来，连王大刚也笑了。
韩雪立刻回道：“你漫天要价，我就地还钱，一元钱半斤粮票，就这价。”
说完这句话韩雪吃口包子，然后发现味道还不错，酸菜猪肉馅的。
她在等周知远回话，听他叫道：“韩雪同志、你不能这样，给你打五折了，你给这点钱会让我破产的。”
话题有了，韩雪咽下这口包子、断然回道：“坚决打击哄抬物价的...”说到这她顿住，突然发现自己的短板，她不会说幽默的话。
周知远的言行与哄抬物价无关，就是斗大家一笑，从而拉近彼此的距离，她这时应该配合好，可她不会接周知远的话。
韩雪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周知远只得演独角戏，感慨一声，“做好人难啊!”
又自语一句：“如韩雪同志给我五元钱两斤半粮票，我最多再添一两元钱、一斤粮票，明天中午的请客钱就出来了。”
“白日做梦。”这次是韩雪和万春芳一起发出的反对之声。
万春芳随即嚷道：“我要喝酒吃肉。”
周知远立刻叫道：“万春芳同志，不、万大姐，我真会破产的。”
万春芳笑道：“小弟请大姐喝酒吃肉天经地义。”
“唉、年龄小就是吃亏。”周知远自语一句，随即转向王大刚朗声说道：“王哥、你命里多子多孙，愁什么？”
听这话王大刚的眼睛亮了，急忙问道：“你说真的，我媳妇儿怀的是儿子？”
“王哥、别管这一胎是儿是女，我看王哥的相貌天庭饱满地阁方圆，骨骼...嗯、将来肯定多子多孙。”
周知远信口开河，王大刚竟然信了，急忙说道：“我家三代单传，爹娘就怕我媳妇儿生个丫头，我不贪，这辈子有两个儿子就行。”
王大刚重男轻女，韩雪不满地反驳一句：“新社会男女都一样。”
“对...”周知远立刻跟上，“妇女能顶半边天，不过...”
他表态支持韩雪，再将话拉回来，“王哥将来就是多子多孙的命，这个命不会因为妇女能顶半边天而改变。”
“呵...”王大刚开心地笑了。
而万春芳嚷道：“你还会算命？给大姐看看。”
韩雪却严肃地说道：“这是宣传封建迷信。”
周知远笑道：“大姐，我半年之内只能给人看一次。”
随即转对韩雪说道：“韩雪同志，迷信的正确解释是一方信口雌黄，另一方迷迷糊糊地信了。”
“你看王大刚同志，方面大耳相貌堂堂，完全符合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的相貌，说明我没信口雌黄。”
“你再看王大刚同志，双眼明亮神清气爽，说明他不是迷迷糊糊地信了。”
“综上所述，宣传封建迷信的事实不成立，韩雪同志对周知远同志的指控本庭不予立案。”
周知远话音落地，万春芳和王大刚一齐笑了，韩雪笑一声说道：“巧舌如簧。”
周知远谦虚地回道：“韩雪同志过奖了，嘴挺笨的。”
“呵...”这间屋子第二次发出齐笑声，他们度过了陌生期。
人与人的交往有时很简单，却需要一个契机，而创造这个契机很重要。
在李怀义主持的会议上，周知远笨手笨脚地倒水，热水洒出来而万春芳毫无反应，这个契机就不会出现。
而韩雪对万春芳与李怀义的争执没有任何反应，这个契机就不会连上。
最后是王大刚的反应，他若是主动接过万春芳的抹布，这个契机就彻底断掉。
仔细分析这个过程，首先是周知远发现万春芳对李怀义不满，以倒水的方式创造一个契机，随后一番对话让韩雪主动出言接应。
而王大刚的反应却是最默契的配合，他是最合适拧抹布的那个人，可他偏偏神游天外。
这是一个圈，环环相扣缺一不可，周知远和韩雪与万春芳、王大刚初次见面，从这个过程中就能看出一点东西。
万春芳对李怀义不满，需要找机会发泄一下。
王大刚知道万春芳的态度，以沉默表示支持。
而韩雪很有担当，作为城管科的负责人，必须出面接应自己的同事。
周知远却是创造机会的这个人。
他想尽快掌握第一手资料就需要机会，李怀义给他机会，他就给万春芳机会，于是这个契机进入良性循环，四个人形成一个圆环的时候，也萌生了好感。
这份好感在周知远说了一个笑话后稳定下来，可打完架后又出现一个问题，“我与周知远如何相处？”
周知远的表现让原来那副形象出现了动摇，他们就要考虑这个问题。
而周知远也要考虑一个问题，“如何消弭打架带来的不良影响？”这里是政府工作部门，不是市井江湖，打架的负面影响很大。
这时韩雪给他一个机会，他就绝对不会放过，一番言语让大家放下包袱，四个人说说笑笑中周知远和韩雪吃完包子。
吃完饭，韩雪抬腕看看手表，转对万春芳说道：“万姐、王哥，我们下午是否开个小会？我和周知远同志从现在开始学习，也明确我们近期的工作目标。”
她说话带着王大刚，可两眼却看向万春芳，她知道，两人中万春芳才是拿主意的人。
而万春芳爽快地回道：“你是科长，你来决定。”
这是一个配合态度，王大刚也轻轻点头，他跟着万春芳走。
得到他俩配合的态度，韩雪转对周知远说道：“周知远同志，你熟悉张勇主任，请你去综合办公室领几支笔几本信纸。”
她说得客气，可周知远却立刻反应过来，韩雪确定下来的唯一一个兵就是他。
他与张勇熟悉，万春芳和王大刚难道不熟？
这时他需要动动脑子，这是一个态度问题，他已表态服从韩雪的领导，但韩雪还要从行动上明确一下，听其言观其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