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噩梦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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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川脚下一顿,猛然右拐,朝着村子的方向奔袭而去,鬼猫也在身后紧紧跟随。
不多时,树木渐渐变得稀疏起来,稀稀拉拉的瓦房映入眼帘。还没来得及欣喜,陆川脚下一个踏空,两个人连滚带爬摔下山坡,好半天没有缓过劲来。
两人都以为自己死定了,可没想到直到两人相互搀扶着挣扎起身,鬼猫也没有追来。
子游眯着眼向上望去,只见此时它后腿蹬的笔直,脊背微弓,居高临下地望着下方的两个少年。不时地甩下头,仿佛在思考要不要继续追下去。
陆川长长呼出一口气,顿时肺中火辣一片,感受着自己浑身伤势,无一处不痛。看着鬼猫不敢进村,顿时咧嘴笑道:“真有你的子游,好像我们躲过了一劫。”这一笑带动了脸上的伤口,顿时有点龇牙咧嘴了起来。
“它在犹豫,不敢追来,这怪物有趋利避害的本能,怎么办呢?怎样才可以让它跟过来?要不试着挑衅一下?”与陆川的欣喜不同,子游反而有些担忧天亮以后鬼猫再度消失。
“这次要是让它逃走了,可能以后更难见到了,连它的出现我现在也只有点模糊的猜测,就更别提研究了,那复活母亲岂不是更加遥遥无期?必须得让它跟上来。”子游心念电转之下,鬼使神差地将手伸进自己腰间布袋,掏出两枚紫黑色的胶状物质,背对着陆川,在他看不见的角度朝着鬼猫微不可见地晃了两下,用手指将其直接碾成粉末。
鬼猫面色一僵,一副被踩到猫尾巴的模样,浑身炸毛,双瞳紧紧收缩竖成一条缝,死死盯着下方的两位少年,绒毛像波浪一样层层翻涌起来,身上狞恶的伤痕随之舞动,散发出阵阵危险的气息。
“卧槽?它又咋了?”顾不上抱怨,不敢多休息片刻,陆川又背着陆子游往村长府跑去,一路上刻意绕开村民居住的房屋。
本以为已经逃过一劫,结果还要背着子游继续逃窜,本就已经伤势不轻,这一松一紧一下身体负担更重,此刻强行提着一口气,其实早已是强弩之末。
鬼猫可没有半点顾虑,几个起落直奔陆川和子游,几次利爪堪堪抓上,得亏陆川身法灵活,每每在毫厘之间被陆川扭身避开。
这一追一逃,不多时村长府就出现在了陆川眼前。村长府灯火通明,很显然村长夫人此时还没有睡下,大抵是在担心陆川的安危,大半夜还不着家,为其留盏灯。
“娘,爹呢?快来救我啊。”离家还大老远的,陆川就已经按捺不住惊呼出声了,大概是平时陆秉天的形象给了陆川无穷的自信,还未见人就已情不自禁的松了一口气,脚步也放缓了些。
陆川家养的大黄狗听见小主人的声音,立马摇着尾巴屁颠屁颠的出了围墙,刚探出个头来看向陆川身后,便浑身炸毛,似感受到了眼前怪物的危险,畏缩地退了两步。
看着浑身浴血的陆川,大黄叫声变得极度尖锐,哀嚎着奋不顾身向鬼猫扑去。
鬼猫的注意力被一声又一声的高亢犬吠所吸引,前进的脚步微微一滞,却也只是挥动了一下利爪,像碾死只微不足道的蚂蚁一样,便将朝它扑来的黄狗断成不规则的三截。鲜血流淌了一地,分不清模样的肉块在地面上兀自挣扎,受到鲜血刺激的鬼猫显得有些兴奋,瞳孔里闪烁着骇人的猩红光芒。
下一击挑衅式的从惊魂未定的陆川脸上划过,见陆川呆立在原地,子游赶忙抽出左手将陆川的脸往他的胸膛一压,二人身体齐齐向后倒去,换来的是手背上一道深可见骨的狰狞血痕。
陆川被吓得魂飞天外,跟子游一起跌倒在地,想着几个时辰前还陪伴自己嬉戏打闹的大黄突然变成了几摊肉块,陆川面目狰狞怒吼出声,身上陡然升起一阵黑气,手臂上浮现出一丝青色。随即突然熄灭,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滚落下来。
子游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也不顾陆川反抗,费了吃奶的劲强行拖着陆川连滚带爬的进入了村长府。
沈茹正在卧房桌前端坐着,忧心着陆川和陆秉天的安危,怎么今天这两人这么晚还未归,忽然听见陆川大老远的呼声,紧接着又是大黄的叫声和陆川的怒吼,心中暗道不好。刚推开房门就看到让她心如刀绞的一幕,地上瘫坐着浑身上下不知道多少处挫伤的陆川和子游二人,不远处地面还有三截兀自抽动的肉块,在其一旁则是双腿直立,长有双尾的鬼猫。
只见鬼猫强健的后腿略微下压只轻轻一蹬,下一刻就越过围墙窜进院子里。沈茹直面此等异物却并未像个普通妇人惊慌失措,反而异常镇定,淡淡的眼神扫过子游,让其不由自主的低下头来。
“夫人,我…”子游神色晦暗,低着头看着自己那手背上的一道狰狞的血痕,指头不自觉抽动了两下,右手始终拖着惊慌失措的陆川。
“带陆川进去。”沈茹眼中一丝异样闪过,却没有多言。毕竟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在这里她就是村长夫人,是眼下这两个孩子唯一的依靠。
“眼下没有古琴在手,能做的事情就是拖延时间,希望天哥尽快归来。”一念至此,沈茹低头看向自己随身佩戴的手镯,下一刻朝着墙壁猛的一砸,手镯应声碎了一地。
不待沈茹抬起头来,鬼猫就猛地向前一扑,他似乎凭本能分辨出眼前这个弱不禁风的女性才是此地对它而言最大的威胁。
快,太快了!沈茹还没有摆出任何架势的时候,攻势就已经到了,劲风拂面,仓皇躲避只换来手臂上三道不浅的血痕,一声闷哼,身形暴退,沈茹眼角余光扫了一下皮开肉绽的手臂,不可力敌,再没有主动发动任何攻势,只是一味的绕着院子里闪躲,尽量远离房门,
沈茹在院子里闪转腾挪不断游走,衣袖上下翻飞,如穿花蛱蝶般翩然起舞。纵使鬼猫攻势再惊人也碰不得半片衣角,只得胡乱挥舞着利爪,在原地无能狂怒。鬼猫见沈茹没有硬碰硬的打算,攻势更增几分,完全凭借本能只攻不守,利爪上的锋锐在黑夜中划出道道银茫,接连不断的破空声在挑战着耳膜的承受力,看的沈茹眉头紧皱,不敢揣其锋芒。
打从一开始沈茹就做好了游斗的准备,一触即走,完全不给任何机会。虽然速度跟鬼猫天差地别,但却总是能在鬼猫即将抓到她的前一瞬堪堪躲开,与它相比似乎妇人更担得上鬼魅之称。
沈茹不知何时带上了玳瑁制成的义甲,每当鬼猫靠近房门口,沈茹便轻飘飘祭出一掌,看似没有半点威力,可即将击打在鬼猫身上时,指尖轻颤,“嘣”的一声,竟如古筝断弦,如泣如诉,散发出的声音令其瞬间失神。鬼猫残虐的眼神罕见的透露出一丝迷茫,仿若遇到了克星般,猛的向后窜几步,眼神中满是疑惑,不信邪的再次袭来,结果却再次陷入迷茫,在掌风扑面之前身不由己向后退去,三番两次被戏弄,鬼猫的理智已经濒临极限。
不知不觉一个时辰过去了,鬼猫的耐心彻底被磨灭,眼中完全被暴虐所覆盖,似知道自己奈何不了妇人,索性不管不顾,决定抛下她直接宰了那两个敢于一而再再而三挑衅它的人类小崽子。
强健的后腿在院子中央猛地一蹬,卷起一层沙和土,直奔房门而去,妇人看的中心大急,再顾不得什么拖延时间,舍弃自己安危,不再闪躲,近前一步全力一掌轰在鬼猫身上,打的毛皮都深深凹陷下去,可这次鬼猫不闪不避,眼中暴虐消退,只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她,竟然咧起嘴来,露出尖锐的牙齿,像个人类露出嘲弄的笑容。
一阵危险的感觉袭上沈茹心头,颈后寒毛倒竖,浑身每块肌肉都在疯狂呐喊:“快跑!”。
“娘!快跑!!”陆川脑袋从窗口探出,下意识的替沈茹喊出了那句话。
沈茹一个激灵猛然回头,无暇他顾,下一刻看到的景象却天地异位。
“哎?天空为什么在眼底,大地却在眼前。窗口伸出的脑袋是儿子的,不行快回去,为什么我发不出声音?为什么有血液从眼底渗出弥漫了我的眼?为什么儿子抱着我,身体却在鬼猫爪中?原来是这样啊,幸好我儿没事,被抱在怀里真的好温暖……”这成了村长夫人的最后一个念头,一代神女彻底陨落。
“娘!!!”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声穿透了夜空,陆川跳出窗外,伸手接住了沈茹的脑袋抱在怀中。看着娘亲微微上扬的嘴角,愤恨的捶了自己脑袋两圈,砰砰作响,正为什么要喊。
暴虐的鬼猫此刻正踏着轻快的步伐,一步三摇地朝着陆川慢悠悠的走来,高昂着头颅,享受着胜利者的喜悦,似乎眼前少年的哭喊声,还有利爪上的鲜血都令他心情格外舒畅。鬼猫原本泛白的瞳孔渐渐被一层血红色晕染,理智在一点一点从它脑海中抽离,在它彻底被疯狂支配前的最后一刻,将尖锐的爪子深深的插进了眼前少年的左眼。
“啊……”
剧烈的疼痛从眼珠后方贯穿了全身,大脑都不再属于他,好似沸腾一般,浑身青筋根根暴起,脸红的可以滴出血来,身体的每条经络每个窍穴都在沸腾痛苦的呐喊着,仅剩的一只右眼看着鬼猫的利爪从眼眶中抽离,爪尖串着一颗血淋淋的眼珠,眼珠还连接着一条条血管,然后根根断裂。
整个人再也支撑不住这种冲击,无力砸倒在地,鲜血在鼻翼前划过,一滴一滴,在地上晕开了花,阵阵的晕厥感袭来,失血的压力和浑身擦伤的疼痛,抱着死去母亲的头颅和心灵的受创,只觉得眼前一黑,就此昏死了过去。只记得,在昏厥前的最后一幕,是陆秉天恨欲狂的眼神和张扬飞舞的黑发,是一柄仿佛在贪婪吮吸的断刀和成为断了一爪的鬼猫。
子游见状迅速上前将陆川向后拖了两步,远离战场,将鬼猫的断爪握在手中,一手不停的将眼珠塞回陆川空洞洞的眼眶中,泣不成声。
说实话,子游很想晕,但是他不敢,他亲眼看着陆秉天如何瞬间出现在眼前,又是如何把鬼猫碎尸万段,他知道他算计错了一切,他不敢确定要是自己也晕了,陆秉天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可是就算不晕也没办法解释这一切,他的家人都受到了这么严重的伤害,只有自己一身擦伤,属于那种跌打酒都不需要,过两天就自愈的程度。
如果能重来,他也不想招惹眼前这个恐怖的怪物,陆秉天此刻的眼神绝对是经历过尸山血海的。不需要过多思考,子游决定和盘托出,他不敢赌发狂的陆秉天到底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陆村长,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给你半刻钟。”
子游用颤抖的声音陈述了,陆川发现脸色过分红润的青年,这几天难民草棚发生命案,自己与陆川前去探查,结果却被鬼怪缠身追杀到村长府的事。
子游不敢完全把他从这件事里摘出去,只得避重就轻,偷眼看着陆秉天的反应。
真假参半的话让陆秉天拿不准主意,双拳紧握,顿时爆发出一阵让人牙酸的爆响,牙关紧咬像在压抑着极大的痛苦,通红的双眼扫了一眼子游,道:“看在陆川和朝大哥的面子上,我不杀你,带路。”
子游心凉了半截,知道陆秉天没有全信他,其实他说的话里有个最大的漏洞就是陆川,只要醒来以后一对照就全都知道了。
看来没办法在陆家村继续呆下去了,子游罕见的没有多少留念,他突然发觉最近自己的感情变得有点淡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大概是从自己下定决心要复活母亲的那个夜晚吧,似乎脑海中还出现了一口井?一直没有怎么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