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密守天机别泄露 挠痒痒包罗万象(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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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这殷成俭,自两个女儿从八月二十六走后一直心绪不宁。说是两个月即回,可再有两天就是二十三,老灶王爷上天应祭灶台。你俩不回来咱这灶祭不祭?
若等吧,是你俩在外。都说女儿在外不能祭灶,这个也有理由,得把话说一说,往年咱家锁门,灶王爷土行孙和管着门的张奎商量走后门,咱家没人做饭,总去街坊吃去。今年我在家,怎能拉下脸还去街坊偷嘴,多不好看。再说一个人也是烟火缭绕,我做口饭就着锅台一搭帮是都饱,算来我应承的挺好,我想这二十三祭灶也没多少说的,给咱家做这官真够清闲的!想起看看灶王的座位,嗐嗐去年和前年,按说是三年,按年是眼过前年,是经三个年头,这二年都是原座未动。那这主意我不敢定,等我闺女回来再定。
自己寂寞的很,还是去街门外蹲着去,等着也看得远些。自己头一低,双手揣在破棉袄袖里,从屋地门出去。一直头顶影壁,嗐嗐嗐,这心不干净心不在焉,跟着躲开影壁,噗通又被一个铁塔似的东西顶坐在地。殷成俭头一低道:“老灶王爷你可真有意思!你进来也应该咳嗽一声,您在街门敲一下我也好做个准备,接一接。您这么猛张飞似的撞人可不好。”
秦兴一笑双手去扶,边说老哥!殷成俭道你老割我,我受得了吗?秦兴见这种劲头笑得身上用不上劲。
殷成俭抬头一看是秦兴,哈哈大笑道:“我把你当灶王爷张奎咧!好,你起来不用扶,几个跟头还差不的。”一低头一个顺跟头,弹了一丈多高。站在秦兴面前道:“老弟怎样?差不差?你说你说。”
秦兴方笑着要说什么,又笑得堵回去嘴。殷成俭急说道:“你来得正好,我这几天总是吃不好睡不好,我这揣摩这俩黄毛丫头呢。她俩说去青岛两个月即回,眼瞅快四个月,那时我说咱爷仨去好,这俩胆子大说先去趟一趟,落在是哪里先投投根。照师父指点去寻一下,摸下规律。你说他俩不回来,我这里转腰子呢。”
秦兴道哥说的对,我就是为这事来的。殷成俭说道这么说来你找她俩比我还着急。上边说下边拽秦兴进上房,掀起破补丁门帘,秦兴伸着脖子向炕上看去,扔着两床露棉花破被子,地上四犄角没任何东西,墙都是乌黑。
秦兴问哥哥吃饭没有。成俭道我这半月省着吃,这俩不回来把我弄的是提心跟吊胆。
秦兴跟道:“别着急,吉人自有天相,哥哥有什么拿的没有,外边有人等,还有马。咱在家越等越着急,我看咱赶紧顺马由纲,找寻到哪是哪。”
殷成俭道这样说来我看还就得依你,别无办法。那咱马上走。这样谁都无心吃饭,哪时寻到哪时吃,那才痛快呢。
秦兴一扭脸推开西屋门,蹲在门后那犄角扒出个布袋,揣在怀里,把这小坑坑用脚趟平,脸对着殷成俭乐。
殷成俭问你给我这里忙活什么兔子阵呢。秦兴道哥哥我这手是香的,我蹲哪里扒,哪地方准发财,人畜都是旺的。你还不知我的神秘,可有一件,你看见别和我说话,你如一答话这东西自己会走。
殷成俭埋怨,那你不提前向我说一声?秦兴答道天机不可泄露。有造化没造化只看这一闪之机。这是一个人的天赋。
殷成俭笑道这样说来,我还是走寒星披雨露,没个头绪。
秦兴答道哥哥我跟你说,有错知过必改,是天下第一个好人。殷成俭道我这人你还不清楚?正经话不多,没用的话说起没完。你说这可怎么好。
秦兴道那只好随命由天,只有跟着我快走。殷成俭道那你稍等一会,我得把门锁上它。秦兴跟道:“眼前即是二十三,哥哥赶不回来,这灶王爷他怎么接住?敞着门好,什么土地财神,喜神路神还能利用这屋子聊聊天,说个什么的。哥哥你听我说的是对是不对,我是想都得有碰头会。”
殷成俭道:“这个你算给我提了醒,我还真是这样,出去不由人。哪天找到哪天回,可也是,这就别耽误这些神仙事,该大总大结年账了。将出得二门,呵呵呵,高头大马是日行万里驹,咱能骑吗?”
秦兴道:“哥哥天机不可泄露,少说话多磕头,快上马,有话在心里装着。”
殷成俭琢磨真是这样,我有些事都坏在嘴上。说实际我心地特好。把王春二审都逗笑个满怀,心说可有谁说成自己坏。
二审道大伯给您鞭子。殷成俭道我看用不到鞭子。上边说,下边还是伸手接过来。
王春道老哥一手提纲一手提鞭,这是骑马架势。
殷成俭答道对对,干什么说什么,卖什么吆喝什么。
二审在前秦兴在二,成俭是三王春末尾,后边还跟着一匹。太阳从东升起,照射的塞环反着光芒,缭缭绕绕,闪闪向西南,拐向山湾,漂浮而去,都是残冬景象。
小娟等早寅时起床习练武功,现在说精里求精,不辞内练一口气,外练筋骨皮。都按节奏习练完,辰初都在马棚外,侍奉秦兴上马去接殷成俭。
二审想牵出三匹,自己一匹好在前引路,不行不行,都出得棚怎么也弄不回棚,和你蹦跳。
王春一见,那我也去溜一趟,秦兴允下。那么这两匹都备上全套马鞍,把钢绳缚在鞍上,心想着把牢缰绳,可这马用头撞二审。
祝莲道:“大姐夫你别拴!它不叫你拴!你不见它和你打仗吗,把钢绳都拴在它鞍上叫它自己跟着跑。”还真是这么回事,不受拘管。二审在前带路,骑的是那个头马,直奔栖霞。
再说小娟姐妹六个回得阁楼,围着梳妆台,小娟给翠云梳得一顶双髻,左右分开各两把,前端挑出女儿齐眉发,后端分出燕尾缕,插上二龙戏珠。这是金银丝和金膜做成,嵌有翡翠玛瑙珍珠,含出深浅水纹,看去即似水中漂浮。左插璎珞垂珠,右嵌金丝颤枝的绿叶什锦灯笼花,金晃晃银光射,闪闪澄绿,紫又红,在头上微微舞动。耳坠是小小仙女打秋千,又兼一头乌丝蓬松细发,衬着雪白面孔,一双杏核大眼,柳叶眉,两颊绯红,显出比谁都俊。
小娟一个接一个五个妹妹都打扮完,她叫这五个并肩坐在床边上,她可是一个大辫子从前胸掉到膝盖上,站在五个面前端详。把佘玉芝笑个头摇,扭起身躯出阁楼,右手扶栏把梯下,去上房把人叫。左右各拽人把楼上,只见小娟仍在指手画脚指点安排。
李玉姝一看穿的都是藕荷袄,下是葱心绿棉裤,这是娘几个新裁新做的,腰上系着还是蔷薇花那个四扇裙,脚蹬的是红缎蔷薇花绣鞋,内穿白绫袜。
姐三个笑得是五个一边齐都似个西施,再兼前方点化的嫦娥女,一心无挂在出谋。这姐三个站立小娟背后乐,小娟扯着姑妈美珺,定要梳个大蓬头。
娄美珺一伸手拽住小娟大辫子,道:“你想主意编排几个妹妹,你这大辫子为什么还掉到膝盖上。”
小娟道:“我这辫子必等五个妹妹都出阁方能收上去,姑妈来的正恰好,快去找赵木匠来坐轿子框,叫我这五个妹妹轮着坐轮着抬。”
美珺道赵木匠你妈会给你找,来我给你梳头。这小娟趁姑妈一倒手,放下大辫子,扭着身子出了阁门,一登一登向下跳。美珺后边紧追,一步一步下楼梯,伸右手抓辫子,总差一点逮不着。前边跳是上下窜,后边追是伸着膀,上边娘几个跟着下梯,一边撵着步儿乐。小娟一心牵着玩,美珺一心专意抓辫子。这时辫子抓到手心里想着乐,“咚咚咚”突然二门被撞,美珺被惊放下拽辫子的手,小娟趁着空,二门凭你怎捶,我也向厨房跑,看看骆婶做的是何饭,好招待叔叔接来的贵戚。
娄美珺只想笑,谁管二门敲得猛,坐在楼梯末二登,接着肚子笑得痛,合着双眼想着小娟这个笑。
还是佘玉芝老练,登登下了梯边乐边伸手去掉销销,开开门两扇,靠着门站的是王春,第二步是秦兴和殷成俭,殷成捡两只大铃铛眼,恰正和佘玉芝一双秀眼挑战。
佘玉芝跟着哎哟哟,成俭弟弟你可胖好多,殷成俭一向认人无差错,再说老骨老皮没变化,随即深又深的一揖道:“大姐您好,却不知福体在此华阁,有罪有罪。”
佘玉芝背后即是娄美珺李玉姝,四只眼紧盯这位殷成俭,只见得头戴赶羊棕色三块瓦的白毡帽,白净面皮,长方稍圆的脸庞,两道剑眉牵着一双铃铛眼。上穿一件飞花旧棉袄,是青布的,下穿蓝粗布,补丁多层,至少也传下三辈子多。
此时是边看来,姐仨当然也闪开进门的路,门槛虽高,王春在前带路,秦兴拽成俭,运动脚步进了二门阁。
娄美珺心里说什么人找什么人,要说是亲哥俩,可一点不差,只是穿的不像。此时进得东厢客厅,还不曾坐稳,美珺密耳问玉芝,为何穿的破,玉芝答这是习惯养成。
殷成俭扭过身躯只听几声爸爸,吓得屁股一哆嗦,手一松扶手,身子没摸着椅子,屁股一坠蹲向尘埃。此地又是花石地,光滑无比,手摸石头冰冷,肚子正晃,不知地上是什么玩意,赶紧举起双手,我干脆自愿被俘虏。
这边殷萍左边祝莲赶紧搀扶拽起,坐在扶手椅上。秦兴王春玉芝美珺玉姝和几个闺女揉肠子乐。
殷成俭眼瞪似铜铃,看着几个闺女出神,祝莲和殷萍每人牵着爸爸的手,两双眼雕琢爸爸的神情。
殷成俭早就叫秦兴摆布得迷离迷瞪,此时见闺女,不由想着秦兴弟弟的机关卡着嗓子眼。不由得从两个闺女手里夺出两只手来,身不由己躺在椅子上乐,是边乐边问道:“我说弟弟,有话你不明说?一句话跟着一个天机不可泄露,你叫我心里突突胃滚烟嗓子干,说不出话。”殷萍赶紧端过水来向嘴边碰,可他光乐不张嘴,殷萍手里端着杯等着,还一句一个爸你先喝口,好,真不容易喝了半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