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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碰遇上双喜临门 状元还是满堂红(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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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香一边点头一边摇身子,又仰脸看看妈,乖巧叫舅舅。美珺随手顺炕犄角掏出一块银锭递迎香手里,又嘴对迎香耳朵说道:“舅舅给的银子。”迎香两手捧着说道这是钱。从妈怀里站起来把这块放回原处,盖盖捂了捂,一掉身坐在银子上,嗯呢真硌小屁股。

手摁炕一打滚又坐妈怀里。美珺左手搂迎香,右手去拽枕头放银子上。那边还有四个枕头,迎香跳出妈妈怀去拽枕头,一个一个摞在银子上,这回她坐在那里不动。

外屋地响,是蒋士峰回来动静,美珺跳下炕,又一回身摁一下迎香,这才一闪门帘来在屋地,叫蒋士峰烧火,自己放上案板切肉,东锅做菜西锅烧水做饭,随手拿几个瓜放在西屋炕上,叫这三个小子嚼,又告诉三个别吵吵。

迎香时间长在屋炕上坐不住,心说哥哥都去哪里?自己攀着木头炕沿退下地,一挑门帘,妈说你怎下得地?脑袋一摇问哥哥呢,随跑向西屋,见三个在炕上大口小口吃菜瓜,迎香站在地中央用右手划脸蛋。小哥仨冲着迎香白啦眼,迎香回身跑回外屋地,手扶门框看天下雨。顺嘴嘟哝没法出去玩,又回身跑进东屋,可能想起银子啦。

王春此时坐在炕沿还没穿上鞋,迎香站在门坎里叫说舅舅睡醒,美珺进屋叫王春洗脸。迎香被妈妈抱起也说:“舅舅洗脸,你昨来我睡觉不知道,舅舅你好舅妈好!”这几句是妈拽住小手教的,可也正是节骨眼。

王春一边乐一边穿上鞋,一边走前几步抱过迎香道:“可真乖!”那脸盆水早就预备好。

美珺又把迎香接过道:“我说弟弟这天留人可准呢,这时雨小的多得多,只是淅淅沥沥的下。”

王春道:“姐姐今天是七月的十几啦?”美珺答道:“是七月十七,这雨正是秋傻子。”

王春边擦脸边问怎叫秋傻子呢。美珺道:“庄稼该收割,种麦子还得一个月,这雨下没有用,是傻下,只不过是一场秋雨带来一场寒。”王春接着道:“这一年复一年四季轮流翻跟头,年年旱涝各走一方,咱对天时地经也没研究。”美珺道不对,是天经地日。

王春重新说道:“姐姐咱对天经地日也不会接排,咱也操劳不了那些心。我说实的不下雨我走,我去北京,姐姐我走后一定听我的,房子能卖卖,不能卖心里甭挂它,这里什么都不要一撇。姐姐不去我把迎香抱走!”得得这句是劲头,迎香是命根子,可是命根子。

迎香别看人小心不小,小菱角嘴一张,“舅舅你抱我大姐,我大姐比我还好呢。”她不说我不去,她会给姐姐布置。

王春跟着道:“怎我没看见你大姐?”迎香道:“我大姐丢掉咧!舅舅去找,找到归舅舅。”迎香一边用两只小手给妈抹泪,一边用脸蛋亲吻,这可能是经常现象。别提,提是鼻涕交加。

美珺一边用右手甩鼻子一边道这小快嘴。王春道:“姐姐这是怎回事情?”美珺道:“弟弟我这四十岁的人,是不顺心的事都摸在我身上来,弟弟你说叫我跟你走,我这命运实在落进山涧去了,你一心想从山涧拽出我去,我怕脏了你手。”

王春道:“姐姐你是我的亲姐姐,我赴汤蹈火粉身碎骨也定要姐姐。姐姐你一夜不准,也一定不会阖上眼。我还告诉姐姐,姐姐自今日向后推,是福是祸我担,姐姐别替我担心,我有师父在北京等我呢,我和师父是采珠宝的,您看这包袱里边都是大元宝。”

娄美珺大眼珠子闪闪夺着王春面孔,这时不掉泪水只跟着哎哟哟哎哟哟,可听说过珠宝珠宝的,实是没见过。此时心神不由己,左右是自己弟弟,上得炕双手拆掉原缝线路,迎香贴身坐着小嘴说着妈妈妈妈,宝宝宝……

缝费工夫拆好拆,打开四角吓一跳,身子一闪把迎香撞个一闪。这迎香拽着妈左肩,妈妈咬,妈妈咬。这个大花斑长毛虎皮谁看谁害怕。

王春道:“姐姐把小子叫过来在炕上拉起看。”蒋士峰烧完火正掀门帘进屋,美珺道把那三个小子叫过来。蒋士峰一扭头去西屋,这三个进屋,吓得奔屋炕站在地上一比齐,因蒋士峰手扯两个大虎皮呢。美珺道:“都叫舅舅。”指给王春道:“这大的十三叫蒋方,二的十一叫蒋元,三小子八岁叫蒋正。都给舅舅磕头。”哟哟哟还真磕,把王春乐个哈哈笑。

美珺道:“上炕来把这个抻起来。”这小子看久了也不再害怕,因为肚子里存的事情少。

美珺下得地把眼看个缭绕,只见起伏波浪出神。心里说这就叫宝。迎香被妈抱着喊道:妈呀妈呀,快他要跑。把王春等都逗乐。看看完美珺上炕折叠好一一过得目,王春又一一指点名称……

这时娄美珺的心情就好似雨过天晴,那斜出来的虹一样的颜色都到了心坎上,顺手拿起贺二虎那个要扔掉的包袱,顺手掂一下死沉的随说道:“弟弟掂量一下,好似有二十上下斤呢。”

王春接过去掂掂亦说差不多,又若有所思说:“破衣乱袄哪有这么沉呢,姐姐剪开看,没用扔掉免去占个地方。”美珺顺手拿起剪刀拆开破烂布包皮,里边是块黄色油布,各有横三竖四绳捆缚,都是破渔网绳,又剪断打开油布,还有小布包其中有燕窝,鱼翅两大包。

美珺道:“这两种我认得,都是上等货。”又打开一个一尺长一哈宽,嗬,揭一看,又一层足有六层。这六层是青蓝红绿紫白,哎哟哟是各种颜色布色,或长或方或有这种线捆着。美珺剪开一包又慢慢打开一看,都是小球球,随一声拉开嗓子哎哟哟这是珍珠!

有的和黄豆粒那么大,数一数是五百六十五个。美珺道:“我可再没功夫数他的,先堆在这里咱吃饭,放桌子。”这是一个榆木三倍的小饭桌,宽一尺六长二尺五,放在炕中央。蒋士峰向屋拿碗筷,这蒋方在妈脚底下烧火炒菜,炒的是肉丝炒韭菜,肉片炒黄瓜片,肉片烧茄子,肉片炒木耳黄花这样的四个菜。又盛上一小盔是炖肉粉条海带茄子,米饭是蒋士峰盛一盆端进屋放在炕上,美珺把外边收拾利落一掀门帘,哎哟怎在地上立着,不上炕喝酒?我说了一声不管事,没人听?

王春道:“姐姐不上炕我们怎能吃呢。”美珺道我是今天套上腰鼓叫你捶,一边说一边向炕上挪,想坐一个半边,叫王春正坐,王春坐炕沿东半首,把蒋方搁在上边,美珺在一旁看对王春道:“孩子们都小呢可也不能惯,也不能等有错时再管他,我此时拧不过你。蒋方去靠你爸下边坐去。”

王春道:“姐姐也处处不饶人。”美珺道:“你快喝,别想滋味搬牙。”王春是边乐边端起碗的嘴搂顷。一边想这姐姐说话有不少新词,都没听谁说过。

美珺道你怎不喝酒。王春答姐姐我不喝叫姐夫喝。美珺也不再多说,只说多吃饭多吃菜比喝酒好。捏糖人的也不会喝,你看他更不会说个话,心里有数傻直,就不会说个绕口话。

这顿饭不喝酒,时间没用多大,蒋士峰收拾家什跟着洗涮,王春和娄美珺还看这些珠子,数一数四十一包,共合七种,每一种合在一起打成一包。王春叫姐:“姐姐我听说过没见过,这叫珍珠,我带去北京叫我师父一看就知道好和赖,这,这都得叫师父做主咱不懂,可我也听我师父说过,珍珠珍珠的可价值多少咱更闹不清。”

美珺道;“别管那么多,咱也别把这事放在心上,都装在这大包袱里。有东西就能看着出主意,没东西有主意也使不上,你忘有这样话说依人算没穷汉,咱也不算,我为什么这样说。”

“这个捏糖人的每年春天二月从家走,八九月回来,哪年走都先使劲,这回出去弄二百两回来,可是主意使尽还是余回五六十两,有穿衣吃饭的钱,没有干别的富余,还得穿粗吃糙。去年余百两回来,我这婆婆妈病倒,求医吃药盼着过好一些,也使妈心情愉快一些,偏偏不遂心愿,可有这点银子买糕点想什么吃的使心情高兴,少吃苦菜水子,也就病好。怎算怎不得劲,跟你顶牛。”

“这今年四月二十六夜里丑时,自己说什么也不愿活下去,弄个柳木材放五天,这点银子抓干毛净,因妈病着不好出去,今年也没出去捏糖人。”

“这天请乡亲来帮忙,家里一个米粒都没有存,只请给抬坟地埋。可都高兴赞叹的来抬,正抬起来这贺二虎从二门进来,我是不认得,跟捏糖人的俩嘀咕几句。这贺二虎拦截不叫抬出,叫放下,他说要开盖检验。”

“我一听我火上来的快,我说你‘从哪里蹦出来的?你来挺什么尸闹个什么丧?’我毛腰从地抄起一块土磕楞,一扬手朝他脸上冲去,可也没想那么准,这小子立时蹲在地上鼻子流血,我抢上几步伸手找准一揪耳朵,扯去西墙跟又踹得两脚。我一摆手抬走,这方出得二门子。捏糖人的在前领路,我在后跟着一边哭道,送进坟地下葬。我给抬肩爷十个磕了谢支头,大家各奔各路替我连愁带忧的走回家。”

“我回至家,贺二虎那死王八坐在屋地门坎上,我站在院中心手指他,我说你闹丧不睁眼,我们把幡都糊不起孝也没得穿,你给我添什么金来闯什么门风。”

“捏糖人的把他叫起来,又跟他说几句话,他向我作个揖,‘表嫂我是错想,您从后瞧。’我跟着说道你走与不走我不管,我家一粒米没有,你不信你可以随便翻,再说我家没地方放你,我明天就得带孩子讨饭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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