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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进门便是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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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靖与向怀光一同离开大牢时,背后传来阵阵惨叫。她许久未言语,向怀光看了她一眼,不禁笑道:“怎么,又不忍心了?”

“郑天胤果真有妻儿?”欧阳靖问道,向怀光叹息:“一对儿女。实在未想到,如他这般人,竟也会娶妻生子。”欧阳靖也觉得不可思议:“一个无恶不作之人,就不怕连累妻儿,惨遭报应?”

向怀光望着阴沉的天空:“尤其是掘冢盗墓之辈,万人唾骂,罪该万死,人人得而诛之。”欧阳靖甚是不解,郑天胤为何会与掘冢之事牵连。

向怀光回想起数月之前,雁南飞与墨白去武落山寻找欧阳荀时,途中曾诛杀一群盗墓掘冢之人,此人临死之前便透露背后之人正是郑天胤,不禁叹道:“郑天胤许久之前便开始掘冢,不知毁了多少人的墓穴,如今也算是自掘坟墓,遭了报应。”

欧阳靖沉默了片刻,又问:“他的妻儿将如何处置?”向怀光缓缓摇头道:“如今被关在风都宣抚司大牢,该如何处置……恐结局难料,就看宣抚使打算如何宣判了。”

欧阳靖虽想替父亲报仇,将郑天胤千刀万剐,可如今听说他妻儿被连累,生死不明时,也不禁万般难受。向怀光又说:“自作孽不可活,此话放在郑天胤身上应是最恰当不过的了。”

欧阳靖又问他刚刚在大牢之内,离开前所言是真是假。向怀光沉吟道:“你指的是让他亲眼看着自己妻儿被凌迟处死?”她道:“江湖上有个规矩,祸不及妻儿。”

向怀光大笑道:“我虽非江湖中人,但规矩何尝不懂?放心吧,刚刚所言只是为了吓唬吓唬他,让他也真正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儿。”

欧阳靖松了口气。向怀光驻足,望着她的眼睛说:“你是个心地善良的姑娘,就算多么想替前辈报仇,可也不会滥杀无辜。”欧阳靖无奈地说:“若为了报仇而滥杀无辜,那与他又有何区别?”

“欧阳姑娘,你且放心,郑天胤的命终归是你的。”向怀光承诺。

雁南飞做出霹雷火球之后,又命人从周边丛林里砍来松木,以及青竹,随后埋头苦干了几日,做出了一个奇形怪状的玩意儿。

墨白还以为他做的是个小孩子的玩具,可一思量,身边并无小孩,于是跟他打趣,问他是否替外甥准备的。

“外甥?”雁南飞一时竟未反应过来,待他回过神,不禁哑然失笑,“此物唤作霹雳车,与霹雷火球配合使用,必将威力倍增。”

墨白这才看出个所以然,想起此前见过的巨型投掷机,恍然大悟。雁南飞:“霹雳车小巧灵动,不仅更为方便运转,且配上柔性十足的青竹,可抛得更远。若将霹雷火球放置于此,投向敌军,定可大破敌阵。”

“雁公子,你可真能干!”丹珠满眼敬佩,雁南飞笑言:“因朝廷常常远征作战,若是辎重太多,负重前行,往往耽搁行程,故此物早被朝廷用于远征作战,我也只是依葫芦画瓢。不过,我想起月儿善使弯弓,便以此为依据,稍稍改良了一番,又可省去不少人力。”

“如此厉害,何不立即演示一番?”丹珠迫不及待想见识霹雳车的威力,墨白也正有此意。雁南飞于是命人拿来霹雷火球,放置于霹雳车的装置之上。随后,将青竹替代的弓弦拉满,固定于末端,待点燃引线,手指轻轻拨开,青竹反弹,霹雷火球呼啸而去,势如破竹,似要冲破云霄,而后在空中爆炸。

在场之人亲眼目睹,皆发出阵阵惊叹之声。雁南飞还担心初次演示会不成功,谁知结果远远超出他预期,忍不住在心底自夸道:“雁南飞啊雁南飞,你真是个天下。”

“雁公子,你真是个天才!”丹珠脱口而出,眼里不仅满是敬佩,更是欣赏。墨白接过话道:“雁兄,这霹雳车确实好用,威力更是无比。不过,可否再多做一些?”

雁南飞大笑道:“少土司既已发话,立马安排。”

欧阳靖陪同墨月去市集购买针线,因临近赶年,不少商家门口已开始张灯结彩,高高挂起的大红灯笼,也为市集增添了节日的气氛。

“欧阳姑娘,就快赶年了,我打算送你一份礼品,你想要何物,我买给你。”墨月说,欧阳靖笑道:“多谢,你的心意我领了。不过不必破费,礼品便不必了。”

“你跟我不必客气。”墨月大大咧咧,“胭脂水粉,绫罗绸缎……我皆买不起。不过,小礼品倒是随意。”

欧阳靖被她惹笑,随即说道:“要不,你请我吃点好吃的。”墨月忙不迭地说:“也可!”

前面正好要路过那家京城小吃店,墨月心想如兰也爱吃,正好顺便给她也买些回去,于是拉着欧阳靖进去找地方坐了下来,又点了好些小吃,热气腾腾,秀色可餐。

“味道如何?”墨月问她,她说:“好吃倒是好吃,不过这个、那个味道都挺怪。”墨月笑道:“习惯便好了。阿妈也甚是喜欢,一直未有机会带她来小店,待会儿顺便带些回去。你要不要给少土司也带些回去?”

欧阳靖愣道:“还是不用了,少土司他……应不会喜欢,不如……”她话未说完,墨月便抢白道:“没事,反正来都来了,就算我请少土司。再说了,喜不喜欢也得看何人相送……小二,这个、那个,麻烦多做两份。”

二人从店里出来,没走多远,前方忽然出现几匹高头大马,定睛望去,竟有些眼熟,但直到从面前过去,墨月仍是未想到究竟在何处见过。

“此人为何会出现在此?”欧阳靖自言自语道,墨月疑惑地问她:“这人……究竟在何处见过,为何一时又记不起来了?”

欧阳靖道:“百草谷,余盛年!”墨月恍然大悟:“对,正是此人。他为何来了桑植?且带了这些人马?我记得他与少土司有过约定,若来桑植,定会约见,或许稍后便会去王府。”

欧阳靖回府后,带着小吃去寻向怀光,向怀光惊喜不已:“欧阳姑娘,你太有心了,这是特意为我买来的吗?”欧阳靖原本想说是墨月买的,可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向怀光当着她面吃了两口,一个劲地夸好吃,还说:“凡是欧阳姑娘买来的,都好吃。”欧阳靖听他如此一说,当即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不过,她很快想起途中遇见余盛年时的情景,随口与向怀光一说,向怀光正吃得兴起,慌忙收手,惊问道:“你确定未看错?”

欧阳靖道:“月儿当时也在,确定是他无疑。”向怀光皱眉道:“若余盛年到了桑植,定会来王府见我,可为何避之不见?他突然来桑植,又究竟所为何事?”欧阳靖说:“或许有其他事耽搁,稍后便会来王府拜见。”

欧阳靖与墨月所见之人正是余盛年,他领着众人寻了家客栈住下,随后独自奔至王府,见到了正在等他的向怀光。他未想到向怀光竟已备好酒菜,似是知道有客要来。

“余少主远道而来,有失远迎。略备酒席,请上座。”向怀光言罢,余盛年方才醒悟,大笑道:“少土司果然高人,想必余某刚入城,你便已知晓我等行踪了吧?”

向怀光也笑道:“余少主光芒万丈,无论去到何处皆是最惹眼的,就算要刻意回避,那也回避不了啊。”

一席玩笑话,便让气氛变得越发轻松起来。二人把酒言欢,好不快哉。向怀光满面红光,举着酒碗:“余少主言而有信,上次约定来桑植定会寻我,果然说来便来了。”

余盛年笑道:“少土司实诚,可你为何不问我为何要来桑植?”向怀光顿了顿,说:“余少主行事光明磊落,定不会包藏祸心。你若是想说,必定会主动说起,勿需我多问。若是不想说,问也白问。”

余盛年于是一口喝干碗中酒,豪爽大笑道:“少土司既是性情中人,那余某也不藏着掖着。实话与你说吧,容美土司王爷百里俾不惜重金,邀请余某及门客讨伐桑植。”

向怀光被惊得手一抖,酒碗几乎脱落,但他极力稳住,仅洒落几滴酒水。随后笑问道:“余少主莫非在与我说笑?”余盛年叹道:“少土司认为余某像是在说笑吗?”

二人四目相对,忽然彼此大笑不止。向怀光紧绷的脸色瞬间松弛下来,故作轻松地说:“就算不是说笑,余少主此次前来,想必已是改变主意?”

余盛年收敛笑容,却缓缓摇头道:“并非改变主意,只是看在你我相识一场,提前通传一声,让你也好有所准备。”向怀光迟疑了一下,又仰头喝尽碗中酒,而后将酒碗朝地上猛摔,酒碗碎裂,怒目圆瞪:“余少主今日前来,莫非是替百里老贼宣战不成?”

余盛年不慌不忙,又自顾自地将酒酌满,慢慢悠悠地饮了一口,不急不躁地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此对于余某而言,只是一门生意,还望少土司体谅。”

向怀光立马懂了,随即咧嘴笑道:“既是生意,那便谈谈。”余盛年却说:“余某今日前来,只为与少土司一醉方休。”向怀光怒问:“你既来了,又不想谈,究竟何意?”余盛年道:“余某虽是生意人,但同时也为江湖中人。既已事先应了他人,便不会再出尔反尔,否则余某往后该如何行走江湖?”

向怀光心里一冷,不禁叹道:“若是如此,你岂敢只身闯入王府,就不怕有来无回吗?”余盛年微微一笑:“余某说过,少土司是光明磊落之人,岂会如此待客?”

“上门虽是客人,可若放虎归山,必定对我桑植构成重大威胁。”向怀光冷冷说道,“今日若放你回去,我便是桑植罪人,你让我何去何从?”

余盛年岿然不动,神态悠然自得,似是在听人讲话本,待向怀光言罢,方才说道:“少土司可有两全其美之法?”向怀光不解,余盛年补充道:“百里王爷深知少土司身边有高人,故余某前来,实为替他扫除障碍。”

向怀光大悟:“你所指,是为雁兄与墨兄,还有欧阳姑娘?”余盛年道:“正是,少土司若交出他们三人,余某也好回去交差。”

“你还不如提着向某人头回去交差。”向怀光大笑,“百里俾想要这三颗人头,痴心妄想,看来他是怕了。烦请代为转告,若敢来犯,必让他有来无回。”余盛年叹道:“如此看来,今日便谈不下去了吧。少土司,多谢美酒款待,告辞。余某再给你一日时间,若想通了,便来踏歌楼寻我。”

“余少主且慢。”向怀光起身,“若是朋友,向某随时欢迎。若是敌人,还请速速离开桑植。”余盛年却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余某行走江湖,靠一个信字,言必行,行必果,必会兑现承诺,实在对不住了。”

向怀光并未送他出门,他却又驻足,转身说道:“百里王爷此仗势在必得,还望少土司早作准备。”向怀光眼睁睁看着他步出王府大门,颓然地坐了下去。

他虽与余盛年仅一面之交,但此人功夫了得,若真是出手助百里俾,对桑植而言,必定不是好事。可事到如今,该如何是好?

向怀光冥思苦想了许久,直到欧阳靖忽然闯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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