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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血战花斑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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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匆匆而去,一晃便又过了六日。

向思安没料到覃良顺竟会亲自前来桑植,自打交恶以来,二人已是多年未见,如今重逢,皆已两鬓斑白。

“哎呀,没想上次一别,已是十八年前。”覃良顺紧握着向思安的手,眼圈似是红了。

二人在王府里漫步,到处都是一片祥和气象。

向思安回忆起当年时光,也是感慨不已,不禁叹道:“十八年前的我们,早已回不去了。”

“是啊,回不去了。”覃良顺笑道,“如今你我都已老了。”

“不老不服输啊。”向思安道,“如今这世道早就变了。此去经年,也许你我二人也早已成了一抔黄土。”

覃良顺大笑起来,停下脚步,转身望着他,说:“向土司,覃某今日前来,一是为了看看你这位旧友,二是有一事相商。”

向思安讪笑道:“如今旧友已见,那便说说其二吧。”

“你还是跟当年一样,除了多了些白发,一切都没变,尤其是性子。”覃良顺又继续朝前走去,“我与彭翼南之间打起来了,你应是听说了吧!”

向思安道:“沸沸扬扬,如何不知。”

“如今是彭翼南欺人太甚,妄想吞掉我茅岗,而后逐一蚕食西南大小土司,称霸一方。”覃良顺娓娓道来,“你我之间也曾战乱多年,可后来我想通了,这打来打去何时是个头。年纪大了,不想再打下去了。”

向思安实则早就猜到覃良顺此番亲自前来见他的目的。覃良顺又缓缓停下脚步,转身望着昏暗的天空,脸色凝重地问道:“你说彭翼南这个老东西,为何竟有如此大的野心。吃了我之后,下一个必定是你,他就不怕被撑死?”

向思安讪讪一笑,说:“快下雨了,随我进屋,有好茶待你。”

“如今彭翼南重伤昏迷,正在百草谷求治,向土司可知?”覃良顺并未移步,而是盯着他的眼睛,“若是虏了他,这战事结果便自然分晓了。”

向思安听见百草谷,心里不禁微微一怔,可并未现于面上,明知故问:“百草谷?”

“少土司如今也正在百草谷,向土司莫非不知?”覃良顺如此一问,向思安不得不继续装傻,说:“光儿几日前便出了府,可并未告知本司要去何处。你说他在百草谷,此事当真?”

覃良顺从他脸上收回目光,继续朝前走去,边走边说:“据说与少土司同行的还有几人,其中一人便是我上次亲自送还归来的少年。”

向思安明白他说的是雁南飞,可此时只是故作不知,反问道:“你又如何知晓?”

“侄儿文胜当初伤了彭翼南,又得知彭翼南为了活命,只能去跟百草谷的薛神医求治,故便一路追了过去,谁知……”覃良顺顿了顿,“谁知竟遭少土司阻拦。”

“还有此事?”向思安万万没料到向怀光此行前去百草谷,居然阴差阳错救了彭翼南。覃良顺继续道:“我今日特来拜访,便是为了听听你的想法。”

“茅岗与彭氏之争,恕我无心插手。”向思安实言相告,覃良顺陡然抬高音量:“你既是无心,为何少土司又要多管闲事?”

向思安叹道:“我虽不知光儿为何要如此去做,可我认为光儿在决定救下彭土司时,定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孩子大了,也有他自身想法。”

“你……你就不怕放虎归山,到时连你桑植一块儿给吞了。”覃良顺见他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地护着儿子,当即便起了火,“你我也算是故友,如今应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助我便是助你自己。”

向思安笑了笑说:“别动怒,别动怒。咱们进屋去,边饮茶边聊。”

百草谷里,各种花草味儿与药香味儿混杂一起,甚是好闻。

姝儿今日感觉特好,甚至腿部也渐渐有了知觉。她坐在院落里,沐浴阳光,墨白陪伴其右,见她心情大好,自然也替她开心。

“没料到日子过得如此之快,明日便要回府了。”姝儿望着阳光感慨道,“我感觉再过数日,便可移步了。”

墨白看着她的眼睛,感受着她心中的快乐,笑着说:“薛神医的医术果真厉害。姝儿,待你腿好之后,我们定要好生前来感谢。”

“那是自然,我还要与阿爸亲自过来拜谢。”姝儿此时已在幻想之后的美好日子,她要将残缺的那些年补回来。

百草谷外的山路上,雁南飞与墨月已离谷甚远,二人一路闲逛,不知不觉间来到一条溪流边,溪流不宽,水流潺潺。

墨月蹲在河边,捧起一抔水饮下,直达心底的甜。雁南飞忽然叫她朝对面望去,一只兔子正趴在草丛中,似是怕被人发现。

墨月迅速弯弓搭箭,却又慢慢放下,叹道:“且放过它吧,就算是替姝儿姐姐积了阴德,望她可尽快好起来。”

雁南飞笑道:“姝儿本就快好了,你今日放了生,便会更快好起来。”

“明日就要离开百草谷回府……阿哥,我想阿爸了。”墨月目光如这溪流般清澈,“许久没有阿爸的音讯,我担心阿爸出事。”

雁南飞心中微微一顿,却安慰她别胡思乱想:“阿爸如今应是被百里俾囚禁,再过些时日,我便去容美救人。”

他这番谎言,说出来就连自己都心虚不已,可如今事已至此,只能瞒一日是一日。谁知墨月忽然问他:“阿爸是否已经出事了?”

雁南飞一惊,慌忙假笑道:“阿爸好好的……”

“你与阿哥应是早就知晓阿爸出了事,只是怕我与阿妈担心,故才一直瞒着。”墨月望着溪流,心情也如这溪流一样恍恍惚惚,“其实我早就应该猜到的。阿爸若人还在,就算被百里俾囚禁,你与阿哥也不会迟迟不去救人。”

“我们……月儿,如今时机尚未成熟……”雁南飞支吾着,闪烁其词。墨月讪笑道:“你与阿哥均不是见死不救之人,不会眼睁睁看着阿爸在大牢里受苦受累。唉,阿爸是为护我们周全才被百里俾与裘千羽杀害,而我们如今却何事都做不了。阿妈若是知晓阿爸出了事……”

雁南飞心里苦楚,他没想到墨月竟已料到墨什松用结局,此时见继续隐瞒下去也无意义,只好实言相告。

墨月眼圈微红,问他是何日知晓的。他回复说当初在逃亡的路上便已从追兵口中得知。墨月只是轻叹一声,再也无言。

“此事……我本打算早就跟你说的,又不知该如何启口。还有阿妈那里,我担心她身体受不了。”雁南飞在手中把玩着一片树叶,墨月又说:“阿爸人已不在,而我们却连阿爸尸骨如今在何处都不知……不知何时才能回家,我想去寻几样阿爸的遗物……”

雁南飞闻言,心里猛地一痛,垂下眼皮,鼓起勇气说:“房子没了!”

墨月再未控制情绪,泪水夺眶而出,如同眼前的溪流放纵奔腾,好不容易止住眼泪,幽幽地问道:“阿爸他……如何没的?”

“那日我们离开后,百里俾与裘千羽将阿爸赶进屋里,放了一把火……”雁南飞已是心痛得无法自已,墨月捂着嘴,似是怕自己又哭出声。

屋里,向怀光正与彭翼南闲聊。两日前彭翼南的病情便已恢复大半。他与向思安也是故友,多年前还与向怀光见过,如今得知向怀光救了自己性命,直叹命运弄人。

“明日本司便要离开百草谷回府,待本司身体完全康复,定要亲自去桑植拜访向土司。”彭翼南对向怀光说的这番话,并非虚言,“想当年,本司与向土司交情颇深,只是后来因琐事繁忙,各司其位,我们二人已是多年未见了。”

向怀光还小时,确实与父亲见过他,只不过印象早已淡了。

“还记得与向土司初次见面,我们还曾合力斩杀了一只熊瞎子……”彭翼南那年冬日去林中狩猎,与众人分开后落了单,在误入丛林深处时,没想会遇上熊瞎子。熊瞎子许久未进食,见他仅有一人,便以为晚餐有了着落,于是扑了过来。

彭翼南那时虽年轻气盛,但独自面对一只硕大的熊瞎子,也很是吃力,纠缠了一番,还被抓伤了好几处,在活生生地吃了一巴掌后,险些晕厥。

“就在此危急时刻,是向土司忽然出现救了我。”彭翼南眼里闪烁着淡淡的笑容,那日二人相识以后,互相亮明身份,并许诺此后便是兄弟。

向怀光没想到父亲与彭翼南竟有如此交情,似乎也明白这些年双方相安无事的缘由了。

“后来,我们二人又见过几面,并约定双方不得为战,永世修好。”彭翼南道。

向怀光看着眼前这位与父亲年纪相仿的土司王爷,在听闻这番话语后,更是欣慰又救了他一命。

“此番若不是你们拿命相护,我这条命恐怕已被覃文胜取走。少土司,此次回府,麻烦替本司再将当日我与向土司相交时约定的那句话带回去,就说彭氏与桑植永不交战,永世修好。”彭翼南今日再次说出此言,倒是令向怀光无比感动,他懂了彭翼南的心意,却无法理解彭翼南为何要主动与茅岗交恶。

彭翼南见他半晌未吱声,似是洞穿了其想法,不由得苦笑道:“覃良顺十足小人,虽疆域不及彭氏,却一心想要崛起,可谓费尽心机。这些年来,他与桑植交战,并未占取到任何便宜,且损耗太大……”

原来,覃良顺这些年从未安分过,一面在与桑植交战,一面又暗中盗采抢夺彭氏土司的金丝楠木。

“少土司可能有所不知,这金丝楠木因在太阳下会闪闪发光,且有一种木香,深受圣上厚爱。只可惜金丝楠木量小,千金难求,因此而被覃良顺三番五次暗中盗采,之后又明目张胆抢夺。”彭翼南忍无可忍,这才对茅岗予以反击。

向怀光没想到双方竟因此事交恶。

彭翼南继续说道:“金丝楠木被朝廷列入上贡物品之一,足显其珍贵。可恶的是,因覃良顺盗采抢夺,根基大损,若不及时阻止,长此以往,恐将耗尽。”

雁南飞与墨月正在闲聊时,忽地传来一声怒吼,定睛一看,竟是一只花斑豹。它摇晃着肥硕的身躯,从林中一步步朝着兔子逼近,却突然仰头望着河对岸的二人,瞬间变得无比兴奋。

“快走!”雁南飞觉察到花斑豹的意图之后,一把抓住墨月,撒腿便跑,却已是来不及。花斑豹快如闪电,眼看就要到达河边,墨月一箭射过去,却擦着皮肉掠过。迅疾之下又补了一箭,花斑豹甚是狡诈,竟又扭头躲了过去。

墨月想射出第三箭时,花斑豹纵身跃起,跳过溪流,转眼之间已到近前。

雁南飞一把推开墨月,情急之下利剑出鞘,与花斑豹纠缠在了一起。花斑豹不仅身形极快,且每次攻击皆穷尽其力。雁南飞左冲右突,时而闪避,时而反击。剑与豹爪交错,剑芒与爪影交织,场面异常激烈。

墨月紧张地站在一旁,担心雁南飞的安全,弯弓搭箭,随时打算助他一臂之力。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战斗越来越激烈,雁南飞体力逐渐消耗殆尽。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渐渐衰竭,但他心中的斗志却未消亡。

就在雁南飞几乎快要无法再支撑下去的时候,墨月果断出手,一箭射中花斑豹的右眼,花斑豹发出阵阵怒吼,山谷震颤。

雁南飞见此情景,身体里忽然间释放出一股强大的气息,剑法也突然变得越发灵动,无比凌厉。

在花斑豹猝不及防之下,雁南飞抓住了机会,迅速发动致命一击。剑光一闪,插入花斑豹喉管。花斑豹发出一声惨叫,随即倒地不起。

雁南飞喘着粗气,看着倒在地上的花斑豹,也闭上眼,仰面朝天躺了下去。

墨月快步上前扶着雁南飞,见他一动不动,还以为他当即便双手捧着他的脸,担心地问他怎么了,到底有没有事。

雁南飞依然未动。墨月急了,使劲摇晃着他,谁知他竟然咧嘴一笑,说:“本来没有事,却被你晃得快晕了!”

“你吓死我啦!”墨月忽将他紧紧抱住,此时反轮到雁南飞不知所措了,张开双臂,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

片刻之后,墨月又推开他,望着他的眼睛说:“你若敢再逗我,便会跟它一样下场。”她指的是躺在地上的花斑豹。

雁南飞笑嘻嘻地指着心口位置说:“你若要射我,便朝我这儿射。”

墨月明知道他又在逗自己,此时听了他这番话,心却砰砰乱跳,慌忙起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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