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追踪夜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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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县令一早便派人来客栈请雁南飞与墨月前去衙门,到了之后才得知那二人嘴硬如铁,无论如何皆不开口,一口咬定仅是吃白食的。
“本官已对此二人动了大刑,可仍是不开口,担心再折腾下去,恐会没了性命。”孙县令唉声叹气,这才派人前去通传。
雁南飞昨夜入寝之后,许久未曾合眼,翻来覆去地折腾了大半宿,还真让他有了法子,此时与孙县令一说,孙县令连声叫好。
“不过,就算是寻到这伙贼人下落,本官如今也是腾不开人手,这可如何是好?”孙县令又陷入一筹莫展,“这些贼人实在不怎么好对付,如今也不知晓对方究竟多少人马,若是轻举妄动,一旦打草惊蛇,恐怕就更难办了。”
雁南飞正要开口,墨月抢白道:“若是腾不开人手,那便暂且按兵不动,或是从其他县衙借兵,如此方可救急。”
“这个……”孙县令吞吞吐吐,似是从未朝这上面想过,雁南飞舒展开眉头:“如今他们人在暗处,我方若是动静太大,恐会打草惊蛇。大人,不如便让雁某一人前去,先探到贼人落脚之处,后续再做打算。”
“也罢也罢,那便麻烦雁公子了,定要万分小心。若是探到任何异常,定要先与本官商议,也好从长计议。”孙县令在征得雁南飞同意之后,便约定今日晚些时候将那二人释放。
当日,雁南飞与墨月又在西塘集市逛了半天,就当是饱了眼福。途中,墨月问他是否打算独自前往。雁南飞反问:“莫非你打算与我同去?”墨月道:“自然是想,可你定然会拒绝我。”
雁南飞讪笑道:“知道便好,此事凶险,你便在客栈安心等我归来。”墨月却说:“你知道我放心不下。你若是不带我同去,我也会彻夜难眠。”雁南飞担心而又深情地望着她,还拉着她的手,轻声叹道:“该说的昨夜已与你说了。从讯问结果来看,那二人身上定然背负着太多秘密,否则便早就招供了。”
“那我更不放心你独自一人前往了。”墨月满眼皆是担心,“若是他们人多势众,你又独自一人,届时若是遇到何事,该如何应对才是……”
雁南飞沉吟道:“月儿,我知道你替我担心,可如今此事疑点重重,若是不清不楚地离去,恐是不妥。我答应你,但凡遇到任何事情,我保证……三十六计,逃为上计。”墨月此时竟还有心情打趣,几乎忍俊不禁。
话说田世爵和欧阳靖离开容美王府之后,便一路骑马漫无目的奔走。不过二人此去何方也并不心急,用欧阳靖的话说,既然是闯荡江湖,那便不用考虑去向,走到何处便是何处。
“墨公子,你当真可放下王府一切,与我出来闯荡江湖?”欧阳靖似是随口问道,田世爵哑然失笑:“我如今已唤作田世爵。欧阳姑娘,你又忘啦。”
欧阳靖笑道:“叫顺口了。”田世爵面色轻松地说:“既已放下,那便是永远放下了。我也相信王爷比我更适合,以他仁厚之心,宽厚之德,定可治理好容美。”
“或许吧。可你便当真再无牵挂之人?”欧阳靖又问,田世爵目光深沉地说:“除了阿妈和月儿,实在是有些放心不下。不过月儿随南飞走了,有他照顾,我并不如何担心。阿妈身在王府,虽也无恙,只是王爷如今疯症并未痊愈……比起月儿,我更是担心阿妈。”
“王爷虽与生母分开多年,可毕竟也是母子。放心吧,王爷本就是宅心仁厚之人,定会照顾好阿妈的。”欧阳靖此番安慰的话语,换来了田世爵的一声叹息:“但愿如此吧。”
这日,二人行至丛林深处,前方忽现三岔口,路上也无标识,正不知该去往何处时,忽有疾风扫过,坐骑受惊,低吟嘶鸣。
田世爵顿觉不妙,果不其然,丛林异动,很快从四周闪现出好些个蒙面之人。二人被围在其中,各自亮出兵器。
“来者何人,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田世爵冷声喝问,这些蒙面刺客却不答言,不由分说,蜂拥而上。顷刻间,丛林里陷入喊杀之中。
欧阳靖将双剑使得如鱼得水,片刻功夫,已有几人死于剑下。田世爵的武落剑法渐入佳境,游龙戏凤一般,令这些蒙面刺客全然无法近身。
忽然,一蒙面人在与欧阳靖对阵时,不知朝空气中抛洒了何物,欧阳靖顿时一阵眩晕,瞬间失去抵抗之力,缓缓倒地。
田世爵见状,正待抽身去救她,谁知正与他交手之人也不知从怀里摸出何物,但还未来得及抛洒出来,便被田世爵一剑送走。田世爵丝毫不敢大意,加上救人心切,手上剑势越发凌厉,身形在丛林里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就像一道飘无定所的影子。
蒙面刺客此时才当真尝到武落剑法之厉害,在丢下数具尸首之后,剩余几人见势不妙,纷纷四散奔逃,作鸟兽散去。
田世爵此时也已精疲力尽,故再未追赶。他查看欧阳靖并未受伤,只是暂且晕厥了过去,方才松了口气。而后,他掀开一蒙面刺客脸上面罩,再将其全身搜了个遍,又查看了一番兵器,眉头紧锁,陷入沉思之中。
出了丛林,前方不远处正好有户人家。田世爵将欧阳靖用坐骑驮到此处,户主是对热心肠的年轻夫妻,虽见俩人均佩戴兵器,但见欧阳靖昏迷不醒,仍是二话不说便收留了他们。
“实在冒昧得很,打扰了。”田世爵诚心道谢,并要给他们银子,却被拒绝。
这户人家,男子姓周,名为周山,以打柴为生。女子与他是两口子,称作周氏。夫妻二人一看便是善良憨厚的寻常人家,也异常好客,安置欧阳靖睡下后,又去做了两个小菜招待田世爵。
田世爵甚是感动,又要给他们银子,周山道:“家常便饭,小哥不必如此客套。”周山再次回绝了他,“那姑娘若是要找郎中,明日一早我便去请。”
田世爵感激道:“不必了,让她歇息片刻,应是很快便可醒来。”他在吃饭时,又笑问二人为何胆敢收留他们,难道就不怕遇上坏人?
周山笑道:“好人坏人一眼便可看出。你们二人一看便是郎才女貌的正派人,如何会是坏人呢?”田世爵忍不住笑道:“那可保不准。”周氏忽然问他,途中究竟遇到何事了。
田世爵不想欺骗二人,可又担心吓到夫妻俩,于是轻描淡写地将事情简单道来。周山无比诧异,忐忑道:“你说有可能遇上的是山贼,可我们在此处住了这些年,这附近也并未听说过有山贼啊。”
“这便不清楚了。”田世爵想起那些蒙面刺客均用的是苗刀,不免又陷入一片胡思乱想之中。
夜幕低垂,冷暗无光。
雁南飞与墨月交代之后,独自一人便出了门。此时,在他前面不远处两个踉踉跄跄的背影,便是被孙县令无罪释放的两个吃白食者。他不急不慢地跟着,一直跟了许久,那二人拐进了夜色之中的一栋房屋里。
雁南飞四下张望了一番,瞧见房屋边上有棵大树,于是飞身而上,随后跳上屋顶,蹑手蹑脚地踩着瓦片,朝着正前方刚移了没几步,便听见一阵人语窃窃之声。
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犬吠,惊得雁南飞慌忙回神平躺了下来,直到犬吠之声消失,又方才探耳听去。他揭开一片瓦砾,透过缝隙,正好看见自己跟随而来的那二人。
“废物,若是坏了本王大事,非宰了你们不可。”一个沙哑低沉的声音怒吼道,“你们确定无人跟来?”
雁南飞亲耳听此人竟然自称王爷,不免大惊失色,同时也暗自庆幸自己押中了宝。
“确定无人跟来,我们一路很是小心。”其中一个声音战战兢兢,“王爷放心,那西塘县令绝对猜不透我们真实身份,否则便不会如此轻易便将我二人放了。”
另一人接过话道:“也是我们二人跟他耍了心眼儿,一听我们身无分文,便只狠狠打了十几板子,之后便将我们放了。”
被称作王爷之人,正好位于雁南飞之下,无法看见正脸。他似是陷入沉思之中,过了好一会儿才又问道:“于你们二人之前,每日均有弟兄前去鞠月楼白吃花酒,虽未被抓,但早已打草惊蛇。如今你们二人被抓,那县令便未追问其他人等下落?”
“自然是问了,且问了好几回,我们皆一口咬定全然不知情。”这人话音刚落,王爷却缓缓摇头道:“不对劲。”“王爷,何事不对劲?”这二人咋咋呼呼地问。王爷陡然抬高声音:“你们俩个废物,被人给卖了还不自知。赶紧招呼弟兄们走。”
“这……王爷,外面黑不溜秋的,连个鬼影都未见,何不明日一早再走?”其中一人问道,王爷冷冷地说:“若是待到明日,恐怕全都得脑袋搬家。去跟弟兄们说一声,即刻启程。”
雁南飞将此言听得真切,未料到被称作王爷之人竟如此谨慎。
“王爷,我等大事尚未完成,莫非要就此离去吗?”有人又问道,王爷忍不住骂道:“看看你们做的好事,如今身份恐已曝光,此地不宜久留,只得暂且另寻他处。放心吧,据可靠消息,皇帝老儿必定会经过西塘,此处便是他葬身之地。”
雁南飞头皮发麻,全身发冷。此刻,他心中仅有一个念头,那便是定然不可放走这些意图刺杀圣上的贼子。他想到此处,握刀之手不禁一紧,正寻思下一步该如何出手阻止时,墨月之言依稀在耳边响起。
一时间,他陷入左右为难境地。可就在此时,屋内传来一众稀碎的脚步声,放眼望去,只见众多人影正从屋内出来,而后迅速离去,朝着夜色中散去。
不好,这些人要逃!雁南飞情急之下,来不及多想,手持寒铁宝刀,从屋顶纵身跃起,同时怒喝一声:“大胆贼子,哪里逃?”这些隐藏于暗夜中的刺客,被这一声如雷的怒喝惊得魂飞魄散,一个个噤若寒蝉,却被雁南飞拦住去路。
一场打斗在所难免。雁南飞手持寒铁宝刀,左右开弓,恍若夜色中的一道闪电,直将众敌杀得毫无招架之力。然而,待众人看清来者仅他一人时,很快便稳住阵脚,开始反击。
雁南飞面对众敌,沉着应战,每一次用力挥下,皆汇聚了全身之力;每一次刀刃划过敌人,皆鲜血横飞。他的眼睛,如刀刃般锋利地掠过一张张面孔,寒光倒映于眼球之上,更显得凌厉无比。
可是,他仍是双拳难敌四手,一不留神后背被人刺了一剑,剑刃划过他的肌肤,留下一丝寒凉。痛觉却令他更是清醒,反手一刀,只听得一声惨叫,刺伤他之人便魂归他处了。
另外众敌见他受伤,正好趁机取他性命,殊不知区区伤口,于他并未有任何影响。他瞪着血红眼睛,如虎啸龙吟,伏地旋转,遂又伤及一众人等。可是,待他再次起身站定时,才发现不远处有几个人影正迅速逃离。他打算追赶,却又被近前敌人缠住,全然无法脱身。
就在此时,正朝着他挥剑之人,忽然像是被何物击中,陡然跃起,随后倒地不起。雁南飞还未看清发生何事,近前又有俩人以同样姿势倒地身亡。他躲过一剑,又反手一刀砍翻右侧敌人,回身一看,夜色之中,竟见墨月正朝自己奔来。
“你怎么来了?”雁南飞带着责怪和担心,墨月见身边敌人全死,方才收回弯弓,舒了口气:“我左等右等,你仍不回。我等不及便想要出门寻你,没想到果然让我撞见这些贼人以多欺少。”
雁南飞眉头一皱,满脸不信地问她又是如何寻到此处的。墨月这才尴尬地笑了起来,只好实言相告,称他刚出门,她便悄然尾随了上来。
“你呀,为何就不能乖乖待在客栈,冒冒失失地跟来,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我该如何跟阿妈交代。”雁南飞的责怪声中,也充满了担忧和心疼。墨月却说:“我都跟了你一路,你却都未发现。若是敌人也如此跟着你,你后背又没长眼睛……故我跟着你,也是为了助你一臂之力嘛。”
雁南飞望着满地尸首,叹道:“只可惜没能将他们一网打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