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又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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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钱了,日子好过了,街上也变得漂亮起来。
大红的灯笼高高地挂着,霓虹彩灯四处缠绕在树上,所谓的张灯结彩不外乎就是这样。
现在鹏城还没有禁止燃放烟花炮竹,空气中弥漫着鞭炮燃烧过的烟火气息,让年味又重了几分。
街道上不少大人领着孩子,穿着崭新的衣服,老老少少、男男女女,都在街上慢慢地闲逛,遇到熟悉的会互道一声“新年好!”,遇到眼生的也会互相笑笑。整个街上都是和和气气、喜气洋洋的。
林秋和王修仁肩并肩,跟在女儿后面晃悠。
王珊指着卖烤红薯的,回头看向林秋,“妈妈,买这个,这个闻起来甜甜的!”
“吃这个容易上火!”
过年这段时间总得吃点油炸的,王珊又馋,加上王修仁又惯着她,所以王珊嘴角生了个小泡。
妈妈不同意呀!不过没关系。
王珊跑过来,一手拉住爸爸的手,一手捂着塞满零食的口袋,往前指着,“爸爸,我想吃那个!”
王修仁顺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
什么呀?
林秋跟过去一瞧,忍不住就笑了。
是米花。
从那个年月过来的人一般都吃过这个。以前过年的时候就盼着爆米花的人来,缠着父母要几分钱,再从米缸里要一大碗米,就排着队等着老人喊一句:“下一个!”
米花其实也就是吃个糖精味,那个年代的人没得什么东西吃,只要是带点甜味就是无上美味。
“爸爸,这个是什么?”
“是爸爸小时候的最爱!”
父女俩的对话打断了林秋的思绪。
一粒粒圆鼓鼓的米黄色的米花装到白色的塑料袋里,散发着香甜的米香味。
旁边还有一个老人摇着一个烤的黑乎乎的“铁葫芦”——老式爆米花机,周围围着一圈看热闹的老人小孩。
“大家往后站一站,马上就要爆了!”老人站起来,把人群挥退。
王修仁赶紧拉着女儿往后退,又紧紧捂住她的耳朵。
“嘭!”
一声巨响,一团白烟升腾而起,热腾腾香喷喷的爆米花便装满了口袋,爆米花的香味顿时溢满街道。
王珊瞪大眼睛,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这个新奇的玩意。
“还想吃这个吗?”林秋看向女儿。
“看着就好吃!”王珊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闻着就很香!”
那就去买吧!
王修仁递过五毛钱,换了一小塑料袋米花。王珊贴着她爸,不时抓上一把往嘴里塞。她人小,手也小,还抓不稳,通常吃一半漏一半。
“爸爸,花炮!”
王珊又拖着王修仁往人堆里挤,发现自己个头矮看不到,直接把她爸的身子拉低,爬到她爸的背上。
“爸爸,我就买一个,买一个我们回去放!”
行!
买一个,回去放。
结果又拎了一大把出来。
“你就惯着她吧!”林秋嗔怪地给了王修仁一个白眼。
王修仁也不说话,一个劲地冲女儿挤眉弄眼,逗得王珊哈哈大笑。
身材修长高大的王修仁穿着笔挺的深灰色呢子衣,背上挂着的糯米粉团似的王珊,林秋一身米白的呢子衣配灰色的铅笔裤,看起来年轻漂亮。一家三口笑容明媚灿烂,看起来幸福极了。
路上的行人看到这一家三口亲亲热热的模样,不由得跟着笑了起来。
湘省的老林家今天也是热热闹闹过新年。
自从林平穿着崭新时髦的衣服,大包小包的衣锦还乡后,林立两口子牵着林敏、抱着林锐(林立和刘香的小儿子),天天到老屋来报到。
林平因为之前姆妈被气到离家去鹏城的事情对他们两口子心生不满,不时阴阳怪气地刺挠几句,也不见两口子恼,反而对着林平大献殷勤。
林平听着他俩话里话外都往鹏城带,也假装不懂不搭话,想看看他俩能忍到什么时候才实话实说。
结果,这俩人压根就没什么耐心,在除夕晚上的团圆饭桌上,当着所有人的面,刘香直接说了出来。
“还是秋秋有本事,这才去鹏城多久,自己发财了不说,连带着平平也跟着发财了!”
周清不悦地看了她一眼,“你这是从哪里听到的消息?秋秋和平平发了什么财?我怎么不知道。”
刘香不信地撇了撇嘴,“姆妈你就别瞒着了。要是没发财,你两老能在鹏城待那么久?林平能往家里搬那么老多东西?”
不要以为自己在家里带孩子就不知道了,看老两口身上好几身崭新的衣服就知道,林秋在外面肯定混的不差!不然哪舍得花这么多钱买衣服?
再看看林平,一个乡下土老妹去了鹏城不到一年,就鸟枪换炮,就像电视上的城里姑娘一样,那衣服自己都看着眼热,更别提带回来那么些好东西。林敏都告诉自己了,小姑那里什么好吃的都有,还有那啥叫巧克力的高档货。
刘香的话让林慧两口子停下吃菜,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周清。
“感情我辛辛苦苦赚钱回来给家里买东西还买错了?”林平闻言不冷不热地刺了一句,“要是这样的话我以后空手回来!”
“平平,你嫂子就这么一说,你别介意啊!”林立看着林平有些生气了,赶紧打圆场。
“小哥,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俩打的什么主意!”林平可不是那么好哄的,“你不就是觉得姐和我在外面赚了钱,想跟着分一杯羹吗?”
林立被说中了心思,恼羞成怒瞪着林平。
“从我回来以后,你俩天天围着我明里暗里打听我姐的情况,不就是想着靠上去要好处吗?别以为大家都是傻子!”林平不客气地瞪回去。
刘香一贯脸皮厚,被说中心思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反而恬不知耻地开口:“我就是想跟着秋秋发财怎么啦?大家都是亲姊妹,怎么就只准你林平跟着吃肉,还不准我们林立跟着喝汤?”
“这个时候晓得姊妹亲情了?把姆妈气到离家出走的时候不记得了?”林平不甘示弱,“这个时候可没有大肚子让你当借口!”
“你!”
刘香气急败坏地指着林平,“谁拿肚子当借口了?我就知道你是个心肠坏的,难怪没人要,二十四五了,只能赖在家里当老姑娘!”
这话还没说完,林庭一个酒杯冲林立砸过去。
儿媳妇是别人家的女儿,动不得手,可儿子是自己生的。
林立偏过头,躲开酒杯。
酒杯砸在地上,四分五裂。
“爹!你是想砸死他吗?”刘香站起来,拉着林立仔细检查,“林立可是你亲生的!”
“对!砸死这个丧良心的畜生!”林庭怒气冲顶。
“爹!”林立扒开刘香,面色铁青地看着父亲,“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怎么?我说错了?”林庭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拍。
“你娘是为了什么跑去鹏城的,我们不说是给你留个脸!现在又把主意打上秋秋,怎么看到她稍微好过一点了就想扒上去吸血?你怎么好意思的?难道你不知道你堂客在外面怎么编排她的?”
林庭的话让林立听得面红耳赤地喘着粗气。
“别以为什么好事都要紧着你林立?大家都不欠你的!谁都想过好日子,但谁像你们两口子一样,尽钻些歪门邪道!”
林庭的话像一道雷霆震在所有人头上,林慧和周美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秋秋能过上现在的日子靠的是两口子绞尽脑汁想方设法赚钱,林平在厂里上班,缝纫机一踩就是十来个钟头,一个月就一天可以休息,她们两个女的都知道勤劳致富的道理,怎么到了你兄弟这里,总是指望着要借别人的光?”
“爹,我没有!”林慧聂聂开口。
林庭目光扫过去,林慧赶紧把头低下,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触爹的霉头比较好。
“我现在把话放这里,以后谁敢凑到兄弟姐妹身上去吸血,谁就不要进我林庭的门!我林庭没那种软骨头的儿女!”
“吃饭!”
一顿团圆饭吃得鸦雀无声,味同嚼蜡。
没一个人去拉林立,任由他梗着脖子站在那里。
没滋没味地吃完后,林立拉着老婆孩子直接冲出老家。
“老大,最近有人在我耳边讲你牌瘾还蛮大啊?再让我听到这种消息,小心你的爪子!”林庭喊住打算偷摸溜回房间的林慧没好气地提点。
“我保证不去打牌了!”林慧赶紧保证。
“哼!”
林慧走后,堂屋只剩周清和林平。
“平平,你还记得之前我和你讲的不?你怎么就不记事呢?”林庭有些恨铁不成钢。
“爹,我晓得错了!我不该和她去争论,不该冲动行事!”林平道歉道得飞快。
林庭摇了摇头,“你呀你!什么时候……”
话没说完就被林平抢了,“想我姐一样就好了,可是我怎么都赶不上我姐,是不是爹娘你偷偷偏心,把好的都遗传给我姐了,把不好的遗传给我了?”
林平的话让老两口目瞪口呆,哭笑不得,但好歹气氛没那么僵了。
老王家今年看上去倒是安安分分的,除了老三王修礼妻子吴玉怀里孱弱的王珍不时哭闹几句外,年夜饭吃得那算和和乐乐。
王宗生看着推杯换盏的三个儿子,想到在鹏城过年的老二,自豪感油然而生。
整个王家村谁家儿子有四个而且各个都能赚到大钱?
老大、老四偷偷和自己交代了底细,今年可赚了一万多,老三虽然没说,但看他那个样子估计也没少赚。
至于老二,那可是在鹏城买了房,以后可是城里人了!
“爹,听说老二在鹏城买房了?”老大王修德突然开口。
王宗生点了点头。
“他哪来这么多钱?外面的房子可不便宜?”老四王修信抢过话头。
“这我哪知道!”王宗生记起老二的叮嘱,“不过听说林秋没少赚钱!”
“所以说啊,这女的还是要有手艺,光靠着男人赚钱可不行!”李秀英暗戳戳地指责杨柳和吴玉。
吴玉听到低着头不说话,杨柳则别过头翻了个白眼。
“还是老二有本事,不声不响地连房子都买好了!”王修德闷头喝了一大口酒,“我这个做大哥的到底还是差了点!”
“老大,可不兴这么说!你家四张嘴巴指望着你一个人,你已经很不错了!老二他是负担小,更何况还有一个帮手,论本事四兄弟中还是你的大!”李秀英见不得王修德贬低自己,马上安慰道。
这话一出,王修礼、王修信面色就有些难看了,谁又比老大差了!
王宗生见状,在心里暗暗骂了骂老婆子,真的是不会说话,净扯后腿。
“我王宗生四个儿子都是个顶个的厉害!无论是哪一个,站出去谁不夸本事大!”王宗生夸赞儿子。
王修礼和王修信面色才好看一点,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一定不能比其他几个差!
而王修德心里也在默默攒劲,不就是买房吗?等过两年,我一样也可以在外面买房,我不信比你王修仁差!
而在鹏城的王修仁压根就不知道自己成了兄弟的假想敌,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地看着春晚吃着年夜饭。
又是一年除夕夜,
只愿来年喜乐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