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践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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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画舫之上，姜璃的绣花鞋果然一尘不染。
而沈北岐的靴子却如经历了一场鏖战，惨不忍睹。
岳阳看到主子的鞋子，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要知道主子向来爱洁，即便是在刀光剑影的战场上，也从未让靴子变得如此狼狈过。
幸好，画舫上应有尽有。
岳阳赶紧找了一双新靴子，沈北岐换上后，两人这才进入船舱。
今日众人都带了女眷，姜承带着薛灵，洛珏带着他的新婚妻子。
三皇子萧文淙并没有来。
如今正值多事之秋，萧文淙和沈北岐越发小心谨慎，不敢轻易凑在一起。
若被人发现蛛丝马迹，恐怕会打乱他们的计划。
姜璃看向洛珏身侧的新妇。
上次她虽然参加了洛珏的婚礼，但新娘子盖着盖头。
说起来，今日才算是与洛夫人的初次见面。
到底是姐妹，洛夫人的眉眼和薛灵还是有五分相像的。
只不过薛灵更加娇俏一些，而洛夫人则是端庄大气，各有千秋。
姜璃微微屈膝，面带微笑地向其行礼，“洛表嫂安。”
薛氏赶忙起身，也朝她回了个礼。
随后从袖笼中取出一枚玉簪，笑着塞到她手中，
“初次见妹妹，我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物件送给妹妹，这只簪子本是一对，一只在灵儿那里，另一只今日就送给妹妹了，还望妹妹不要嫌弃才是。”
姜家和薛家已经过了文定，两家的婚事就此定下。
薛灵虽然是嫂子，但毕竟年纪小些，性子又有些痴笨。
这簪子本是姐妹簪，薛氏如今送给姜璃，也是希望日后她能和自家妹妹和睦相处，情同姐妹。
姜璃自然明白这份礼物的深意。
她没有推辞，微微欠身致谢后，双手接过了簪子。
其实，不管有没有这份礼物，她都会尽心尽力地帮助薛灵，让她坐稳姜家主母的位置。
薛灵如今只是年岁小，待过门之后年长一些，增加了阅历，自然会变得细心稳妥。
姜家交到她手中，姜璃很放心。
姜璃又侧过身，与薛灵打过招呼后，众人便在桌案前纷纷落座。
几名婢女脚步轻盈，捧着托盘，呈上美酒佳肴后，如轻烟般飘然而退。
洛珏为身侧的妻子倒了一杯酒，看着沈北岐问道：“陛下那边如何说？”
沈北岐无奈地摇摇头。
“……”洛珏顿感无语。
“如今江都城局势如此动荡，陛下却还是执意不肯改变主意？”
沈北岐凝视他片刻，心中总觉得有些怪异，
“连你都明白，此时出征绝非上策，陛下为何执意如此，一意孤行？”
急于收复三洲之地，何苦选在此时？
陛下这般心急，实在有些不合常理。
人若着急完成某些遗憾之事，除非是……
姜璃坐在他身侧，轻声问道：“陛下近来身体是否安康？”
沈北岐眉头微皱。
洛珏闻言一惊，讶然道：“……难道是？？”
“是否如此，查一查便知。”
沈北岐当即唤来岳阳，低声吩咐几句。
岳阳领命，迅速退了出去。
姜承举起酒杯，笑道：“说好为你们践行，怎又谈起朝堂之事？来，先干一杯。”
众人暂且放下心中疑虑，纷纷举起酒杯。
笑语欢声回荡半空，薛灵瞥见那垂帘之后静置的古琴，便提议让姜璃弹奏一曲。
如今在座的都是亲朋好友，姜璃自然不会推脱。
她起身走到垂帘后款款坐下。
指尖轻拨琴弦，虽琴音不够悦耳，但也还算凑合。
“大家可有想听的曲目？”她扬声问道。
沈北岐放下手中酒杯，隔着垂帘凝视着她，轻声开口：“不如，就弹一首《阳关三叠》吧。”
垂于琴弦之上的手指微微蜷缩。
适才欢乐的心情，也因这首曲子而染上了几分离别时的愁苦与萧索。
“好。”她轻声应道。
在众人的目光下，她手指在琴弦上轻盈舞动。
琴声自垂帘后缓缓飘出，宛如女子的哀怨低诉，婉转悠长。
“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姜承吟诗一首，仰首饮下杯中酒。
他与沈北岐、洛珏本为同龄之人。
他们早已建功立业，为南吴立下汗马功劳。
可反观自己，如今还是一介书生。
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不能做。
只能在此饮上一杯送别酒，送他们出征。
这首曲子，本是为送友人去关外服役而作。
他们此番是出征远行，虽说情况有所不同，但也有相似之处。
薛氏的面色也变得有些悲伤，新婚燕尔，正值浓情蜜意之时，丈夫却要披上战甲奔赴战场。
战场上刀枪无眼，多少人出征后便再也无法回来。
她虽是女子，也明白国之大义重于小家之情，除了将心中的不舍深埋，别无他法。
一曲终了，心中的波澜却难以平复。
姜璃勉强挤出一抹微笑，“待你们凯旋归来，我定以惊鸿琴，献上一首《凯歌》，为诸位接风洗尘。”
洛珏当即响应，“说好了，可不许反悔！”
姜璃郑重地回答：“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话音未落，一支羽箭突然冲破棱窗，如闪电般直直朝她射来。
沈北岐瞳仁骤缩，迅速挥动袖袍。
桌上的茶盏如离弦之箭般飞起，在空中与羽箭猛烈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瓷杯瞬间碎裂，羽箭则无力地掉落在地。
姜璃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惊魂未定。
岳阳匆匆忙忙地走了进来，躬身行礼道，“主子...奴才有罪！”
沈北岐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办事如此不力，自己去领十军棍！”
“是！”岳阳俯首退下。
这十军棍他挨得确实不冤。
主子早已猜测到，今日太子会对他动手。
这艘画舫之上，上上下下全部都是他们的人，竟还被影卫射进屋中一支羽箭。
幸好没有伤到人，若是伤到了，可不是十军棍可以解决的了。
重新回到甲板上，甲板上横七竖八躺着十几具尸体。
他们的人正拖着尸体往一块堆，鲜血顺着木板弥漫开来。
“赶紧把尸体处理了！”岳阳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