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紫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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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视线被埋在他胸前，能看到墨青色锦缎上，如羽毛般轻飘的银丝绣纹，以及被她泪水洇湿的痕迹。

沈北岐轻轻挥手，无数脚步声匆匆进来，片刻之后，又鱼贯而出。

屋中重新静了下来。

良久，他松开了她。

她鼓足勇气，缓缓回头望去，屋中早已没有了紫鸢的身影。

灰白色的墙上，绽开一朵血红色的花。

那鲜红的颜色，如同一把尖锐的匕首，刺得她眼睛生疼，连带着心也跟着疼痛难忍。

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

她一定会将他们找出来，一个不落，要他们跪在紫鸢坟前忏悔，要还紫鸢一个公道！

……

隔日一眼，洛珏便大摇大摆，跨进了沈府大门。

他是沈家的常客，门房见了只管行礼问安，连带路都不必。

洛珏轻车熟路来到书房时，沈北岐正端坐于窗前的梨木书案后，握着书卷的手指修长匀称，骨节分明。

洛珏扫一眼书名，奇怪问道，“你看兵书做什么？”

将手中的棕木盒子放在书案上，洛珏猛不防发动偷袭，想要夺过沈北岐手中的书卷。

谁知那厮竟直接横臂挡开，任由洛珏左抓右扑，始终无法触碰到书籍边角。

几个回合之后，洛珏败下阵来，他喘着气一屁股坐在榻边，翘着二郎腿招呼岳阳给他上茶。

沈北岐面不改色，淡淡睨他一眼，似笑非笑，“有事？”

“你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

洛珏手扶下巴，略带探究地盯着沈北岐，“往常有战事将起，你才会看兵书静心，这如今北境、凉州皆风平浪静，你好好的看兵书做什么?”

谁说兵书只能用来打仗？

沈北岐合起手中书卷，放在一旁，伸手将洛珏带来的盒子拉近，慢悠悠回道，“书读百遍，其义自见，你也该多看些书才是！”

“得了吧！我一看那密密麻麻的字，就头疼腿疼浑身疼，我还想多活两天呢！”

沈北岐打开木盒，盒子中放着几束野花，花朵呈浅紫色，层叠团簇，和院中的石榴花有些像，只不过小了一些。

自北境至江都城，快马加鞭日夜轮替，最快也需要七日方能赶回，是以花叶都有些蔫了。

岳阳端着茶进来，冷着脸将托盘上的茶水奉给洛珏。

其实以前这些奉茶的活，都不归他管的，翠柏堂中有专门侍奉茶水的奴婢。

但是主子前段时间不知出于何因，不仅将洒扫婢女芳华赐死，还将翠柏堂中所有奴婢都遣了出去。

现在，这满院上下，除了男人，还是男人！

岳阳暗自叹气，转身看到沈北岐捏在指尖的花，随即问道，“主子，这莫非是张副将寻来的紫陀花？”

洛珏一边吹茶，一边埋怨道，“这么热的天，还泡这么烫的茶，你们沈家的茶到底是喝的，还是用来晾的？”

岳阳懒得搭理他，爱喝不喝。

沈北岐将花朵凑近鼻尖轻嗅，虽说这花已经有些枯萎，但还是隐隐有股馥郁的芳香。

他重新将盖子合上，吩咐岳阳道，“去请三姑娘过来...”

随即，他又反口道，“不，请她去正厅。”

洛珏‘啧啧’两声，讽道，“自家妹妹，连你这书房都进不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书房中有什么绝世珍宝呢！”

沈北岐回以他一个冰冷的眼神，洛珏瞬间觉得，手中的茶似乎也没那么烫了。

沈璃到翠柏堂时，洛珏都有些惊了。

昨天晚上在兴安坊远远瞧着，还一副精神焕发的模样，怎么一夜不见，这人就憔悴成这副模样了？

她身着一袭素雅的锦白素裙，裙角上绣着淡粉色的桃花，不同于往常的温和婉丽，似蒙上一层冰雪般多了几分清冷淡漠。

而那双灵动的鹿眸，如今也变得黯淡无光，整个人像被霜打过的茄子一般，没有一点精气神。

洛珏不禁出声问道，“沈三姑娘，你生病了吧？有没有看过大夫？”

沈璃唇色苍白，浅浅一笑朝他福身，“劳洛大哥挂怀，我没事，只是昨夜没有睡好而已。”

昨夜发生了何事，洛珏并不知晓。

不过就算他知晓，又能如何，在旁人看来，紫鸢的死不过是一件极小的事。

小到说一说，笑一笑就过去了，谁也不会记得，谁都不会在意，保不准还要嘲笑她兔死狐悲，惺惺作态。

沈北岐靠在椅背上，静静看她半晌，微微叹口气道，“阿璃，你打开这盒子看一下。”

沈璃应了一声，顺手接过木盒，打开看到里面半枯的花叶时，不解道，“这是什么？”

沈北岐：“你闻一下，这花香可觉得熟悉？”

她点点头，指尖轻轻捏起一束花，将花蕊凑近鼻尖，几番轻嗅之后，似若有所思。

洛珏追问道，“怎么样？是不是感觉在哪里闻过？”

“嗯。”

沈璃将盒子重新盖上，“兄长，这便是我对你说过的，那股奇异的花香。”

“你不再多闻闻了，这么一会就能确定？”洛珏有些怀疑。

“这股香味很特殊，所以我记得很清楚，只是不知，昭贵妃娘娘是否曾闻到过这种花香？”沈璃淡淡说道。

沈北岐招招手，岳阳上前将盒子收起。

“给张大统领送去。”

“是！”岳阳躬身离去。

沈璃怕两人还有事要谈，福身后，也准备要回清晖院去，却不想被洛珏喊住。

“沈三姑娘，你会泡茶吗？”

沈璃脚步微顿，回头道，“会一些。”

“岳阳泡的这茶太难喝了，能不能劳烦三姑娘受累，帮我们泡杯茶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