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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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之外的南诏，一个偌大的府邸院中零零散散有几个身着玄服的侍卫来回。
屋中却发出两道不大不小的男声。
一道略微愤怒，一道虚弱至极。
“温玖玖在宫中才是最安全的，萧晔不会将她如何？”
“不安全。”说话的年轻男子满头白发，衬得原本就白的皮肤略显透明。“小玖儿没了武功，她如何护好自己。”
“可她已经有孕了。”萧巡坐至床榻边，“那孩子是萧晔的……萧晔断不会将她如何的。”
床榻上虚弱的白发男子愣了一会。
他只身去敌营杀了粮草，在回营的路上，遭一群敌国士兵装扮的死士埋伏，身重数刀，刀上还涂满毒液，可见那人有多想让他死。
失血过多，又身中奇毒。
柳神医不得不带着他前往南诏，他也将计就计，以死遁走。
可他这一遁，便是三个多月。
等他醒来，京都已一片混乱。
夫人被迫和离，还被强迫入了宫，甚至还有了仇人的孩子。
外祖父因他的盾死病缠卧榻，江祖父也因他毁了一世英名……
“不可能。”他笃定道，“此事绝对另有隐情。”
“唉，”萧巡叹了口气，“再等等，等你伤势再好一些，现下你连床都下不了，体内余毒又未清……若她看到了，会更伤心的。”
萧巡是三日前偷偷在街上闲逛，看到一头戴帷帽，身影极像凌风的年轻男子，便跟了上去。
可才跟了几步，便被发现了。
俩人打了一场，他的帷帽也被对方扯下……若对方不是凌风，说不定现下他早已被南诏官府抓回，向大渊请赏去了。
当他跟随凌风来到这山间府邸，看到一头白发昏迷不醒的颜憬琛时，也吓了一跳。
柳神医说他是因为身中剧毒，需以毒攻毒，几种毒药在一起中和，便白了头发。
他很庆幸，他还活着。
他又想到那个夜闯巡王府的貌美跋扈的女子，为了她，他也一定会活下来的。
幸好，在昨夜柳神医为他逼出最后一次毒后，他便彻底醒了过来，可身体还是无此虚弱，甚至连茶盏都端不住。
当他又听到京都发生的一切……
或许，一将功成万骨枯才是真理。
“萧巡，再过两月，便是我们之前定的日子。”说话之人眼下的泪痣有了生机。
“两月后，你能……”
“能，不用两月。”
“罢了。”萧巡掖了掖对方的背角，“我知晓你不会改变计划的……也是，那日会确是能最小造成伤亡，不引起慌乱的时日。”
“你确实比所有人都适合那个位子。”说完，萧巡从榻前起身，“我得回那小院子收拾东西，搬到你这大府邸来，那里再住下去，我都快疯了。”
他在南昭都城租住的那个小院子旁便是一栋私开的赌坊，那声响……一两月来，他就未曾睡过一夜好觉。
想到他好歹是一王爷……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现在好了，这山间庭院，寂静幽美，又不担心官兵搜查。
萧巡走后，凌越才进了屋中，将夫人与盏公子交代之事告知主子。
主子一醒时他便想说的，可巡王一直待在屋中不肯离开……有些事，巡王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他先将一封信递于主子。
“颜翌北？”纸上只三字，漂亮的簪花小体，还散发着隐隐梨香。
“夫人说，希君生羽翼，画作北溟鱼……所以小公子便唤翌北。但盏公子也说了，夫人取名时并不知晓主子……故，若主子想取其他名字换了便可。小公子在沁阳山庄，由林嬷嬷与雪落照顾。”
“希君生羽翼，化作北溟鱼……”颜憬琛深思了好大一会，心中波涛汹涌。
孩子还在，没有早夭……小玖儿依旧向往外面的广阔天地，他希望他们的孩子能游览世间美景，没有枷锁……
“名字很好，我很喜欢。”颜憬琛轻声道，“凌越，扶我起身，我该给京都写封家书了。”
……
萧晔对楚廉一次又一次的试探，对方确是毫无破绽，与他所认识的“楚廉”几乎一模一样，除了那张脸。
萧晔也暗中查了温玖玖是否与这件事有关，可依旧如此……温玖玖甚至不知道那日重华殿发生之事，更不知晓一年前她字字珠玑的那个楚廉已经死了。
这或许是好事，奉旨杀楚廉的是温钰堂，而温玖玖不知晓此事，说明他们兄妹之间确实有了间隙。
就算温钰堂每隔几日会到藏娇殿看他有孕的妹妹，也只是将江夫人做的食篮放在外殿，便会离去，俩人很少言语。
食篮他也暗中派人查看过，无论是点心还是食盒，都并无玄机。
兄妹俩比较亲近的一次还是中秋节后一日，温玖玖抱着温钰堂哭泣，可温钰堂毫不犹豫的推开了她。
萧晔心中甚喜，他赌赢了，温江两家不会要一个不遵祖训，夫婿尸骨未寒便另嫁的女儿，即便其中另有隐情。
温玖玖依旧只得做他的笼中雀，宫中月。
等他与她的孩子降生，他定要亲自抱着孩子到在南山脚长满野草的土堆，给颜憬琛看看，看看他得不到的，他轻而易举便得到了。
藏娇殿内，温玖玖看着凌回送来的锦书，将自己关在屋中整整一个下午。
她未闻到信纸上的梨花香，只觉得字迹潦草，潦草到有些字她都看不真切。
“凌…凌回，这信是真的吗？”她颤抖着手看向一旁站着的玄衣男子。
“是。主子醒来第一件事便是写了此信。”凌回极为笃定。
送信回来的暗卫说主子昏迷了三月有余，还白了发。
“醒来？你是说他昏迷了三个多月，还是……”
“属下不知。”凌回往后退了两步，作揖道，“送信回来的兄弟并未细说。”
从镇南王府祭奠那日开始，温玖玖便知晓那具面目全非的尸体不是颜憬琛。
颜憬琛右手手腕处有被她小时候咬过的牙印，一直未消，而那具用了防腐珠的尸体手腕处并无旧痕。
还有凌越递给她，被萧晔故意扔到地上的玉簪，两支玉簪簪体处皆刻有一朵白山茶，那支玉簪没有。
覃秀妍帮她捡回后，她仔细的观察过，那支玉簪不是颜憬琛经常佩戴的那支，或者说那支玉簪是假的。
还有康小王爷回京后的举动……种种迹象说明，棺椁中的人，不是她朝思暮想之人。
她只待他回京，或是等他的一封来信。
不负，她终于等到了。
这些日子的屈辱，是值得的。
“凌回，我们的计划也不变。”再三踌躇下，温玖玖将读完的信件放置烛火之上，将一朵随锦书而来，开得正艳的木芙蓉插至瓶中。
京都很少有人会种木芙蓉，因好多人觉得它平凡。
可她不觉得，少卿府主院内便种了好几棵。
随夜风摇曳，美不胜收。
干干净净，纯纯粹粹，怎会平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