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美玉变顽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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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元皇贵妃。
“昭元”二字在大渊史上只出现过一次。
上一次是高祖皇帝为自己的母妃誊封了“昭元皇太后。”
只因高祖皇帝的母妃为他卑躬屈膝了一辈子,他登帝第二年,更是为他挡了一剑。
为母则刚,高祖皇帝对母妃更是亏欠,便册封了如此一个高位,以示养育之苦,挡剑之功。
而现在新帝所封的“昭元皇贵妃,”一个刚死了夫婿,便和离回娘家的寡妇。
她的夫君为国捐躯,而她看着镇南王府无人,另攀高枝。
圣旨已下,皇帝这才通知他们。
众臣议论纷纷,皇帝此举,乃国之大忌。
“陛下,不可呐。”江太傅第一人跪到大殿中,“温氏不可入宫。”
萧晔冷笑,“太傅,温玖玖是你的外孙女,她入了宫,温江两家更是水涨船高……不可入宫?太傅莫不是也觉得外孙女担不起这高位?”
“是,温氏确担不起高位。”江太傅虽已年过六十,但眼神依旧清明。
“望陛下收回成命。”众臣下跪,异口同声道。
萧晔并不在乎。
“担不担得起,不是太傅说你算,也不是你们,”萧晔满是冷意的扫了一遍殿中重臣,“可诟病的。”
见皇帝无任何收回成命的意思,有大臣“要挟”道。
“陛下,臣愿以死明鉴。”
“臣也以死明鉴……”
五六个大臣继续“要挟。”
可他们忘了,高位上的新皇最讨厌的便是被要挟。
“既各位大人不想活了,那朕便成全你们。”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也早已打算慢慢替换了这些臣子。
不一会,大殿外血流成河。
“还有哪位大人,想谏言的。”萧晔盯着一直面无表情的温钰堂。
让他意外的是,温钰堂竟未同江太傅一般,他应是最不希望温玖玖入宫之人。
“陛下,您刚登基,万事未定,若非要封妃,不妨让温氏先入宫,封个昭仪贵人,等她产下皇嗣,再慢慢封妃。”见皇帝心意彰示,又有大臣冒死谏言。
“温玖玖本该是皇后,只是她不愿。”萧晔一句话,让众臣彻底失望,“但各位爱卿放心,朕不会忘了身份,后宫佳丽,该有的还会有,这已是朕最大的让步……若各位还要谏言,大殿外的血还未流至宫门口。”
温钰堂心中冷笑,狗是改不了吃屎的。
不过萧晔这一举,虽不高明,但确是提前利用的小玖这颗棋子……他的心悦,还真的一如既往。
圣旨已下,谏言的大臣也被斩杀了好几位,朝中无人再敢言。
而被择选了女儿妹妹入宫的朝臣也未再言语,原本想着女儿妹妹能够入皇帝眼,从此水涨船高。
可现在,妖妃入宫,一切难言。
下朝后,萧晔又单独将温钰堂与江太傅留下。
勤政殿内,萧晔落座高位。
“赐座。”他审视着俩人。
江太傅满脸忧愁,温钰堂云淡风轻。
“太傅,钰堂,我们终归是一家人。”他端起茶盏,浅饮一口,“你们放心,无人能越过玖玖,只想她不愿,这宫中便不会有后。”
他好似在示衷心,如小辈般。
“陛下已下了旨,臣等自然不敢置喙。”温钰堂毫不犹豫的落座,“陛下昨夜在温府与温玖玖……聊的甚欢,今日一早,她便恢复正常,如此说来,臣还要感谢陛下的抚慰。”
一旁依旧挺得笔直,站立着的江太傅听到此言,踉跄的往后退了两步。
外孙的每一字重重打在他的心上。
孩子早夭,夫君战死,她却夜见外男。
那不是温家的家训,更不是他的外孙女。
“祖父不必惊慌,小玖与她的……晔哥哥,郎真意切,不是温江两家能干涉的。”温钰堂话语中满是嘲讽。
高位的萧晔笑而不语。
沉思的半晌,江太傅跪到地上,“老臣年迈,已无力朝堂,望陛下看在多年老臣无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准许老臣辞官。”
他已晚节不保,这朝堂之事,更是无心无力。
“可……朕与玖玖的孩子,还需太傅启蒙。”萧晔口不择言。
“朝中大儒无数……望陛下准许老臣辞官。”江太傅入朝以来,第一次落跪的如此低。
萧晔目视着一旁品茶的温钰堂,沉思了一会。
“既太傅执意如此,朕便允了。”萧晔从龙骑上起身,走至扶起太傅,“日后,太傅便是朕的外祖,依旧是一家人。”
温钰堂冷哼一声,“陛下不必如此,温玖玖入了宫,便与温江两家再无干系。”他走到太傅身旁,扶住摇摇欲坠,好似苍老了十岁的祖父,“祖父,父亲已将温玖玖从族谱上划去,此后温江两家无嫡女。”
说完,他看都未看萧晔一眼,扶着江太傅离开的勤政殿。
萧晔的手还虚落在空中。
温玖玖为了温江两家入宫,温江两家却弃了她。
他收回双手,眼神深不见底。
温玖玖没了武功,又无了后家,她便只得依附于他,毫无疑问,他的计划成功了大半。
“钰堂,小玖……”往宫外的宫道上,江太傅神采不再。
“祖父,孤男寡女共处一夜……温江家无这样的女儿,祖父与祖母日后只管颐养天年,其他的独善其身即可。”温钰堂感受到外祖身上的颤抖。
他一生正直清明,片叶不沾身,可为了他们兄妹,为了温家,不仅沾叶,叶上还沾泥点。
江太傅思绪万千,没有再语。
他的小玖,张扬傲骨的小玖,怎可能是如此苟且之辈。
他从小便教导她,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可到头来,美玉变顽石。
得知太傅辞官的消息,无不唏嘘。大渊三代重臣,落得个晚节不保的名声。
江太傅寒门门客无数,他们不消一日,便写了字字珠玑的文章,贴至大街小巷。
在皇帝登基前一日,在温玖玖入宫为妃前一日,整个京都好似敌军快要入京一般慌乱。
官兵与学子,学子与百姓……
“值得吗?”盏流年侧目看向一旁身着白裙,面色苍白的年轻女子。
“你看,他们都在为祖父呐喊,为阿琛鸣不平……也在“夸奖”我这位祸国殃民的皇贵妃。”说话之人面色不明,但眼中毫无生机。
“你们确定了吗?真是他吗?”她俩目光从楼下转向身侧之人。
“嗯,凌越亲眼看着…亲眼看着,我师父也在……”
“他喜白衣,爱绯色,喜梨香白茶香,不喜其它花香……还有,白茶树下还有三坛酒,我亲自酿的,还有,少卿府妆台下有很多画作……罢了,那些画作还是扔了吧,他应不想看到……”
面对她的“喋喋不休,”盏流年心中甚不是滋味。
本应一将功成万骨枯。
“翌北,颜翌北,希君生羽冀,化作北溟鱼。”
烈日当头,一身素袍的年轻女子满目疮痍的从盏楼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