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岱宗夫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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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鲁大地峰峦如聚,景色如画妖娆多彩。
可惜烽烟四起,使得这大好河山涂了一抹血色与狼藉。
去年八月初,原黄河义兵镇守万户田丰,率所部加入刘福通领导的红巾军,参加到反元大潮流中来。
其后又率部随刘福通先后攻下东昌(山东聊城)、东平、大名(河北大名南),兵锋直指巨野。
巨野与济宁仅在一隅之隔,双方阵兵两地,于城上城下相望。
红巾军兵有十万之众。
济宁城有元军四万,据城苦守。
另有四千元兵扼守运河,以防失关。
目前山东境内,红巾军兵盛,而元军势衰,若大都援军迟来,则济宁旦夕便失。
济宁元军由元廷重臣孛罗帖木儿麾下将领陈秉所统领,多尔济为副将。
这一时期的齐鲁可谓是风云激荡变幻不休:三月红巾军才克曹,元军便在五月阻击了红巾军中路大军,使其迫而转进山西,次月攻占太原。
期间各路大军一一上场,整片齐鲁大地上如流水戏台轮番上演一出出惊世大战,精彩纷呈。
郭友等人便是在此时兵近山东。
在整个元军为红巾军拖在巨野对峙之时,各路人马的注意力都投放到了那儿,以至于运河这边的警备都有所松懈。
先前,出于政治上的一些原因,元廷选择了邻近他们家乡并具有战略意义的城砦北平作为首都,同时改名为大都。
但元廷很快就领会到了,如果要长期保持在中原的王位,就必须依靠基本经济区的长江流域作为供应基地。
而原先在隋朝挖就的大运河到了如今却已多有破坏涸流,于是元廷便从临清开始重新翻修并改道。
元至元十七年,忽必烈任命姚演为开凿运河工程的总管,委派山东东西道宣慰使阿巴赤率领从益都、淄莱、宁海调动的万名士兵,作为开凿胶莱河的主力,又征调民工万人,拨银万锭进行施工。
因工程施工影响农耕,又特意免了益都(今青州)莱州等地赋税,终是在两万兵民依靠简陋的工具,日夜劳作,不停挖掘,到至元十九年八月,终于把胶莱水道打通并沿途设司置所。
其中济宁则下置有南阳卫,其内驻军千员,以保证运河日常正常运作。
本来有这一千元兵把守关口是稳妥妥的,毕竟背靠着济宁府,又有水路及下游关防水师,可以说是万无一失的了。
但偏偏是在帝国风雨飘摇的多事之秋。
又偏偏,有了郭友这个意外来客。
且这位来客虽是兵强马壮,却偏偏要来个迅雷不及掩耳的奇袭。
何况他们还是悄悄的进村呢!
以有心打无心,以夜色为掩护,斥候完美的隐没身形,干脆利落又极有效率的清除了守军的暗梢及守夜之后,剩下的守军便在好梦中无知无觉的失去了性命。
当一切杀戮停下之时,整个关口便落入了郭友手中。
此时,天色仍暗黑如墨。
今夜,无星无月,最宜潜行。
随后书生指挥着众人趁着夜色将死去的守军军衣留下,又将其尸身全部挖坑埋下,封土踏实后又在新泥上洒落一层细灰遮盖,这才换装假扮元军。
做好这一切,时间已来到寅时末卯时初,郭友一声令下,众人纷纷入屋睡下。
这一睡,便睡到了申时。
昨夜的战斗悄无声息,加上近日局势紧张来往船只也少,因而卫所外、运河上无人知晓,这一处的关防却已是换了主人。
等书生三人寻到郭友之时,郭友刚好听完斥候探听到的情报,见三人入来便温声吩咐斥候下去休息。
“将主,济宁那边如何了?”
三人向郭友见过礼后,冬瓜便不迭的出声催问,“可是打起来了?”
这些人里头,书生稳重,秋秋苟,唯独冬瓜稍躁,郭友笑而不答,而是问三人道:“可睡足了?儿郎们精神如何?”
书生笑着抱拳答道:“都养足精神了,只待将主一声令下,末将等即可赴战!”
“很好嘛!”
郭友满意的笑道,继而面客一肃,道:“斥候来报,巨野已聚集有二十万兵马,其中元军五万,余者皆是义军,据观察,目前双方兵马调动频繁,预计今日夜里或明日便有一战。”
“你们仨个,说说自己的看法先。”
三人中书生智谋最足,以前遇到这种情况都是书生出谋最多,因而冬瓜两人便看向书生,等着他说。
便见书生低头沉吟,稍后抬首曼道:“孙子兵法-三十六计!”
“嗯??”
冬瓜两人不解,好好的书生咋背起书来了呢?倒是郭友会心一笑向他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
见郭友态度肯定,书生信心大增,继续道:“如今我军神不知鬼不觉的拿下了关防,那么偷梁换柱的先决条件便有了!”
“你是说我们扮作元军……”
秋秋脑海里灵光一闪,脱口而出。
书生点头道:“不错!昨夜将主特意吩咐儿郎们除下元军的衣服,想来便是为了要我等以此计行事。”
郭友也不否认,只道:“方才斥候回禀,巨野元军正抽调各卫所兵力。”
“那可真是天助我也!”
书生欢喜道:“末将还担心冒冒然前去会被治个擅离之罪,如今看来,分明是鞑子助我嘛!”
“哈哈哈!”
众人一齐笑了起来,书生把握更足,又道:“如此,我军便可藉此瞒天过海,届时不论是围魏救赵还是借刀杀人,又或是以逸待劳之时再行趁火打劫都可以了。”
书生的意思郭友清楚了,无非是声东击西叀10拗猩有叀暗度陈仓叀7呈智q颚叀5骰16肷溅叀3茉羟芡酽叀8底抽薪等计算。
“此外,我军人少兵精,不宜作正面突进,以免受陷,可于战场侧后方切入,以策应义军并骚扰敌后方。”
说罢,书生抱拳道:“末将暂时便想到这些,不足之处尚须将主斧正!”
“已经是很难得了!”
郭友首先给予了肯定并赞道:“不错!说的很好,想的也基本到位,非常好!”
犹记得当初在琉求的时候,书生的表现还没这么抢眼,从他今日的表现来看,已能放心的让他独挡一面了。
想到此,郭友就点了点冬瓜两人,道:“书生的进步是有目共睹,你俩也别落后太多,凡事多看,多想,时事相移,一味的莽撞可不好。”
冬瓜两人没想到会被点到,当即赫颜,好在郭友点到即止,见两人羞惭的模样,知得他们已将话记入心里,便转而说道:
“关于济宁元军大帅,已知是元廷国柱汝阳王之子王保保,为人果勇忠孝,此既是他的优点,却也是其缺陷。”
闻言,冬瓜难得的开动了脑筋,反问道:“将主,您讲错了罢?果勇忠孝那是顶天的优点呀!怎会是缺陷呢?难不成果勇忠孝还不好了么?”
“对呀,将主您这话可不兴讲咧!”
秋秋也在帮腔,而书生虽无开口,面上却显迟疑。
见状,郭友笑道:“一个人若是又忠又孝,那当然是位好汉子,可是这些对于敌方来说,那可是大缺陷乃至是致命缺陷了!”
“尔等且想象一下,若是皇帝下令其人不可抵抗束手就擒,他会如何?”
“若是敌手拿了其父母妻儿作挟,只须其自尽便可放过其亲,他又会如何?”
三人直听得目瞪口呆,心内暗暗推度,皆是觉得其人除死之外,再别无他算了。
郭友又道:
“此便是立场不同而利益诉求不同之下所发生之势态。”
“尔等须谨记于心!”
三人听罢,忙起身抱拳,郑重道:
“谢将主教诲,我等定会铭记于心,时时遵从,不敢有忘。”
郭友摆摆手,道:“坐吧,咱们回接上言!既然此人忠孝,那么若是其在战场上忽闻父上噩耗,是否会心神不定乃至心神大乱?而若是此时,报信之人突然出手将其擒下,此战是否又是另一个结果了呢?”
“呯!”
书生三人才刚坐下,屁股都未压实,便听到了这一连串话,当真是又惊又喜,惊喜交加之下压不住内心之激荡猛然站起,将座椅都给碰倒在后。
三人对此充耳未闻,只欢喜的望着郭友,书生脑筋转的快,跟上话头接道:
“那咱们这两千人便刚好可分作两部,一部还是扮作元军,却不再是卫所护航兵卫了,乃是自大都而来之溃兵,乃是自汝阳王身边逃身出来,有重要事情要向王保保传达,事关汝阳王遗命,末将料想,旁人定不敢怠慢而不上报于王保保。”
“若得见其人,听我之谎报,其人纵是未阵脚大乱也必会心神恍惚,而我亦只需得见其人,则其性命便在我一念之间了!”
郭友含笑接道:“不错!而若是要取信于人,使此谎言更加真实,那么便须得添上一些信物了——”
说着便转头吩咐年老大:
“却是要劳烦你往大都一趟,将汝南王随身佩剑以及其亲女敏敏穆特尔手中扇子取来,早去早回!”
年老大一直无所事,偶尔有事也是外出跑腿,闻言便“嘿嘿”笑着领命,转身便出了门奔大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