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把你的手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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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知道莫悉不能吃辣。
山鸥着手煲玉米排骨汤，蒜蓉菜心，清蒸鲈鱼，还有一份小炒肉。
准备就绪，山鸥看看时间，时针指到9。
本想等莫悉睡醒，但又担心菜凉，索性先叫她吃完饭才睡。
打开客房门，莫悉依旧保持着刚刚的睡姿，山鸥轻唤莫悉名字，只见她微微蹙眉，并没有睁开双眼。
山鸥以为莫悉睡得正香，不想起床，于是又退出房间。
山鸥躺在客厅，定定盯着一动不动的冰箱，餐桌，感觉是那么不真实，仿佛下一秒它们便会苏醒过来。她莫名无法理解，它们怎么能保持待在一个地方丝毫不动。
安安静静的空气，似乎不存在一般，却重要到世间万物均赖以生存。
有些东西，虽然看不见，却时时刻刻影响着自己。
良久，山鸥赶走脑海中颓废的记忆，还有颓败的自己。
桌上热气腾腾的饭菜已彻底凉去，看看手机，又过一个小时——
山鸥再次挪步到客房，就算莫悉不想吃饭，那样睡觉也是不舒服吧。
“莫悉，莫悉。”山鸥轻呼，拍拍莫悉肩膀，还是一动不动。
此时，山鸥才意识到不对劲。
摸摸额头，她被滚烫的温度吓得缩回手，想到昨晚莫悉衣着单薄，赤脚走在冰冷的石板上，她肯定是感冒了。
山鸥连外套都没顾得及穿，费好一番力气，才将昏迷的莫悉拖拽起来，自己则蹲在床边，将莫悉的手搭在自己肩上，弓着身子，一只手抬住莫悉大腿，另一只手扶着墙跟，缓缓站起来，成功将莫悉背上。
拿上手机和钥匙，没来得及换鞋，山鸥脚穿居家拖鞋夺门而出。
不好关门，山鸥便佝偻着腰背，背部平托起莫悉，才腾出一只手关上。按电梯、开车门和关车门都是如此。
车呼啸而过，山鸥庆幸这是过年，否则不可能这么快到达医院。
她背着莫悉直接找到导购台的值班人员，他们马上推来担架车，一起帮忙将莫悉平放担架，推往急救室。
山鸥跟在身后，直到她被关进急救室，悬着的心也没有因此落下，还是不停地在门口来回踱步。
寒意凌冽的冬夜，山鸥身上的羊绒针织衫已经蒙上一层薄汗，她分不清是冷汗还是热汗。
她突然想到家里一动不动的冰箱，餐桌，和失去热气腾腾的饭菜。
她又想到莫悉。
也想到苏枫，如果莫悉真出什么事，她该有多伤心。
“媚倪，新年快乐！你有莫总之前助理的号码吗？”山鸥作为老板，并没有压榨员工业余时间的习惯，可事态紧急，还是选择拨通了卓媚妮的电话。
“同乐山总，我现在发您。”卓媚妮说完，山鸥马上挂断电话，紧紧盯着与卓媚妮的对话框。
不出30秒，手机通知栏便窜出一串数字。
“你好，我是你们莫悉莫总的朋友，现在有点急事，你如果有莫总母亲苏枫的号码，麻烦给我一下，麻烦你。”山鸥一气呵成，说完整句话。
电话里的助理小有，听出山鸥的声音，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她的焦急，也不啰嗦，赶紧把号码发了出来。
山鸥拿到电话后，深呼吸一组，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
“阿姨，您好，我是莫悉的朋友山鸥，莫悉发高烧昏迷不醒，现在在中医院，您能来看看她吗？”山鸥能感觉到莫悉跟家里人的紧张，她不知道叫苏枫来是不是对的，可现在的情况，她实在想不出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听到莫悉出事，苏枫差点晕过去，难怪自己打一下午的语音，都没接听，于是二话不说便通知司机出发。
一旁的莫天明见苏枫这么紧张，表面无动于衷，心底早已担心起来：“这么晚你去哪儿？”莫天明故作平静。
“悉悉发烧昏迷不醒，现在在中医院。”苏枫想到，莫悉是因为跟莫天明争吵才离家出走，才变成现在这样的，心里对莫天明也不再有往日的态度，只是冷冷淡淡的，心里也多了些埋怨。
“我也去。”莫天明放下报纸，拿起外套穿上鞋，跟在苏枫身后上车。
车上二人没有说话，气氛沉到谷底，自二人结婚以来，这是第一次关系这么生疏。
苏枫心里担心，尽管她曾是专修心理学的医生，此刻只有手足无措。
莫天明见状，只能说有些自责但不多，他觉得，这是意外，莫悉跟他压抑的相处，总得有个出口。
可他却不比苏枫的担心少。
车到医院门口还未停稳，苏枫便打开车门跑了下去，莫天明一惊，还没来得及阻止，苏枫已到医院大门口。
寻着山鸥说的楼层，苏枫气喘嘘嘘靠在走廊转角，一眼便看见急救室门口踱步的山鸥。
诺大的医院，空落落的，苏枫佝偻着背扶着墙，山鸥一眼便看见，立马小跑过去。
不多一会儿，莫天明跟了上来，抽出手准备扶苏枫，却被苏枫一把甩开。
山鸥走近打招呼，看见苏枫一只手捂着肚子，走到她身旁，将她另一只手搭在自己肩上，山鸥扶着苏枫的腰，缓缓往旁边椅子上挪去 。
距离太近，苏枫察觉山鸥衣服单薄，焦急和担心中，又参杂着几分对山鸥的心疼与怜爱：“山鸥，麻烦你了啊，莫悉她现在怎么样了？”苏枫声音虚弱。
山鸥安慰：“阿姨，她会没事的，估计是昨晚着凉了。”
山鸥认真配合苏枫的脚步，仿佛自己一松手，苏枫就会瘫倒下去。
此时跟在身后的莫天明，觉得自己没什么存在感。
身为老公，平日里苏枫伺候着；作为老板，在公司受尽员工恭敬；贵为商业大亨，在商界更是被围在中心点；但这父亲的角色，好像是失败的。
扶苏枫坐到椅子上，山鸥把遇见莫悉的经过一一告知。
苏枫很庆幸，如果不是山鸥，莫悉没有被发现，那她是不是会永远失去莫悉？
余光瞥见坐在角落的莫天明，苏枫依旧不能消气。
“谁是莫悉家人？”一位身穿白大褂高个子医生站在急救室门口喊道。
闻声，三人腾地一下窜起来。
“医生，我是病人的母亲，我女儿她怎么样了？”苏枫走近医生，往急救室张望着。
莫天明侧到门旁，也偷偷瞄了几眼。
“她是高烧引起的昏迷，还好送来及时，再晚一点，就有生命危险，等下打完点滴退烧就可以出院了。”医生说完，目光在山鸥单薄的衣服上停留两秒，随后转身离去。
三人悬着的心这才踏实下来，随后一同跟着护士辗转到莫悉输液的病房。
坐在莫悉床边，苏枫拉着山鸥冰冷的手，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山鸥的衣物上。
“山鸥，你要不回去穿件衣服，这里有我就行，今天真是辛苦你了，改天一定要来我们家吃个饭。”说完，苏枫拍了拍山鸥手臂，衣服上竟然连温度都没有。
“阿姨，病房里挺暖和，我陪着莫悉醒过来吧。”万一莫悉不愿意回去，自己家就是她现在唯一的退路，她不能走。
苏枫不是没想过，以她对莫悉的了解，就算莫悉醒了，也不会回去的，只是她没想到，山鸥竟也这么细心。
“好，那我们一起等她醒过来。”苏枫紧握着山鸥现在还不算太冰的手。
山鸥偷偷瞥一眼站在床边的莫天明，又看看躺在病床上的莫悉，几不可闻叹了口气。
“你先回去吧，这里我和山鸥陪着。”苏枫不想莫悉醒来二人还要大吵一架。
“嗯好，等下司机还是在楼下等你。“莫天明很配合，他很清楚苏枫的担忧，也知道莫悉的要强。
“山鸥，今晚麻烦你了，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跟叔叔说。”莫天明本是不喜欢山鸥的，显然这件事，自己欠她一个人情。
“谢谢叔叔，叔叔客气了。”山鸥客气回答，她其实能感受到，莫天明对她的看法。
莫天明离开后，苏枫和山鸥家长里短聊着，期间二人还交换了微信。
虽然山鸥话不多，通过几次接触，苏枫清楚山鸥为人：她善良又倔强，热情又悲观，相比同龄人，独立地可怕。
莫悉躺在病床上，隐隐约约听到有人说话，眼前一片白茫茫，穿过一扇棉花门，莫悉看到乳白色的墙面，视线往右，是两张熟悉的面容。
二人并没有注意到莫悉已经醒过来，继续唠嗑。
莫悉静静看着二人交谈，刚从另一个冰冷阴森的世界回来，现在这一幕，豁然觉得格外温馨，她舍不得打破。
苏枫善聊，引导着山鸥说了很多话，山鸥第一次觉得，竟还有人把倾听做到这么极致。
目光一转，莫悉正注视着自己，山鸥掉进她炯炯有神的深渊之中，已经听不见旁边的苏枫在说什么了。
此刻，她心里有一朵花仿佛正在盛开。
四目相对时，莫悉也沦陷在山鸥温柔的眉眼之中，这是第一次，她在山鸥眼里看到，山鸥看向自己的温柔。
随着耳边声音的分贝提高，山鸥从漩涡里抽离出来：“阿姨，莫悉醒了。”说完便不再看莫悉一眼。
“悉悉啊，你终于醒了，还好你没事。多亏山鸥及时送你来医院，否则……否则。”不敢往后说，苏枫的眼泪早已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莫悉拍拍苏枫手背，安慰道：“妈，我这不没事嘛，大难不死……。”话还没说完立马被苏枫制止。
“说什么呢，快呸呸呸！”苏枫大声说道，企图盖过莫悉声音的分贝。
“好，呸呸呸！”莫悉见苏枫这么紧张，无奈重复道。
山鸥单薄坐在床边，显得有些局促，时不时四处张望，唯独不看莫悉。
“山鸥，今天谢谢你。”莫悉目光认真且幽深，破天荒知道心疼是什么感受。
山鸥笑笑没说话，看了看莫悉手背上的针管和所剩不多的点滴。
“悉悉，你等下跟妈妈回去吗？”苏枫探询道。
莫悉看了看低着头的山鸥，她不想回去，她也不知道自己住山鸥那里，会不会麻烦到她，她会不会继续收留自己。
山鸥感觉到她的迟疑，帮忙回答：“阿姨，我今年一个人过年，如果莫悉愿意，我们俩可以一起过年，我会照顾好她的。”
听山鸥这么说，莫悉眼底闪过一丝光亮，随即开口：“妈，我现在暂住山鸥那里吧。”
苏枫欲言又止。
“阿姨，莫悉点滴快完了，我去叫护士，你们先聊。”山鸥看了看还有10多分才结束的点滴，离开病房。
从病房出来的一瞬，一阵寒意袭来。山鸥知道，自己在那里，她们有很多话不方便说。
等时间差不多，山鸥才去服务台叫来护士。
其中一位额间带痣的女护士，非要把自己的衣服借给山鸥穿，山鸥觉得麻烦，便拒绝了，这样的温度，她还可以接受。
吊针取下之后，那位额间带痣的护士又向山鸥推荐了一次自己的衣服。
“谢谢你，我马上回去了，没关系的。过年你们还在工作，辛苦啦！”山鸥再一次拒绝这位护士，并主动伸出手握上去，表示感谢。
山鸥平日为人处世，十分绅士，苏枫看在眼里。
莫悉则把视线停留在二人交握的手上，她看得出来，这位护士小姐姐对山鸥的喜爱。
“妈，你回去吧，山鸥还没吃晚饭呢。”说完莫悉准备掀开被子，山鸥见状立马松开女护士的手，跑到床边扶起莫悉。
见护士离开后，莫悉唇角自动浮现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