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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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东西断开了。
注视着班级同学对阿蕾莎肆意嘲讽、捉弄的甄晓不禁皱起眉头。难道留在病房中的阿龙与齐腾一他们发生了意外？
原本还算平静的情绪泛起少许波澜，她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这样袖手旁观下去。
“你们围在这里干什么！”从角落中快步走出，甄晓冷着脸对这帮熊孩子呵斥道。
此言一出，顿时在孩子中引起剧烈骚动。某些平时表现就不怎么讨人喜欢的家伙，更是趁机四散逃跑。
“午安，黎明女士。”“是新来的老师……”
“您好。”“女士，午安……”
“我们在驱赶会释放黑魔法的女巫。”
叽叽喳喳好似有上百个鸭子叫唤，但强忍着性子维持人设的甄晓，竟从这些孩子话里，得到某个颇为离奇的答案。
“女巫？你们在玩角色扮演吗？”
“不不不，女士。阿蕾莎她真的会黑魔法！”
“为什么这样说。”
“因为我们大家都看到了呀，她甚至能偷偷听到别人的心里话……”“她还能让木偶动起来！我检查过后发现上面根本没有绑绳索。”
“还有……”
虽然怀疑这些孩子因为思维不健全而将某些行为妖魔化，但出于某种考虑，甄晓并未当场驳斥：“好了，哪怕阿蕾莎有些特殊，但也不应该是你们欺负她的理由……以后谁再以这个借口惹事，小心我将情况通知你们家长。”
“但小镇里的其他人也认为阿蕾莎是坏女巫……”
“嗯？”
将视线投向胆敢顶嘴的小家伙，甄晓脸上顿时挂满寒霜。少许源于高维生命本质所带来的威压，更是让所有人当场变为不敢大声喘气的鹌鹑。
“……好的，女士。”
“回去上课。”
虽然欺负小孩子有些丢人，但感觉真的很爽。
压下快要翘起的嘴角，甄晓将他们打发掉之后，便朝着阿蕾莎逃跑的方向追寻而去。
不过，刚转过拐角，她便遇上了某个出乎预料的角色。
“黎明女士，在小镇中待得还习惯吗？”担任学校校长职位的克里斯贝拉笑容颇为和煦，她热情挽住甄晓的手臂，开始询问一些日常琐事：“寂静岭毕竟有些偏僻，很难和纽约那些大城市相比。”
“多谢你的关心，我感觉还好……”
随口应和两句之后，甄晓便有些不耐烦。对于先前场景有着强烈既视感的她，有些担心逃走的阿蕾莎是否会遭遇意外。
“抱歉，我临时有些急事，恐怕要失陪片刻。”
用力抽动几下胳膊，甄晓发现自己竟然无法挣开……克里斯贝拉的手掌宛如铁钳一样紧箍不放。
“什么意思？”
“女士，寂静岭小镇和别处有些不太一样，我们有着自己的信仰。”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的克里斯贝拉，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甄晓：“哪怕您身份非常尊贵，但也不足以成为亵渎神的理由。”
“我并不太喜欢浪费时间。”
“请不要过多干扰阿蕾莎，这一切都是神早已经安排好的命运。”
这话说的很有意思。
甄晓狐疑的打量着对方，她有些吃不准眼前这个老太婆此番话语是出于角色本身设定……还是跟自己一样正在角色扮演中，特意跑过来提醒自己，不要让演出穿帮。
然而，无论答案是哪个都一样。
甄晓来就是为了掀桌子。
“黎明之光！”
万千光华陡然绽放，蓄势良久的法术把整座教学楼都给轰塌半栋。然而就像是挥拳打在棉花上一样，甄晓没有命中任何目标的感觉。
撕扯下残留在肩头的衣物碎片，她望向莫名死寂一片的校园。
完全不遵从现实逻辑……幻觉或者梦境吗？
来到卫生间附近，即便还没有走进去，甄晓依然能够透过那半掩的房门听到内部声响。
嬉笑、哭泣，伴随着令人恶心的抽送碰撞声。
看情况，节点已经来到阿蕾莎遭受柯林那群清洁工侵犯的现场……时间越发混乱扭曲起来。
“笃、笃、笃。”伸手在房门上面敲打出声，甄晓开口询问道：“阿蕾莎，在里面吗？”
一门之隔的内侧，陷入了死寂。
“刚才看到你跑进去……那些起哄的学生，我把他们全都教训了一遍……以后被人欺负可以找老师，不要偷偷躲起来哭。”
“我要进来了……”
试探着将卫生间推开，甄晓慢慢探进去半个身子。结果有些出乎预料，里面空空荡荡的，刚才还发出声音的环卫工们竟然并不存在。
那么阿蕾莎呢？
甄晓微微皱起眉头，闪身走进房间里面。
说实话，味道并不怎么好闻。老旧的厕所便池散发出难闻气味，甚至连地面上都残留着来源不明的液体。
‘该死，这双鞋子以后不能要了。’
踮起脚走到最深处隔间的门口，如此近距离下，甄晓清楚听到了另一侧传来的急促呼吸声。
“阿蕾莎？”
“……”
“为什么要躲起来呢。”将手掌贴在把手上，甄晓试着推了推，却发现隔间竟然在内部被反锁着：“……看来阿蕾莎心情不太好，或许，我们可以将后面两节课逃掉？和老师去外面转转怎么样。”
“难道阿蕾莎想把那些欺负自己的家伙狠狠教训一顿？”将双手抱在胸前，甄晓似模似样的站在那里思考起来：“这主意不错！有些坏蛋是没办法跟他讲道理的，用拳头来代替话语，效果反而会更好……需要老师帮忙出主意吗？”
“！”
某种骚动出现在隔间内部……这是个好现象，毕竟有反应总比没反应好好。
留给对方片刻的思考时间，甄晓决定趁势追击。
“阿蕾莎！”
卫生间房门被猛然撞开，手足无措的达利亚呼喊着从外面闯入：“你难道又不小心施展……”
“女士，不要这么激动。”
“啊，抱歉……”达利亚这才意识到卫生间内还有别人存在。本能的双脚并拢、低头垂目，十指交合着压在小腹位置。
无形中流露出一股子懦弱感。
看着眼前还未变成神经病的漂亮女人，甄晓慢悠悠围着她转了两圈：“达利亚女士？”
“啊，是我……”
“如果没记错的话，您是阿蕾莎的生母？”忽然将手掌按在对方肩头，甄晓紧接着问道：“阿蕾莎平日里的遭遇，你就一点都不关心吗？”
“我……我需要工作。”
“她的父亲呢？”
“……”
预料之中的沉默。
甄晓对此并不在意，因为这番对话，主要是说给隔间内的某个小姑娘听。
“虽然来到寂静岭小镇的时间不长，但我也对每个学生的情况有所了解……据说，阿蕾莎是你和别人的私生女？”
“没有！我没有和别人偷情……她是突然出现……”
“这并不是重点。”甄晓迅速用法术将对方情绪安抚下来：“我的意思是，既然你选择了给她生命，就要负起应该承担的责任……放任阿蕾莎在学校与小镇中遭受非议、欺辱……
我也有自己的孩子，虽然无法满足他们的所有要求，虽然也会偶尔生气打他们的屁股……但却从来没有忘记将他们庇护在自己身下。从过来人的角度去看，达利亚女士，您好像并不太适合当一位母亲。”
“我……抱歉。”
“这话不该对我说，而且阿蕾莎想要的也不是一句简单的道歉，她……更需要一个母亲的爱。”
“对吧？”
看到隔间缝隙后探出的稚嫩面孔，甄晓忍不住歪着脑袋，向阿蕾莎眨了眨眼睛。
好似受惊的小兽，她迅速躲回黑暗中。
“……或许您说的不错。”毫无主见的达利亚抬头向甄晓报以苦笑：“在净化仪式之后，我会好好和阿蕾莎谈谈。”
“净化？哪来的净化仪式！”
“我姐姐克里斯贝拉打算用教团流传的方式，将阿蕾莎体内不洁力量给净化掉。这样的话，她以后就可以像正常孩子那样学习生活了。”
情况发展有些出乎意料，达利亚此时此刻不应该说这句话才对！
这处空间……
以防情况失去控制，甄晓当即转过身子挡在隔间门前：“达利亚女士，你要知道，现代科技都已经发展到能够登上月球、能够建造出高楼大厦……恕我很难认可，这种早就应该在中世纪被抛弃的思想，为什么会出现你脑子里？你们怎么净化阿蕾莎？打算如同教廷迫害普通人那样，将她绑在火刑架上烧死？！”
伴随着甄晓的这句话，整个世界都开始颤动不休。
尤其是她的背后！
某种极为灼热的气息从隔间内部散发而出，似乎想要将一切焚灭。
“今天谁也无法将阿蕾莎带走！”
将达利亚推倒在地，甄晓毫不迟疑的将手掌探入身后……这一瞬间，她感觉自己握到了岩浆。
“哼……”
强烈痛楚让甄晓忍不住发出闷哼，可即便如此，她也没有将手松开：“为了保护孩子不受伤害，根据阿美莉卡相关法律规定，我宣布自己将担任阿蕾莎的临时监护人……她被迫害的遭遇得到公正调查之前，将成为我的女儿……她的安全，将由我来保护！”
视线扫过低头不语的达利亚，扫过漆黑走廊与窗外一切，甄晓怀着对身后孩子的怜爱，郑重发出宣言：“我不许任何人伤害阿蕾莎！”
攥住背后那只纤弱手臂，甄晓用尽全力想要将她从厕所隔间中拖出。
“不用害怕，阿蕾莎。”
“勇敢的走出来……一切都已经过去。”
“那些伤害你的人，必定会得到审判！”
“可以跟我一块出去吗？”
察觉到背后传来的抗拒力量有所削减，甄晓缓缓转过了身子。
隔间的门扉似乎连接着一个黑暗空间，荆刺铁丝密密麻麻编织成网，托举着全身焦黑、五官融化成团的阿蕾莎。
这，便是所谓的‘净化’。
如此丑陋的形态中，唯有一双黑色双眸还依稀残留着先前那位柔弱姑娘的影子……少许窘迫羞涩萦绕其中，她显然因为自己的外貌而很是自卑。
“很痛吧……”意识到先前那番拖拽，很可能给对方带来强烈痛苦，甄晓下意识松开手掌。
显露出自己真实样貌的阿蕾莎并未回答，朝着瘫倒在角落中满头凌乱白发的达利亚审视片刻后，便将目光投注在甄晓身上。
这一看，便是许久。
“已经没那么痛了。”低沉沙哑的嗓音从口中传出，冒然操控几十年从未使用过的部位发声，哪怕只是简单一句话，对她来说都颇为困难。
仔细分辨，甚至能发现阿蕾莎喉咙声带都因此出现了轻微的组织撕裂：“和她说的一样，你身上有着让人感到舒服的味道。”
她？
它！
原来如此，阿蕾莎与那个黑暗面原来是这种状态吗，情况要比预计的更好……
“是光。”
甄晓忽然间有些开心，彻底放开身心的伸开双臂，让体内那股纯粹的力量散发而出。弥散在视野可见范围内的光芒，转瞬便让这漆黑虚无的空间散去大半冰冷。
莹莹如玉的手掌向前伸出，向着阿蕾莎发出了邀请：“虽然来的有些晚……但童话故事中的灰姑娘，不也在故事结尾得到了幸福吗。
阿蕾莎，过去经历依然毫无意义，无论是复仇或者发泄都在于你的选择，但它们不应该成为你的全部。
已经三十年了，故事早该画上句号……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外面的草地上走一走，这个世界很大，有很多漂亮的风景、美好的人和物。”
烧融走形的脸颊无法做出丝毫表情，努力许久之后的阿蕾莎，最终只给出了缓慢摇头的动作。
“为什么？”
“太迟了。”
居然是这种理由？
主动向前迈上一步，甄晓拨开那些好似活物的荆刺铁丝，来到阿蕾莎面前：“确实，我们来晚了三十年，但总比没来要好，不是吗。正义虽然无法得以及时伸张，但也没必要拒绝迟到的慰藉。”
近乎面对面的距离，甚至都能够从对方眼眸中观察到自身倒影——光芒持续播撒，凝成近乎椭圆的光茧。
言语交流当即止歇，甄晓反而颇为强势的将手臂穿过对方背后，没用多少力气，便把对方给小心翼翼抱在怀里，如同怀抱着自己前世的孩子一样。
“刚才有些自作主张，没有经过询问便决定要当你的监护人……现在没有别人打扰，那么阿蕾莎宝贝，愿意和妈妈一起走吗？愿意给妈妈一个深深的拥抱吗？”
温和而又浓郁的光从体内涌出，沿着紧贴在一起的肌肤灌注入阿蕾莎体内。浇灌着枯萎已久的生命、治愈着饱受折磨的躯体。
最后关头，甄晓还是放弃了净化，选择救赎……去尽力去救赎这个无辜、稚嫩的灵魂。
反正两种方式最后达成的结果相差无几，甄晓只是顺从内心，在行动框架内尽量按照自己的喜好行动个而已。
问题不大。
遍布疤痕、交叠在胸口的手臂无声息间散开，阿蕾莎紧紧搂住了面前的纤细腰肢。那种柔软，甚至让她下意识用手臂环绕两圈，来防止二者身体分开。
骨节因受到挤压而发出轻微脆响。
或许对于有着超自然力量的个体，不太适合选择‘以貌取人’的落后手段进行衡量，但这个小姑娘……是头人形暴龙吗？爆发出的热情还真有些难以招架。
“阿蕾莎你还好吗？”
“只是拥抱而已，用不着这么大力气……”
被搂抱到呼吸都有些困难的甄晓，发出了疑惑询问。然而对方并没有做出回答，依旧维持着原先的索取强度。
‘这么渴望关爱吗。’
将心中涌现的少许抗拒感压下，这种肉体上的不适，还远没有到达甄晓的境界线。她只是在阿蕾莎重新催生出的发丝上轻轻拍打，不断安抚着对方。
能够被人需要，其实也很有成就感。因为这代表着自我价值的实现、是一种心灵上的正向反馈。
但，美德的另一面便是原罪。若将自我信念与肉体本能混淆不清，便极容易让人沉沦其中。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而去。
不断索取着从未感受过的温暖，阿蕾莎几乎要将自己揉进甄晓身体里。从未拥有便罢，可体会到如此美好之后，她竟然有些舍不得……舍不得将甄晓放开。
这种毫无保留的爱，阿蕾莎想要更多。
海量光芒被强行抽出，这种远超身体最大输出效率的速度，甚至让人产生了强烈不适。
重新回过神来，甄晓发现自己竟然被不知不觉间彻底抽干榨净了！她那完全可以瞬间治疗近万人也毫无压力的能量池，此刻竟完全没有留下半滴。
怀里这个孩子对于能量的渴求，宛若黑洞一般怎么都填不满。
几十万亿个细胞同时发出哀嚎，被强行榨取着内部的任何能量。从未有过如此经历的甄晓脚下顿时发软，踉跄着摔倒在承载着阿蕾莎的荆刺铁丝之上。
金色双眸，竟在最深处浮现出点点漆黑。
“阿蕾莎，让我休息一会儿好吗……”
“唔呃。”
“慢，慢一点……我真的受不了。”
呈大字型仰躺在地，此刻的甄晓彻底丧失了反抗能力。
“……继续抽下去，就死了……阿，阿蕾莎……”
似乎被这句话所触动，一直将脑袋埋在甄晓胸口柔软之中的女孩缓缓撑起身子，让自己的样子能够被观察到。
原本被烈火烧灼而出的丑陋疤痕已经完全消失不见，阿蕾莎身体重新恢复了儿童应有的健康、活力。浸透了鲜血与组织液的医疗绷带顺着娇嫩肌肤滑落，好似破茧成蝶后的残蜕慢慢剥离，展露出新生命。
然而，那眼圈上印染着的漆黑哭痕，却好似一道裂痕、一道伤疤！将阿蕾莎的所有一切都尽皆否定。
因为表明了她的身份……
“咯咯咯。”
清脆笑声从‘阿蕾莎’口中发出，她终于松开了紧扣的胳膊，以某种扭曲诡异的姿势在甄晓身上爬行着，爬到了俩人视线齐平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