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月光皎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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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皎疑非夜,林疏似更秋。
夜已经深了,偶尔能听到几声远处传来的鸟鸣声。
凌志风(舅父)从书房出来立在院中,眼神看向远方,似是思索,似在怀念。青苍院里那棵十年前种下的柏树现如今早已长得郁郁葱葱,在月光下显得风姿灼灼。那树下挂着的秋千被风正吹得轻轻摇晃着…
十年…太漫长了!
对有些人来说不过是白驹过隙,对凌志风来说却是痛心蚀骨的十年。
他从十五岁起就被迫承担起家族兴旺的责任,这十年来所经历的磨难、考验从未停歇过。无数次被按到谷底,无数次挣扎着站起来,一次次被打败,他的心志却从未被打倒过。
经历了太多的人情冷暖,悲欢离合。他的心早已坚硬冷酷,可自打认识蓁蓁(舅母)以后,他的心才开始柔软起来,生命中也终于有了喜悦的色彩,成婚第二天,他便在这院子里为她扎下了这个秋千。
“枕前发尽千般愿,要休且待青山烂。”
如今,他和他们都熬过来了。
新皇即位。多少人的命运从此翻天覆地,可又有多少忠骨不再。
月余前凌志风的老师杨溥还在狱中,十年的牢狱没有打垮这个性情淡泊的老人的脊梁,反而更显风骨。如今杨老已被召入内阁,成为圣上的臂膀,而自己也被升为了礼部右侍郎。外人看来好一片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盛,可他却丝毫不敢放松。官场风云变幻,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满盘皆输…
回想前几日是父亲十年的忌日,凌志风和母亲贺氏(外祖母)前去祭奠。回来的路上马车坏了,凌志风扶着母亲行走在山间小路上,就像小时候母亲背着他走在这山间一样。
“风儿,可还记得你幼时,我一边背着你,一边牵着你姊姊去南京吗?”
“自不敢忘,那时父亲还只是太子府中一个小小的属官,我们刚到南京时,连住的地方都未安排妥当,还是当时的太子殿下宅心仁厚,赐予银钱才让我们一家人得以团聚。”
“是啊!这一晃十多年过去了,太子终于苦尽甘来荣登大宝了,当年同你父亲一起为官的杨溥老先生如今都已入了内阁了,可你父亲…”凌老夫人(外祖母)用帕子按了按眼角,有些感怀。
“母亲不必难过,当年之事牵连甚广,父亲虽在狱中仙逝,但保全了全族,想必父亲也是安心的。如今圣上也已登基,汉王再掀不起什么风浪了,我们的好日子也终是来了。儿子曾拜过杨老为师,虽时日不长,但杨老顾念师生情谊如今对我颇为照顾,儿子现也已高升,如今就等姐夫和姊姊回京,您也可不用再日夜牵挂了!”凌志风扶了扶母亲,轻声安抚道。
“按道理,你姐夫当年也不过是在迁都北京时跟着上表反对,倒也罪不至此。何以还未获赦?”凌老夫人一心牵挂着长女,心中不免担忧。
“母亲不必担忧。圣上仁厚,朝中前几日还赦免了几个建文帝的旧臣,想来姐夫不日也可官复原职了。”
“那就好,等你姊姊回来,我就再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若你和蓁蓁能早日为凌家开枝散叶,那我就更安心了。”
凌志风听到这里不免脚下一顿,犹豫着开口:“我和蓁蓁成婚也还不足两年,倒是不必着急。”
凌老夫人看扶着自己低头行路的儿子,知晓他对余蓁蓁的情谊,可她心中怎能不急?自从丈夫入狱后,从小与儿子青梅竹马的何家就迫不及待的前来退婚。好在长女那时早已成婚,女婿又是丈夫一力提拔的学生,倒是没影响长女的姻缘。可自那以后,志风就被耽搁了下去,直到前年二十有三才和余家结亲。这余家本是一个微末小官,当时若不是志风执意加上这些年来他终于松口愿意成婚之事,哪能有幸缔结如今这良缘。这夫妻两举案齐眉本是好事,可若是一直未有所出,也得另想办法才是…
母亲的担忧和打算凌志风如何能不知?只是如今朝堂上大局初定,每日如履薄冰已是疲惫不堪。蓁蓁是他心底唯一的光,他怎可负她伤她?想到这凌志风不免有些惆怅…
突然凌志风的肩上一暖,身上被披上了一件外袍。回头看去,蓁蓁站在身后和他一起立在月影里。
“夜深了,快回屋睡吧!”蓁蓁在他的身后轻语。
“怎的还没睡?过几日会有几个同僚来家中庆贺我升迁,到时还得劳烦夫人为我操持,这几日可得好好歇息才是。”凌志风一脸宠溺的帮妻子把吹乱的发梢拨到耳后。
余蓁蓁握住了丈夫的手,将头倚在丈夫的肩头,假装嗔怒道:“夫妻本一体,哪里用得着劳烦二字?”
“是呢!是为夫的错,那罚我为你推秋千可好?”说完凌志风一脸坏笑的趁余蓁蓁不注意一把抱起她,把她放到秋千上,哪有半点凌大人的模样。
月光皎皎,幽幽然的洒落在这对璧人身上,洒落在轻轻摇动的秋千上…
一大早,淑和就被平安从被窝里拉了出来,自从他们发现淑和的性子和之前似大有不同之后,有时也敢在没人的时候同她嬉笑打闹起来,并不拘泥于主仆之分了。李嬷嬷对此也只当她们是小孩心性,并不阻拦。这样轻松自在的环境反而让淑和很是放松。
“表小姐,您可不能再睡了…”平安拽着淑和的被子假装发怒的说
“今日祖母去上香了,不是不用去请安了么,怎的还要起这么早?”淑和闭着眼睛存心耍赖,还不忘伸出一只手和平安互拽着被子答道。
平安见淑和耍赖皮的模样不禁忍着笑使出杀手锏:“是夫人,夫人在正堂等你好久了,说有话要同你说呢!您就快起来吧!”
淑和一听瞬间清醒了。
立马起身乖乖的配合梳洗,发带还没系好就忙着的离开房间,自是顾不上用早膳就到正堂去了,而此时余蓁蓁正坐在椅子上和她身边的丫鬟萋萋翻手里的册子呢,两人还时不时的说着些什么。看到淑和过来连忙道:“跑慢点!又不是什么大事,可用过早膳了?”
“还没呢!我想着舅母等了我这许久,怎敢耽误?”淑和笑嘻嘻的回答。
“你这小滑头,那你边吃我边跟你说吧!”说着便拉起淑和去偏厅用早膳…
“什么?舅母你刚说的可是真的?”淑和刚喝完一碗粥来不及下咽便开口问。
“你这孩子,先吃完了再说话也不迟啊!要是婆母知道我在你吃饭的时候同你讲这许多又要说食不言寝不语了!”余蓁蓁笑逗着小淑和。
“我吃完了,你看!”淑和张大嘴巴给余蓁蓁看,这小模样逗得余蓁蓁笑的眼角都快出泪花了。
“好好好,你最听话了。我刚同你说的确实千真万确,前几日你舅父事务繁忙,我便去你舅父当差的地方给他送些吃食,顺便让张妈妈做了许多你说的那个奶茶。没成想,你舅父的同僚们喝罢都赞不绝口,纷纷问他要方子呢!”边说余蓁蓁边觉得可乐得很,要是那些大人们知道这是一个十一岁小儿想出来的方子还不知作何反应呢!
“那给他们便是了,他们喜欢喝我心里高兴都来不及呢!”淑和大方的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可你舅父偏偏故作姿态一本正经的对人家说这是秘方,不外传的。哈哈…你说你舅父平日里看着是多么清冷高雅的人,可撒起谎来可是脸都不红一下呢!”想到这,余蓁蓁觉得自己丈夫人前人后可真是反差太大了,笑着笑着不禁又红了脸。接着又说:“可你舅父的那些同僚过两日便要来我们府上庆贺你父舅升迁,他们点名要喝你那奶茶呢!还说既然是秘方,我们也不好多问,只是那以后可就免不了多有叨扰了。哈哈哈,和儿,你是没看见他们在那客套又无赖的样子,不知有多好笑。”
“那还不简单,又不是什么稀罕物,他们要来就让张妈妈做来就是了。”淑和看自己的方子受了肯定不觉有些骄傲。
“还是我们和儿大方,不像你那舅父。那请我们和儿帮忙瞧瞧这菜单上可还缺点什么?到时候可有不少夫人小姐也要到我们府上来呢!万不可怠慢了。”说着让淑和帮着参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