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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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鸢洗好碗筷，见青山老人在屋里投喂蓝灵鸟，巡视四周发现萱果儿正和言福苏在大门外聊天，感觉他们两个很熟的样子。
墨鸢心有疑惑，见大雪纷飞，萱果儿未撑伞，便取了伞出去。
竹林的结界拦不住萱果儿，只要她想进便能进去，但她在纠结，龙神剑具体在哪儿？能轻易避开楚尘子拿到龙神剑吗？这是她在考虑的问题，这时她想到了书翁。书翁这两天不知道去了哪儿，他没来找她。
“对了......”萱果儿想起她曾在天书上抹了血，可以找到他，正要施法查看他的位置，察觉身后有人靠近，回头看去，见是墨鸢撑着伞走来。
“冷么？”墨鸢撑着伞停在萱果儿身侧，见萱果儿头上落满雪花，轻轻拨下。
“我自己来。”墨鸢这举动太过暧昧，吓得萱果儿急忙躲开些，她尴尬的拍了拍头上和身上的雪，和他站开一些。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萱果儿从百宝袋里摸出小金蟾还有一叠近百张的紫符，“这是欠你的钱。”
“你还记着？”墨鸢愣了愣，浅笑反问。
“当然了！我说过会还就一定不会忘！这个小金蟾，你到一到金币就会出来，这些都给你，只多不少！我还清了债，是不是就不用做你的侍女啦？”萱果儿嘻嘻笑着将紫符和小金蟾放到墨鸢手里。
“那我现在可以出云山宫了吗？”
墨鸢闻言一愣，忙道：“你要走？”
“我只是想下山看看。”
墨鸢陷入沉默，赫连峰伤势已经痊愈，而且他还收了萱果儿做干女儿，如今萱果儿欠的钱也已还清，他没有理由再禁止她外出。
“我去总务司帮你做登记，但需要你几滴血。”
“啊？”萱果儿愣了愣，想起之前金羽说的话，顿时反应过来，从百宝袋里摸出一个玻璃瓶，巴掌大小，里面满满一瓶鲜血，喃喃道：“这原本是要给青山老人的，总想不起来……”
萱果儿说话间又拿出一个玉瓶，将里面的雪丹倒进嘴里吞下，从玻璃瓶里分出一些血装到玉瓶里，递给墨鸢，“这些够吗？”
墨鸢闻到香气浓郁的鲜血，魔气陡然大盛。
“魔兽玄狮！”萱果儿惊了惊，急忙封住玻璃瓶口，“呵呵，谢谢、谢谢你了……”萱果儿惊慌失措的向后退了退，虽然魔兽在墨鸢体内，但她作为半妖，本能的想远离这个以半妖为食的魔兽之王。
“萱果儿……”墨鸢错愕的看着萱果儿进了院子，有些无奈，轻叹一声飞身离去。
“青山老人，这是我之前答应给您的！”萱果儿站在门口，将装了血的瓶子放在青山老人面前的桌子上，不等他说什么便快速离去了。
萱果儿来到云山宫大门口，见言福苏真的在门口站着，犹豫片刻朝他走去。
“师兄。”
“小师妹。”
“师兄还是叫我萱果儿，你小师妹小师妹的叫，我听着好别扭。”萱果儿尬笑着说完，走到石狮子前，将手伸过去，却还是无法贴近。
“怎么？你出不去？”见萱果儿的手无法贴上石狮，言福苏有些惊讶。
“再等一等......”萱果儿虽然心里没底，但她觉得墨鸢不会骗她。
墨鸢来到总务司找到管事婆，管事婆个子低矮，满头银发，但她面容饱满红润，俨然一副鹤发童颜的模样，看到墨鸢，慈祥道：“墨鸢公子，来此何事？”
“替朋友登记自由出入云山宫的凭证。”
“好，东西给我就行。”管事婆说着取出一个晶莹剔透的灵珠，她从墨鸢递给她的小玉瓶里将血倒出来，那血随着她另一只手的食指引导尽数被注入到灵珠里。
眼见洁白的灵珠变成血红色，甚至还有灵气溢出，管事婆略感诧异。她活了几百年，为无数人制造血灵珠，但从未见过血里蕴含如此浓郁灵气的。她并非肉体凡胎，且早已心如止水，因此这血里浓烈的妖香气并不能对她造成影响，她见墨鸢已经在忍耐这血的刺激性，笑了笑问道：“名字？”
墨鸢本被这血刺激到心慌，见管事婆面色如常，毫不受影响，暗叹她的定力之强，于是深吸一口气，努力平静道：“......艾果。”
管事婆将萱果儿的名字写到一张长条白纸上，又施法将那纸封入血灵珠内，随即念起咒语，房间四周顿时有无数若隐若现的血灵珠出现，密密麻麻犹如繁星，隐在雾气里缓缓转动。墨鸢知道这是石狮的虚体，这些血灵珠全部在云山宫门前的两个巨型石狮子体内。
管事婆潇洒一挥，将注满萱果儿鲜血的灵珠扔进那群“繁星”堆里，随即一道红光闪过，无数的血灵珠顿时消失不见。
“好了。”
“多谢婆婆。”
“不送。”管事婆慈祥的笑了笑，转身去忙别的事了。
这几年，萱果儿出不了云山宫，也就没法和外界有任何联系，就是新年这种盛大节日，她也没法出去和亲人团聚。萱果儿来此后第一个新春时说自己有远房亲戚在皇城，想去探望，被墨鸢拒绝后这两年并未再提。
墨鸢本觉得萱果儿会因此事记恨自己，可萱果儿从不曾表露过不满，只是他一直记着此事。墨鸢心有愧疚，替萱果儿做完登记后一身轻松。
云山宫正门，萱果儿保持着手隔空贴石狮的姿势，等了足足半个时辰，直到她的手真的接触到石狮，她还有些不敢相信，反应过来便欣喜若狂，拉着言福苏下了山。
墨鸢从总务司大门出来时，门外已有个干练俊酷的少年正环抱双臂等他，见墨鸢出来道了句：“公子。”
“阿福？”墨鸢看到少年一怔。他一年前将阿福送去荣珍身边，以方便他与荣珍之间的联系，阿福作为墨鸢用妖族血契建立的符妖，只需通过启用妖灵血契即可和墨鸢远程沟通。这次阿福回来找他，他有些意外。
“太子殿下有书信一封。”阿福面无表情，将书信从袖间取出，恭敬的奉上。
墨鸢拿过书信，边走边看，眉头越皱越紧，他一目三行，来回两三下便看完了信上的内容，看完后随即用火将信燃为灰烬。
“公子？”阿福察觉到墨鸢的负面情绪，似有不满和气愤。
墨鸢道：“我要下山一趟，估计一个月才能回来，这段时间你去青山老人那里看护雪儿。”
“是。”阿福领命。
墨鸢回竹林收拾了衣物放进百宝袋，去青山老人那里和蓝灵鸟告别时并未见到萱果儿，他以为她会在青山老人这儿......
墨鸢走出逍遥园，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灵监司，又望了望水灵宫的方向，他萌生了想和萱果儿告别的念头，但想来又不知说什么，索性放弃了。
墨鸢足尖点地，朝云山宫大门飞去。
*
如意城。
城中大街上商贩走卒，车水马龙，嘈杂热闹，和古原国其他城市并无两样，不同的是如意城迷心楼所在的主街上，行人各色各类，有人，有妖、有法力低下人身兽面的妖怪，亦有许多在做苦力的半妖。
这街上不仅有妖怪在售卖半妖和普通素人的妖怪商贩，亦有光明正大售卖妖元的人类摊主……由于人族妖族将如意城一分为二，致使此城两族百姓以一种极其诡异的相处模式生存在此地。
萱果儿和言福苏日夜兼程，赶了八天的路才到如意城，他们到达如意城时已是深夜，两人此时也已身心俱疲，便在东城城门口的客栈里租了客房歇息。
萱果儿穿的更加朴素，她小时候数次出没如意城，怕被人认出来，所以做小厮打扮，装作言福苏的下人，言福苏并未对她这装扮说什么，如意城毕竟鱼龙混杂，他觉得她这样乔装打扮对他们两人都好。
萱果儿和言福苏各自回了房间，他们选的房间中间还隔着一间屋子。
萱果儿看了眼简约的客房，坐在桌前倒了杯茶水，眼中尽是疲惫之色。她想到自己下山第三天趁言福苏睡着时给爱芽、巧英和林春寄的信，不知道他们是否收到了......正沉思，只听“嗖”的一声，一道银光闪过，有个异物破窗而入，萱果儿飞速起身用双指夹住，见是一支系着黑绳的小飞刀，又惊又喜。
萱果儿朝那小飞刀略施法术，那飞刀瞬间变成一张系着黑绳的信卷，这是明月山庄用来通信的独特变换术。萱果儿急忙打开信卷，那纸上只有七个字：向西百里，迷林见。
萱果儿秀眉微蹙，这字迹她并不认识，不知来见她的是谁，思索片刻，萱果儿在房间内布下结界后，悄悄出了门。
深夜的万妖迷林，格外幽静又格外危险，暗处不知隐藏着多少毒虫毒兽、妖魔鬼怪。萱果儿来到迷林深处，见林中并无人等她，便独自一人镇定自若的在漆黑的林中行走，她一向胆大，无视林中时不时传来的怪异低鸣，一双深邃明亮如夜明珠的眼睛不住的扫视深林。
“妖姬。”轻飘飘的声音传来。
萱果儿听到第一个字时已经停住了脚步，她淡定的盯着前方大树后走出的身影，一动不动。
“大人有令，神剑不到手你不能私下联系这边的人。”
“你是谁？”萱果儿看不清来人面容，听她声音是个女子。
“百君大人的下属——红萝。”红萝冷傲的报上家门。
“你敢拦截我的信？”萱果儿有些不悦，话音未落，银光一闪，只听“咚”一声闷响，一颗圆圆的脑袋应声落地。
萱果儿使出火焰将红萝的尸体点燃，面色平静的撩起衣角将软灵剑上的血擦去，而后将其盘附于腰间，对着林中淡淡道：“小满哥哥，你要看到什么时候？”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心狠手辣。”小满从不远处现身。
“谁让她在我面前提妖姬……”萱果儿不满的嘟囔着。
小满轻笑一声，挥手布下结界，缓缓走向萱果儿，问道：“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你一直跟在她身后，我早就发现了。”
“我还以为你在外面待久了把我们忘了，怎么这么久才联系？”
萱果儿叹道：“一言难尽，我之前没办法下灵山，一有机会我便立刻联系你了，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竟被百君手下的狼妖发现了信。”
“她一直监视我，没办法，只好借你贵手除掉她了。”小满语气轻快，见到萱果儿他好像很开心。
萱果儿无奈的翻个白眼，“切”了一声，问道：“我师父、巧姨和爱芽他们还好吗？”
“一如既往，只是……”小满欲言又止，沉声道：“如今暗巢和明月山庄都已听命于妖王……”
“什么？！”萱果儿有些惊讶，“为什么？明月山庄和暗巢不是独立的吗？而且妖王后还害死了阿风！”
“是啊……我也不理解。不过这些和你无关，春大人要你专心做好自己的事，绝不能受任何事情影响！”
萱果儿闻言心情沉重，闷声点头。
小满见萱果儿情绪低落，拍了拍她的肩以示安慰。
“我只希望爱芽和巧姨不要受伤……小满哥哥，你一定要帮我照看好她们。”
“你放心，有春大人在，她们不会有危险的。”
“我已经知道剑的下落，师父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可以动手？”
“照原有计划进行，六月六英豪赛前，你成为皇家灵术师之后。”
“为什么要等那么久？现在不可以动手吗？”
“这是春大人早就计划好的，若无特殊情况，不能擅自行动。”
“可我现在还只是灵监司的一个普通学子。”萱果儿有些丧气。
“灵监司已经无人可用，你如此优秀，他们一定会选你做皇家灵术师。”
“可是……”萱果儿想说自己的半妖身份江海可能已经知晓，想说江海不会让半妖做皇家灵术师……话到嘴边，萱果儿却犹豫了。
小满知道萱果儿小小年纪背负重任待在灵山很是难受，但他该怎么安慰她呢？他不过是众妖之中最普通一个小妖，他改变不了什么。
“……我走了。”
萱果儿对自己棋子般的命运无可奈何，对未来更是迷惘……她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走了几步后消失在林中。
萱果儿心中烦闷，回到客栈洗漱一番后更无困意，她躺在床上盯着房顶发呆，思考着盗取龙神剑的事……
她如今已经是灵山派掌门的义女，又对灵山掌门有救命之恩，若她取走龙神剑，她相信灵山派不会为难她，皇家就算出手她相信自己只要有能力让龙神剑认主，便可以逃脱……
明月山庄和暗巢短短几年便归服妖王，她若与妖王为敌，便是与暗巢为敌，她不禁担心起爱芽……局势变化太快，萱果儿一时难以接受。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要在等，难道她就算做不了灵术师也必须等到六月六英豪赛前才能动手吗？
师父为什么非要我成为灵术师？
萱果儿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天边泛白，她才有些困意，不知不觉迷迷糊糊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