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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萱果儿他们要去灵山，还要穿过刚才那条大街，于是三位又折返回来。
这才没多长时间，街上已然变了样子，街边的货架被打翻在地，到处都是带刀士兵，路两侧围满了人，远远能听到几声狼嚎，十分瘆人！
萱果儿弯着腰钻进人群，拥挤的人群里穿行，边走边戳着百宝袋叮嘱道：“你们两个绝对不能发出任何声音，记住啊！”
“嗯。”两个小家伙齐声答应。
有百姓道：“在咱们皇城，还有妖怪敢作乱？这不是找死嘛！”
被侍卫拖着走的妖怪，身上贴满黄灵符，仿佛被百姓指指点点的声音激怒了，突然一声凄厉狼嚎，吓得众人四处退散。
百姓又道：“这灵符还真有用！贴在这妖怪身上妖怪就动弹不得了！”
“雪儿！”墨鸢算准蓝灵鸟回去要经过此处，便在此等候，他察觉到蓝灵鸟就在附近，只是看不到它的影子，只好心急的喊一声。
“哥哥，去山脚等我！”蓝灵鸟突然出声，吓了萱果儿一跳，急忙抬头望了一眼，幸好大家注意力都不在她身上，这才松口气，急道：“蓝灵鸟，你想害死我啊，不许出声！”
萱果儿挤到人群最前面，蹲在地上盯着那个身上贴满灵符被士兵拖在地上走的“狼妖”看，他身上插满了箭，到处是血，头耷拉着，随着拉动一晃一晃的，像是断了一样，他长得和人类男子并无区别，只是更加高大健壮，不知道他犯了什么罪，要被这么对待。
路过萱果儿身边时，他突然抽搐一下，朝萱果儿发出嘶吼，充血的眸子瞪着她。
“老实点！”押着他的士兵被吓得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后用剑柄朝他头上重重一击，狼妖那由于激愤而绷紧的头瞬间又垂了下去。
萱果儿看到那狼妖眼中充满不甘和怨愤，想起自己受的苦，心里一阵酸楚。
“咚咚咚！”
萱果儿正发呆，忽听一阵铜锣声由远及近而来。
“各位街坊邻居，如今突发符灵精神失控事件，为避免被符灵所伤，各家各户抓紧去府衙领取灵符，随身携带用来防身，我灵监司必在三日内排查全城符灵，还皇城安宁。”
符灵？
萱果儿听到符灵伤人，若有所思。所谓符灵，就是被人施了妖灵血契这种咒术的妖魔或半妖，妖魔或半妖一旦中了血契，便成了施术者的奴隶，除非身死灵灭，否则永不得自由。中了血契的妖魔或半妖可以附身于灵符中，被施术者随身携带，因此也被称为“符灵”、“符妖”。
又是灵术师？
萱果儿看着敲锣走近的两人，皆一身灰蓝布衣，腰间挂着“灵”字令牌，便认出了他们二人和之前那三个灵术师都是灵监司的！她急忙挡住脸，小碎步向前走，她想看看他们要把这狼妖送到哪儿去，只是没走多远，士兵们都停在了十字路口。
另一条街上还有另外一个被押送的少年半妖，是从其他地方抓来的，正朝十字路口而来。这支队伍后头，一个微胖的中年妇人正哭喊着叫“小光！”
这妇人被官兵死死拦着，无法上前，她痛哭流涕叫喊的小光，正是那个瘦瘦小小的少年，少年头发披散着，一动不动。
“他不是妖怪！没有杀人！你们不要抓他！求求你们！放了我儿吧！”妇人哭天抢地，却没一人理她，士兵只管面色严肃的架着她，不让她靠近。
侍卫长彭玉可怜那妇人，鼓足勇气走过来，向阿振，阿兴两位灵术师说道：“大人，她儿子不过十多岁 ，九龄分化已过，只是个普通小孩，我们是不是抓错了？要不……放了吧。”
“你懂什么？”阿振压低声音道，“他是符灵变异的符妖！要用识元术才能看出来！我师父不是说了，这些符灵已经疯了，不抓起来就会继续伤人！”
“是。”彭玉半信半疑的抿了抿嘴，苦着脸问：“那把他们押去哪儿？”
阿兴道：“送到灵监司，我师父会处理的。”
“没有主人命令，符妖怎么会伤人……”彭玉心有疑虑的嘟囔起来。
阿振听见有些不满，瞥了他一眼道：“你说的这些我师父早就想到了！让你抓你就抓！难道你怀疑我师父的判断？”
“属下不敢！”彭玉即刻闭嘴退到一旁。他安排手下将妇人送回家，然后和一众人马押着两个符灵往另一条路走。
“大家记得到府衙取灵符啊！”
阿振和阿兴又敲起铜锣大喊。
“走吧，去领灵符去！”
队伍渐渐远去，街上的百姓也都渐渐散去。
这时，萱果儿看到了十字路口站着的高壮男子，由于他身背长剑又手持黑布幡，如此怪异装扮，没有人群遮挡，十分显眼。
“——石枭？！”
萱果儿仿佛见了鬼似的，呆愣在原地，家乡近百人惨死的画面、石枭挥舞黑布幡吸收魂魄的画面瞬间冲进脑中，萱果儿顿时怒火冲天，血液翻腾，双拳紧握，两腿不受控制的朝他走去。
“萱果儿，你不要过去！他是除妖师！”灵鼠闻到石枭身上的死亡之气，焦急的提醒萱果儿。
石枭仿佛感受到怒意，漆黑空洞的眼神朝萱果儿看去，他身后的降魔剑蠢蠢欲动。
“小孩子在街上乱跑什么？还不赶快回家！”阿兴无意间看到面色不善的石枭，寻着视线见他盯着个小孩，深感不妙。
石枭作为最强除妖师，一向我行我素，抓鬼除妖总会伤及无辜，就算犯错被抓，往往因功过相抵而不受牢狱之灾，这也让他更加肆无忌惮。阿兴不知石枭与灵监司总司长江海、也就是他师父的关系，但他就算知晓也不会改变对石枭的厌恶，阿兴素来良善，他不喜欢石枭，是铁打的事实。
“啊！”被阿兴抓住胳膊的萱果儿瞬间回神，看抓自己的是灵术师，萱果儿佯装害怕，低声道：“放开我，我要回家。”
阿兴松开手，目光盯着石枭。
萱果儿见阿兴放了自己，急忙跑到街道另一边，边走边回头看石枭......
石枭！这个在她脑中挥之不去的人，灭村之仇他占一份，萱果儿越想越气，拳头握的咯咯作响。
蓝灵鸟和灵鼠见萱果儿心情不佳，也不敢打扰她，一鸟一鼠分别站在萱果儿羸弱的肩头，默默陪着她。
晚霞肆意挥洒，染红半边天，柔光照耀着灵山山脚下的小树林，小树修长的影子犹如一个个战士，挺拔威武。
“雪儿。”低沉的声音在空寂的林中异常响亮，是墨鸢静立于树旁，出声呼唤。
“哥哥！”蓝灵鸟欢快的应着，兴奋道：“萱果儿，那就是我哥哥！”
“哦。”萱果儿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少年，朝他走去。
墨鸢在夕阳下静立着，如今十七岁的他较之三年前高了许多，也更加俊逸。
萱果儿打量着墨鸢，看他身形修长，剑眉星目，睫毛浓密，双眸深邃又深情......一张脸是难以形容的绝世好皮囊，似高山松柏，冷傲无双。
萱果儿越凑越近，突然察觉到他身上有种妖异又危险的气息，立刻警醒的退后两步与他保持距离，尴尬的笑笑。
“哥哥，你怎么不去找我？我险些受伤，多亏萱果儿救了我......”蓝灵鸟语带埋怨，飞到墨鸢肩头，见墨鸢只是看着自己浅笑，又道：“哥哥，萱果儿为我受了伤，我们带她去无幽谷找青山老人疗伤好不好？”
“是吗？”
墨鸢微转眼眸看向萱果儿，长长的睫毛忽上忽下，若有所思的打量她，觉得有些眼熟。
“你看什么？”萱果儿被他看的浑身发毛，又怕他看出什么，便先开口道：“少侠，我想去灵山派拜师学习法术，可否麻烦您引荐一下。”萱果儿合掌相求，十分诚恳、满眼期待。
蓝灵鸟见哥哥不说话，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着急的冲他耳朵大喊：“哥哥，你怎么不说话！”
“哥哥知道了。”墨鸢将蓝灵鸟抓在手中，宠溺一笑，又抬眸冷眼看向萱果儿，冷冷的说了句“走吧”，转身便走。
变脸大师，神气什么？
萱果儿忍不住对墨鸢的背影翻个白眼，见他走远，立刻屁颠屁颠的跟上，感激涕零鞠躬道谢：“谢谢少侠！”
“萱果儿，哥哥叫墨鸢，我叫雪儿，我们也是灵山派的弟子，我们住在灵山无幽谷，我认识的青山爷爷医术很厉害的，他可以治好你的伤......你以后要常来无幽谷找我玩儿哦......”
——？！
听到'墨鸢'这个名字，萱果儿心中一滞，小张村煞元阵中便有这人在。
墨鸢......是那个叫时修的人，他的徒弟。
仅三年，萱果儿没想到墨鸢已经大变样，要不是听到名字，她根本认不出。
“好......”萱果儿一下子变得沉默。
一路上，蓝灵鸟喋喋不休的和萱果儿说话，后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趴在墨鸢肩头睡着了。萱果儿从她口中得知了一些关于灵山无幽谷的事，这让她对神秘的灵山派有了丁点儿了解。
灵山山体浩大，山路复杂多变，灵山高低山峰延绵起伏、接连不绝，最高峰更是耸入云端之上，肉眼难寻。
从灵山山脚下上行十里，便能看到山林中云雾缭绕，飞禽走兽游荡，错落山体间瀑布奔腾......再往上走，能看到山间有房屋瓦舍林立、炊烟袅袅，仔细去看又似有似无，时隐时现，实在虚幻而神秘。
灵山灵气充沛，是修行圣地，灵山派的云山宫就建在灵山极高处，极为难寻。
月挂高空。
走了几个时辰的萱果儿此时已累得两腿酸疼，筋疲力尽。她有些怀疑墨鸢是否真的知道去灵山派的路，更怀疑他是否真的是灵山派弟子，怎么腾云驾雾、御剑、御风飞行也不会？若是用法术他们早就到了......
萱果儿一整日滴水未进，此刻又累又饿，只觉得眼冒金星，头晕目眩。
为避免引人注目，她会法术不能用，心里有苦又不能说……萱果儿越想越气闷，伸手抓住路边野草连根拔起，一用力扯到身上伤口，不禁“嘶”了一声，倒吸一口凉气。
墨鸢注意到她的动作，提醒道：“这附近有结界，就快到了。”
“呵呵，哦。”一路上都不曾言语的墨鸢突然说话，这让萱果儿有些诧异，她干笑两声，将草叶子塞进嘴里咀嚼，她看了看月光下越来越宽阔的大路，瞬间又有了力气。
“到了。”墨鸢薄唇轻启，看向萱果儿的眼眸沉了沉。
“这么快？！”
萱果儿他们一直在结界外，一旦穿过结界，便能看到灵山派云山宫的大门。
云山宫看不到边际的高墙隐于夜色下巨树之中，巨大的匾额高挂门头，门前缕缕云烟飘荡，如梦如幻。
“……多谢少侠带路。”萱果儿看了眼巍峨的大门，瞬间像漏了气的气球似得，长吁短叹着躺在地上，即使再高兴也累得欢喜不起来了。
山间夜风呼啸，树叶飒飒作响，又有虫兽在林间穿走，时不时发出呜鸣咆哮的声。萱果儿望着天上寥寥星点，脑袋空空。
“你不进去？”墨鸢问。
“进……”萱果儿深吸一口气打起精神，站起来准备进去。她看门侧有两个巨型石狮怒瞪着大眼，咧着嘴露出獠牙，十分骇人，不禁汗毛直立，扭头向墨鸢道：“少侠，你先请。”
“你是纯血半妖吧？”墨鸢神色淡漠，居高临下的盯着萱果儿，他已经认出她是三年前小张村里遭村民围攻的纯血半妖。
闻言，萱果儿一愣，她自认身上没有妖气，照理来说没有人能凭空看出她是半妖，就算看出来了也不知道她是纯血半妖，她不知道自己哪里漏了馅儿，无言默认，暗自思虑，呐呐道：“早听说灵山派来者不拒，弟子中不乏妖魔，难道半妖就不能求学拜师吗？”
“当然可以，你去敲门。”
“我？”萱果儿不明所以，不知他是何用意。萱果儿怔愣的看着夜色中墨鸢寒光四射的眼眸，听着山间窸窸窣窣的响声，莫名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催着她登上数层石阶去敲大门。
萱果儿一步三回头，畏畏缩缩登上台阶。
“不得擅闯！”
萱果儿还未靠近大门，忽听大喝两声，两个石狮子瞬间幻化成带刀守卫，刀柄一转直击萱果儿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