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穿越时空的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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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滇西，苍鹰盘旋在松山上，矫健而刚毅的翅膀奋力拍打着天空中那些轻若丝绸的云朵。
每当穿越山峰时它们都不敢停下歇息，只是偶尔窥视着山脚旁那些静谧而肃穆的白色雕像群。
今天一早村长就被顾南亭拉起来在村里瞎逛，这大半年来他除了去了一趟深城，其余时间不是在京都就是在沪城做着理论研究。
前世也很少出去旅游，正好借这次机会领略一下华国的大好河山。
田野上，村落旁，怒江边。
顾南亭眺望着远处，一些自驾而来的旅客正在体验湍流江水上的溜索。
这些曾经是住在这里的原住民赖以生存的交通工具，现在已经随着华国的基建完善成为当地的特色旅游项目之一。
“南亭，我们几乎问遍了整条村了都没有古筝和琵琶。”
这时孔雪焦急地走了过来，他正在寻找演奏需要的乐器。
赤伶的伴奏主要以这两种乐器的演奏为主。而随行而来的工作人员里身上带着乐器都是像吉他、电子琴这样的现代乐器。
“你们没去问过叶老爷子吗？”
村长有些疑惑地问道，印象中叶清林家里可不少传统乐器，毕竟老人家一生都在表演戏曲。
“...没敢去问。”
孔雪缩了缩脖子，昨天叶老爷子拿扫帚把他赶走的时候完全看不出是个百岁老人。
“我去问吧，老人家应该还会给我点面子。”
看到孔雪的样子，村长也大概猜出是怎么回事，估计老人家脾气又犯了。
“等等。”顾南亭拉住了欲要离开的村长，思索片刻后叹气说道：“先不要和老爷子说用来做什么吧，我怕会刺激到他。”
其实昨晚孔雪被叶清林赶走之后，顾南亭也和他商量过，如果老人家实在不同意的话只能再去其他地方走访。
不过孔导还想坚持一下，觉得能说动老人家。
二人想了一晚上也想不通叶清林为什么会如此抗拒。
......
位于村落的一个僻静的角落，这里有一座略显低调的二层滇式建筑，这是村干部们多年前为村里老人们建的其中一所房子。
主体建筑是由竹子和石砖搭建而成，造价也不会太贵。
进院的大门上挂着一个古铜色的牌子，上面用红色的笔墨刻画出“光荣之家”四个大字。
只不过在这个家中，现在只有叶清林这一个老人。
叶清林轻抚了一下衬衣上的口袋，里面似乎装着很重要的东西。
差不多一小时前村里那个年轻的村长带着几个人过来问他借走了琵琶古筝二胡等乐器，却没告诉他用来做什么。
临走前村长还跟他嘱咐这几天下着大雨，村里的路不太好走，最好还是留在家里。
“现在还是有娃娃记得这些老祖宗留下的东西啊。”
叶老爷子艰难地从竹椅站起，随后又看向山的那边剧烈地咳嗽了几声。
“也没有多少日子了，去看看他们闹腾什么吧。”
山里多阴雨，石板路有些湿滑，叶清林小步艰难地走向村里的办公室，他以为那些外来的年轻人会在那里不知道捣鼓什么。
可当他经过祠堂门前的石板路时，里面却传出了一段似乎有些悲壮的旋律，那是古筝和琵琶弹奏的声音。
一听是戏曲声，叶清林呼吸变得急促，连忙喘着气加快脚步走进祠堂里。
这时舞台下方已经站满了华央的工作人员，还有几个工作人员在熟练地弹奏着借来的传统乐器。
但叶清林走进祠堂的那一刻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舞台上。
因为上面站着一个身穿火红色戏服的年轻女子，手里还拿着一把折扇。
“是昨天那个学过戏曲的女娃。”
叶老爷子喃喃自语着，一眼就认出了青鸟。
【戏一折 水袖起落
唱悲欢 唱离合 无关我
扇开合 锣鼓响起又默
戏中情 戏外人 凭谁说】
台上的青鸟甩了甩衣袖缓缓开口，唱腔和技巧都十分欠缺。
可脸上自带的英气和被故事所感染的忧伤糅合在一起，却恰到好处地把《赤伶》中的决绝演绎出来。
而后面的几句歌词更是像雷电般击中了叶清林心中最脆弱的地方，让他仿佛置身在八十多年前他不曾看见的那个场景里。
......
南明弘光政权偏安一隅，闯王已在京都自立为王，鞑子亦已入关。勋贵和文官集团却没想跨过长江收复失地，反而内斗不断。
其中手握兵权的马士英迎接弘光帝到金陵后，残害忠良无恶不作，更是强迫秦淮河畔的有名歌妓李香君为妾。
“马将军，我已有心仪之人，请你自重。”
身处风月场所的李香君对心上人情深意切，即使身处这个乱世也不愿屈身权贵。
“敬酒不吃吃罚酒！今夜你若不从，就别怪我用强的了！”
身穿甲衣的马士英面露狰狞步步逼近。
现在他位高权重，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算弘光帝也要卖他几分面子。
“马将军不抗击鞑子光复山河，却来欺负我一个弱女子？若你再要靠近，我就点火烧了这舫楼自尽于此！”
面对马士英的逼迫，李香君面不改色，拿起桌椅上的烛台，宁死不屈！
“快跑！”
此时传来一句不太标准的华国语，将众人拉回现实。
原来台下看戏的皆是一群倭国豺狼。
只因台上唱戏之人演绎得很好，仿佛如同她的亲身经历，竟让他们也看得入神，不由自主地喊了一句快跑！
他们这群逼却不知道自己比马士英更是可恨！
戏，仍在继续...
“哼，你一个风尘女子，不配和我谈国家大义！来人！给我拿下她，送到我的府上！”
说完“马士英”露出了轻蔑的笑意，却是面向台下。
四周饰演卫兵的配角们纷纷从后台跑了出来，不过他们手上都拿着一根已经点燃的蜡烛。
“点火！”
饰演李香君的叶小云一声怒喝，把手中的烛台扔向台下。
摔台为号，卫兵们手上的蜡烛也纷纷扔向台下的四面八方。
刹那间台上几道红帘迅速升起，宛如烈火升腾。
只是等那倭寇回过神来，才发现不知台下何时早已布满火油。
随着叶小云一声点火，倭寇已深陷火海之中！
那一道道升起的红帘亦被点燃，不约而同地开始掉落，盖住了台下已经乱作一团的鬼子。
台上的叶小云水袖一折，却没有停下表演，似乎看不见脸上的悲欢离合。
台后的锣鼓声继续响起，在这乱世浮萍中，怎能忍看烽火燃遍华国山河？
一些被大火逼到角落的倭寇想翻窗逃离，却发现门窗早已被封死。
所有的倭寇军官在浓烟中狰狞地哭喊着，但熊熊烈火似乎也不能燃尽他们身上的罪恶。
无论他们怎么挣扎，身上的火焰如同当时抵抗倭寇的民族意志般延绵不绝，越烧越旺，最终吞噬他们！
所有鬼子都被活活烧死。
毕竟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台下早已火光冲天，但台上也只能延缓片刻。
叶清林看见叶小云的戏服上早已被点燃，她却随着锣鼓声继续起舞，仿佛在燃烧着自己的生命去完成这最后一曲。
看见这一幕的叶清林强忍着眼泪等待锣鼓声停下，他知道小云谨记祖训。
一旦开腔必唱完，楼已塌，戏未终。
他们因为演戏在旧社会被统称为“伶人”。
人们常说戏子当道，伶人误国。
可叶家班位虽卑，却从未忘忧国。
曲终时，叶小云已被火焰包围，她似乎心有所感看向台下叶清林的方向点头，笑脸上早已挂满了泪痕。
这是穿越时空的道别，从此阴阳相隔，唯剩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