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自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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阵法那边，众人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灵力正飞速耗尽。
张之逸大喝一声，劈出一道威势凌然的剑气，时昀与他同时出手，两道剑气刮得众人衣襟翻飞，猎猎作响。
这一击直接将那裂缝撕开到两人宽高，有人欣喜若狂抬起头，有人还没反应过来，茫然地看着。
听见沈墨的喊声，时昀顾不得身上的疲累，立刻向沈墨跑去。
但与此同时，整个秘境的晃荡却更加剧烈了，海滩有些地方甚至已经开始坍塌。
这已经是秘境最后没有坍塌的地方了，宋行之破口大骂道：“还看什么啊！跑都不会吗？！！”
终于有人反应过来，二话不说，转身便往出口跑。秘境里剩下的人越来越少，秘境却坍塌得越来越快。
一时间几乎所有修士都往出口涌去，时昀又被人往出口那边推了一把。
有人骂骂咧咧:“你谁啊别挡着路！”
“滚开！！！”
张之逸也发现时昀朝这边走，提剑跟了上来。
出口那边修士们还在往外挤，青荒派弟子正在艰难地维持秩序。
“一个个来，快！别挤！！你大爷的！叫你别挤！！！”
苏一阳拎起旁边两个力竭摔倒的青荒派弟子，将人甩进出口，那裂缝泛起一道光晕，将人送了出去。
见此，其他还有余力的人皆搀扶着那些力竭的修士，咬牙飞了出去。
队伍渐渐有序起来，看着剩下的四十多个人，剩下的几乎只有一些青荒弟子以及少数还有余力的阆中弟子。
“沈墨呢！？”
苏一阳环顾一圈，没有发现沈墨跟时昀的身影，就连张之逸也没有看见，心知这几个人不可能最开始就出去。
“莫兄，你先出去，我去找找他们。”说着，苏一阳便往队伍后走去。
“苏一阳！”
刚看见张之逸，就听见喊声，苏一阳回头一看，只见那裂缝竟猛然向里面收缩，此时还剩十几个人没有出去。
苏一阳瞳孔骤然一缩，喊道:“快！！剩下的人快出去！张师兄，快走！！”
时昀赶到，沈墨整个人已经沉了进去，他只看见沈墨几根手指头尖还在泥沼外面。
不过一息时间，几个手指尖也沉了下去，地面上只留下一柄长剑插在泥沼前。
不好！
“师父！”
时昀快步走到泥沼边缘，迅速蹲下身，伸出手在沈墨沉下去的地方捞了捞，却什么也没捞着。
他顿时有些急了，整个人趴在地上，手又往下伸去，可还是一无所获，连一片布条都没捞到。
沉这么快！？
讶异惊愣之余，时昀忽然感觉到，手触及的地方，好像有一丝丝其他的东西。
等等，这是……结界？
有了这么一点似有似无的感觉，时昀又散出神识仔细地感应了一下，发现泥沼之下确实是有结界的微弱波动。
时昀冷静下来，沈墨极有可能掉进了这个结界里，现在暂时应该没有其他危险。
张之逸还没有出去，看见时昀蹲在坍塌边缘，双目一睁:“时昀！快过来！！你师父呢？？掉进去了！？”
时昀道:“张师叔，您先出去，我有办法。”
宋行之看见裂缝的情况，在不远处急得跺脚:“张之逸！快走啊！！！”
张之逸有些惊讶，看着不远处还在试探着朝这边走的人，随即骂道:“宋行之？？？你还不走？！快点给我滚出去！！”
又转头看向时昀，道:“小时昀，我跟你一起留下来，你师父再怎么说也是我师弟，我跟你一起再想办法出去就行了。”
话虽然这么说，张之逸心里确实没底的，这裂缝可是结合了他们上百人的力量才强行打开，要是只有他跟时昀两个人，想再次打开简直是异想天开。
苏一阳回到裂缝边，拼尽全力用忘离剑砍向裂缝边缘，效果寥寥无几，幸好此时其他剩下的人已经全部出去了，只有他们几个人还留在里面。
眼看着裂缝越来越小，苏一阳放下剑，朝着张之逸这边大喊:“裂缝要合上了！快走啊————”
话音未落，苏一阳猛然感觉身体一空，整个人向着裂缝飞去。
莫峻咬牙将人扔了出去，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三人，此时天边又跌跌撞撞飞来了人，正是方才不相信张之逸自己跑了的那几个。
几人飞了没多久，便遇到了其他地方的滚滚海水，不得不走回头路，结果一转身，来路也已被卷入海浪之中。
几人皆是后悔，急急忙忙寻着还没有坍塌的地方，此时看见张之逸以及海边的屏障裂缝，喜极而泣，差点哭出声来，看也不看其他几人，直冲出口而去。
他们身后是滔天巨浪滚滚而来，无情地吞噬着剩下的一切，此方秘境正在迅速地归于虚无，没有一处地方能够幸免，隐隐约约还能听见灵兽的哀嚎。
莫峻犹豫了一瞬，最终什么也没说，用身体里最后的灵力劈向那只剩下一人高的裂缝，然后强撑着飞了出去。
“宋行之，你——”
张之逸见裂缝马上闭合了，忙抓住宋行之胳膊，想把人扔进裂缝，岂料宋行之竟然反过来死死抱住他的手。
张之逸被他气得一口气哽着心口，下一秒，两人被一道剑气一起拍飞到裂缝边。
“时昀！！！”
“再留在这里就什么都没了，走啊！！”
宋行之拼命拖着张之逸，在裂缝合上前一秒出了秘境，最后一眼，张之逸看见时昀站起身来，朝他看了一眼。
就这一眼，张之逸便明白，他们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平静的泥沙之下，隐藏着某些不为人知的东西，不远处巨浪滚来。
师父此时应该没有危险，只是待会出去会费些功夫。
时昀深吸一口气，逼自己冷静下来，接着双手结印，指间灵流翻动，片刻后，他面前凭空出现了一条泛着微微暗紫色光芒的圆形通道。
时昀眸色微沉，抬步迈了进去，一转眼，身形便已消失不见。
此时，海水灌满了整个秘境，所有的飞禽走肉通通湮灭在海浪中，只一瞬间，就变成了一望无际的大海。
这是沈墨第无数次的想，完了。
沈墨感到泥沙灌入耳中、鼻腔，巨大的挤压与密集度逼着他没办法呼吸，一股窒息感充斥着身体，可偏偏，他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感。
意识渐渐模糊，直至消失。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找回了一丝感觉，深吸一口气，吸入肺里的，是带着些阴冷气息的空气。
虽然有些抑郁的压迫与冰冷，但比起他陷入泥沼的时候，要好很多。
沈墨在脑子里稍微清醒了一下，这才缓缓睁开眼睛，眼前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难道崩塌的秘境就是这样的？
沈墨伸手四处摸索了一下，发现他躺在石板上，手抚上去，隐隐还透着些刺骨的寒意。
不是秘境。
……这是哪里？
手中尝试着捏出一个火诀，白色灵光在指尖一闪，一点温热绕在手上。
沈墨本来不抱希望自己身体里能有灵力，谁知这一闪，竟叫他捏出来一团细小的火光。
托在手里却显得不大不小，最多只能照亮他周围一米之内的地方。
眼角余光处暗光一闪，似乎有一个挺拔的人影站在黑暗中。
沈墨转过身去，试探性的问道：“时昀？”
那人没有答他的话，隔着几米外如墨一般的黑色，沈墨清楚地感觉到对方在朝自己走近。
不说话，莫不是又生气了？
可掉进这里来又不是我能预料到的，刚才话还没说完，依照时昀的性子，肯定会来找他，也不知其他人出去了没有。
待对方走近，沈墨才看清了他的模样。
来人浑身鲜血，离得近了，沈墨甚至还能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些许温热的气息。
此人满身鲜血，脸部却高度腐烂，颧骨处清晰可见白色的骨头，并且七窍流血，鲜红的血顺着皮肤流下，与身上的血融在一起。
一只眼球连着一根神经，从眼窝里掉了出来，通过失去眼球的眼窝，几乎还能看见对方眼窝里正在蠕动爬行的白色蛆虫。
他嘴巴一张一合，似乎正在说着什么。
但是，没有声音！
沈墨瞳孔骤然一缩，身体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就算对方是这种血肉模糊，面目全非的模样，沈墨依旧能一眼认出他来。
这是时昀。
时昀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
这不可能是时昀。
再一看，时昀表情竟又慢慢转为微笑，嘴角咧到了耳根，嘴里像含了一口墨水，黑的发亮，抬步缓缓向沈墨逼近。
他像一只厉鬼，一边往前走，身上的血一边往地上滴去，染红他身后一片漆黑的地面。
……
秘境之外。
苏一阳被莫峻扔了出来，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便急速往下摔去。
“我去！”
一把飞剑飞至脚下。
洛夏欢将他接了下来，柳眉微蹙，道:“张师兄呢？”
从秘境里逃出来的人，除了受伤或者另有急事的之外，大半都徘徊在这里，谁都没有走。
众人都明白若不是千钧一发之际，张之逸带领众人强行打开一个通道，现在他们不一定能好端端站在这里。
看见周围或站着，或不顾形象坐在地上休息的各路修士，苏一阳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出来了！
而此时莫峻也从水镜中飞出，降落在众人眼前。
苏一阳有些恼怒，激动上前:“莫峻！是你把我扔出来的！！沈师兄跟张师兄都还在里面呢！”
莫峻此时已无力支撑，跪坐在地，缓缓道:“秘境马上就要完全坍塌，你不出来是想留在里面送死吗？”
“我，我至少可以帮他们看着裂缝！”
“已经进不去了。”莫峻抬起眼帘，看了他一眼。
又有几人飞出来，众人抬头一看，最后面的竟然是张之逸跟宋行之。
苏一阳心头一喜，刚想朝天上大喊，却见随着张之逸跟宋行之的身影出来，那水镜竟然以极快的速度合拢，然后消失。
！！！
“他们呢！？”
张之逸来到他面前，脸色有些苍白，宋行之嘴唇蠕动，泪眼汪汪:“沈师弟跟小时昀……”
没能出来。
他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但众人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
众人都明白方才除了张之逸，还有一名剑修在阵法最中心忍受着灵流灌体之痛，将秘境打开。
那名剑修俊美异常，出没出来在人群中扫上一眼便知。
唯一集众人之力才开辟的出口已经闭合，他们想硬闯也得想办法重新建立能和秘境通联的新入口。
更何况，里面还不一定坍塌成了什么样。
但其实所有人都知道，他们能活着出来的希望渺茫。
若是有个好结果的话……他们说不定能看到秘境吐出完整些的尸体。
张之逸嘴唇紧抿，在沈墨面前显得有些憨态的脸上如今一片冷然，宋行之正将一颗灵丹怼进他嘴里。
其实张之逸也不敢确定时昀他们能不能平安出来，方才他竟是如同中蛊一般选择了相信时昀。
是啊，怎么可能呢？
以时昀如今的修为，该怎样重新打开一个入口？
身旁有看热闹的人窃窃私语道：“……已经死了吧？”
还有不知是谁拿了白烛要点上。
苏一阳还没什么反应，洛夏欢却突然把长剑一扔，一剑把那白烛削成了两半，又直直扎入说闲话的几个人脚边。
她握紧了飞回手中的剑，道：“你们再说一句试试。”
那人讪讪往后退了两步。
苏一阳嘴唇颤抖，心中似有一把火，烧得他悲痛欲绝。
“沈兄……”
正要哀嚎，脑中却忽然灵光一闪，苏一阳猛然睁大了眼睛，神情带着几分迫激动:“不对，师尊临走前给了沈兄一件法器，好像可以实时传送！他们不一定会出事！”
张之逸愣住:“你说的是真的？！”
苏一阳道:“好像可以传送到幻剑峰后山！”
然而此时大家体内的灵力都已用光，甚至连最基础的御剑都做不到。
身后众人已经渐渐走开，张之逸几人顾不得其他，纷纷盘腿坐下调息。
宋行之一个一个地掰开嘴喂补灵丹。
一个时辰之后，总算是缓过来些许。
事不宜迟，几人立刻御剑往阆中城的传送阵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