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两难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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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朦胧,夏祈安坐在北凉驿馆最高的一处屋顶上,垂眸望着下方半明半暗的屋子,微凉的夜风快要吹散她身上最后一点温度,而她却恍若未觉,眸中的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快要破碎。
“我站在下面都快感觉到你身上的凉气了。”
轻薄却格外防风的斗篷轻巧的落在夏祈安的肩上,小锦鲤如羽毛一般无声的落在她的一旁:“心情不好?”
“诉说还是喝酒?”小锦鲤挨着夏祈安盘腿坐下,一坛清酿递到了她的面前。
“他把自己浸在水里两个时辰了。”夏祈安没有接酒坛,姿势不变,因吹了太久凉风,导致她的声音变的沙哑。
谁?
小锦鲤疑惑的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那方向正是华如银所暂居的屋子:“担心他的话,去找他不就好了。”
“……”
夏祈安不是不想去找他,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给予他安慰,更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她怕说错话,那会更让他痛苦。
心口处那细微的疼痛蔓延扩大,比凝血穿心莲折磨人,比跳城墙殉国时的窒息更漫长。
她尚且如此,那身份暴露后的他又究竟是如何度过那段阴暗屈辱的日子?
她不敢细想,但眼下周遭的平静和不断浮现在她脑海中他眼底的破碎让她控制不住的去想。
“我要怎么弥补他……”心口处的疼痛蔓延至夏祈安的眼底。
“弥补?”小锦鲤疑惑,缓缓收回递出的酒坛放在两人中间。
她不明白夏祈安和华如银之间怎么会用到这样的两个字,但她并不多问,歪了歪头思考道:“弥补华公子有点难啊……金钱地位名利他好像都不在乎……”
小锦鲤顿了顿,视线直直落回到夏祈安的身上,将她眼底不自觉的落寞尽收眼底。
此刻的夏祈安不似白日那般有威慑力,那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气势在此刻消失殆尽,月色的清冷照在她的身上,为她添了一层需要相助的实感:“但若说他什么都不在乎,你还记得吗?华公子之前是不愿意加入我们的,直到你回归组织。”
“?”夏祈安听此侧眸看向小锦鲤。
而小锦鲤也未再停顿,继续道:“他在乎的,不就是你吗?”
“我?”夏祈安好似未懂。
“是啊,你。”小锦鲤说的很肯定,身子微微后仰,掌心撑在下方,将自己处在了一个完全放松的状态去回答夏祈安的疑惑:“我也很奇怪,明明他跟你相处的时间还没我跟你相处的久,但他每次看你的眼神,怎么说呢……”
小锦鲤的脑中不断浮现华如银看到夏祈安的情绪,他虽隐藏的很好,但总有露出破绽的时候。
“你见过鲜花盛开的模样吗?轻缓又坚毅,等它完全绽放后会令人觉得无比惊艳。”
“从我第一次见到你,见到他时就发现了,所以我很好奇在梁王府的那段日子里你们是不是一起经历过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吃惊,意外?夏祈安竟没有这样的情绪。
为什么?是因为她是夏祈安而不是沈长闲吗?
她快忘了,若没有秦一枕,华如银本该是她的驸马,那她心底说不清道不明的迷茫是不是就有解了?
“……”
没有等到夏祈安的回应,小锦鲤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也不与她再揪着那些事,提醒道:“长闲,有些事你要提早做打算了。”
“什么?”
“北凉陨落,南沅称大,等北凉这里处理妥当你就该昭告天下,彻底坐上那个位置了,那接下来呢?”
“治理南沅,造福百姓……”
“错了,是你的婚事,你空悬的后位。”小锦鲤无奈打断:“我们散落在各地的同伴皆有传信回来,那些国家自知与南沅实力悬殊,无一不盯着你的后位。”
“你打算怎么办?和玉女凌峰联手?或者你心中有属意的人选吗?”
属意的人选?
夏祈安不知道,但她下意识看向的方向,她知道若他点头,她愿意用这后位弥补他。
可这只是她的想法,那沈长闲呢?这具身体是沈长闲的,她应当不想看到祝平安难过吧……
聊至此,小锦鲤也无其他可说的了,下意识看向的方向是夏祈安心底的选择,但她没有回答,那便是心中有顾虑,抉择不出来了。
她看了眼华如银的屋子,又看向祝平安的屋子,两人对面而居,不巧的是中间只有一棵尚未开花的桃树。
“不太妙啊……”小锦鲤自言自语道。
“什么?”夏祈安没有听清,这么近的距离,她又没有听清。
扎针已经不行了,她的耳朵越来越差了。
“啊,我说屋顶有点凉,喝点清酒暖暖身子吧。”小锦鲤眼珠转了转,心下有了个想法,抬手将两人中间的酒坛打开递给夏祈安:“你身上到现在还没回温。”
许是心情实在压抑,夏祈安这次没再拒绝。
夏祈安的酒量本就差,加上小锦鲤有意灌酒,她很快就陷入迷蒙的世界。
“李锦绣!你说!”夏祈安面色绯红,反手将小锦鲤骑坐在身下,两手掐住她的两颊,因清酒的作用她控制不了自己手下的力道:“你是因为我叫沈长闲才跟我做朋友的吗?”
“在讲什么屁话?”小锦鲤被掐的生疼,两颊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抬手用力的将她扯开,无语道:“我跟着你又不是因为你的名字。”
“真的?”
“我是贼,但我不骗人。”
小锦鲤哄着她起身,余光看向两边皆未熄灯的屋子,低声在夏祈安耳边道:“委屈一下你了,但只有在这个状况下,我才知道后面要怎么帮你。”
夏祈安:“?”
下一瞬,小锦鲤将旁边的酒坛踹了下去。
酒坛落地碎裂,在寂静的夜里发出不小的清脆声,紧接着小锦鲤松开夏祈安,用力将她往后一推,在她快要坠下屋顶前大吼一声:“沈长闲——”
声音尚未在这寂静的夜色里散去,两边光影皆闪动,几乎同时屋门打开,可下一瞬,唯有一道青白色混杂着湿气的身影快速闪身至下方,稳稳接住夏祈安下坠的身子。
华如银发丝未束尚还滴落水珠,微凉的夜里身上只披了一件外衣,眼下也已被身上未曾擦去的水珠弄湿,他赤脚站在那里,好似感觉不到地上刺骨的冰冷。
“有没有事?”华如银拉着夏祈安检查,担忧焦急丝毫掩饰不住。
而小锦鲤保持着方才的动作未变,一脸震惊的看着猛推开屋门,却在看到华如银后便再无下一步动作的祝平安。
明明他面上的担忧不比华如银少,明明他们是一起推开的屋门。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