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退让是她的气度,不是她好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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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凉人排外，尤其痛恨杀了他们爱戴的梁王殿下的南沅。
整个北凉京都都为秦一枕挂满了白色，街道上落满了纸钱，街道两边的北凉子民皆着丧服，满眼恨意的看着南沅队伍。
“嗯？”亓无灾透过车帘看着街道上的纸钱，蹙眉道：“我出城前明明已经命人把这些纸钱清扫干净了，怎么……？”
“还用想吗？摆明了是冲着我们来的。”小锦鲤亦透过亓无灾掀开的车帘缝隙看向城内的场景。
尽管是白日，但看着属实阴冷，车队前进的速度也不自觉减慢。
“陛下……”沈颂驾马靠近马车，沉重的声音传入马车内，似是在等着夏祈安的指示。
夏祈安阖眼靠在车壁上，轻声道：“不用管，继续走。”
“是。”
马车行驶的速度恢复，小锦鲤有些恼，想说些什么却被亓无灾按下，亓无灾看了眼夏祈安，又对小锦鲤露出一个你是白痴的眼神。
小锦鲤更恼，索性躺下假寐，眼不见为净。
就在马车将将行驶入城门下时，迎面突然走来送丧队伍，八人抬棺，棺椁为百年黑木所制，华贵至极，两方及后方跟了数不清的百姓，最前方一长相极具威望的老者手捧牌位，上刻摄政王秦一枕之位。
队伍在南沅车队前站定，大有逼他们让路的架势。
而南沅车队此时正位于城门下，两边皆走不通，若要让路便只能后退。
“太过分了！秦一枕都死多少天了。”亓无灾看着外面的情形咬牙切齿。
说罢便要起身去理论：“让他们一次当真以为我们南沅好欺负了。”
“哪有抢黄泉路的。”在亓无灾起身前，夏祈安抬手落在她的肩上将她按回去，双眸睁开，漆黑的瞳孔中晦暗不明，只见她唇角再次轻启，吐出一个冰冷的字：“让。”
外面静候命令的人尽管再恼怒，但在听到夏祈安的命令后，即使不情愿也命队伍后撤让道。
南沅队伍在送丧队伍的“逼迫”下缓缓后退，本以为这样此事便可过去，可不曾想夏祈安一而再的退让并未让他们满足。
送丧队伍在经过夏祈安的马车时，只见那些送丧之人神色陡然由悲伤愤怒转为狠戾。
领头捧着牌位的老者手猛然摸向牌位下方抽出一柄软剑，伴随着他的动作，身后抬棺之人纷纷扔下棺材，从棺材中取出各自的兵器，而那棺材中竟还藏着一个刺客。
“杀了他们替王爷报仇——”老者一声令下，刺客齐齐冲上前。
与此同时，四周皆冒出无数刺客杀向夏祈安所在的马车。
“保护陛下——”
华如银祝平安沈颂皆抽出自己的兵器，各站一方未让刺客靠近马车一寸。
打斗声传入马车内，夏祈安却丝毫未动。
“你大爷的！”本假寐的小锦鲤听着外界的打斗声再也躺不住的坐起身，作势要出去：“秦一枕是我杀的，姑奶奶我就站在这里，我倒要看看他们有没有本事给他报仇。”
“呵！北凉那老头还是我弄死的呢，我也想看看他们是先给秦一枕报仇还是先给那老头报仇。”亓无灾难得的和小锦鲤统一战线。
而在两人要起身时，夏祈安再次抬手按在两人肩上，将她们按了回去。
夏祈安眸色沉寂，声音清冷：“异国他乡，别给自己招仇恨。”
“可……”两人蹙眉。
就在她们以为夏祈安还要继续退让时，便见她从座位下拿出弓箭，掀开车帘踏出去前，她低声嘱咐：“别出来。”
“……”
老者敏锐的注意到马车内有人出来，在通过服饰认出那人的身份后，便准备吸引其他刺客的注意：“沈长——”
话音未落，一支箭便从夏祈安手中的弓上射出，命中他的咽喉。
而他也确实将其他刺客的注意吸引来了。
“老先生！”其中一个刺客发现他们领头的人死后，眼露凶狠的看向夏祈安，举剑怒道：“我杀了你！”
夏祈安面色清冷，攻击的姿势未变，只是右手重新摸向箭筒拔出一支箭，在刺客冲来之时命中他的膝盖。
“啊——”惨叫声突破天际。
刺杀并未停止，但区区民间刺客在华如银等人的眼里连普通士兵都比不上。
夏祈安再未出手，也并未叫停，只冷淡的看着那些刺客一个一个被拿下，按跪在地上，口中骂声不断的咒着夏祈安，咒着南沅。
“陛下，怎么处置？”华如银走上前，俯身拱手一礼，端着臣子之态。
夏祈安淡漠的扫过那些谩骂的刺客，轻笑道：“骂的这么难听，割了舌头毒死吧。”
“！”骂声短暂的停滞了一瞬便继续传出，满含恨意与恼怒，好似自己多么的无辜：“你这个蛇蝎女人，我们不会放过你的，就算变成厉鬼我们也……”
“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知道恨了？”夏祈安冷笑厉声打断，立在马车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些刺客：“那我报仇你们有什么资格叫！”
“纸钱铺路朕忍了，你们选在今日给你们的王爷出丧，朕也不计较给他让路，朕理解你们想为秦一枕出气，毕竟他没有伤过你们。”
“可我南沅做错了什么？”
夏祈安眸中恨意丝毫不比那些刺客少，与之相比只会更甚，往事历历在目，声音清冷中夹杂痛意。
“我南沅上下四百一十名皇室后裔及臣子全部被秦一枕抓来北凉沦为他的试药工具，他活过三十的代价是建立在我南沅数不清的人命之上。”
“还有我沂州城边城足足六十万百姓，无一生还，只因他要抹去自己造下的罪孽。”
“你们以为保护你们的北凉士兵人数为什么足足比南沅多出一倍不止？北凉哪来的那么多钱？那是因为他在南沅京都买卖孩子，逼良为娼。”
“……”
夏祈安细数着那些令她日夜难以入眠的事情，走到眼下这步她只觉自己弥补的还不够。
周围几近安静，只有偶尔冒出的质疑声，他们并不知道他们认为的贤王秦一枕做过这些事，眼下他们自然也不会信夏祈安说出的话，他们只会觉得这是污蔑，是抹黑。
而夏祈安从一开始就并未想过破坏秦一枕在他子民心中的形象，她不屑这种手段，所以对于他们信或不信，她并不在意。
夏祈安深吸一口气，抬手从怀中拿出一摞纸，足足半指厚，上面密密麻麻是她写下的南沅受害者的名字，能找到的便有这么多，寻不到的不知还有多少。
她举起手中的名单，高声道：“我南沅枉死的子民只比六十万多，绝不会少。”
音落，夏祈安捏着名单的手微松，恰巧一阵暖风吹向她，吹起了她手中一张张名单，名单洋洋洒洒皆缠绕着夏祈安。
好奇怪，明明这个时节的北凉吹的风还没有这么舒适。
“南沅从不是喜战之地，我们所做一切不过是为自保，南沅先国君为和平向北凉降过，是你们没有善待南沅百姓，没有善待南沅土地。”夏祈安看着被暖风吹起的名单没有去拦，她看着逐渐坠落下来的名单，她看的清每一个名字，眼眶微红。
“我们只想平静的生活有错吗！”
“我们没有伤过你们北凉一个百姓，你们可以恨我，但秦一枕必须死，你们的北凉君主也必须死，否则我对不起南沅死去的百姓，更对不起为守护南沅而战死的英魂。”
似是发泄，也似是委屈，夏祈安甚少有失仪的时候，此刻却无意识的歇斯底里。
她没有返回马车中，而是在华如银恭敬的搀扶下走下马车，她一步一步平稳且无畏的走到南沅队伍最前方，如无数次那样翻身上马，如拿回南沅京都时那样披上南沅旗帜，周身的威压令人不寒而栗。
“朕亲自开路，不信踏不平这北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