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一场政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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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山文小时候的一个重要玩伴是远房堂哥赵永平，说是堂哥，其实就差两个月，是同龄人。两家是亲戚，大人间都经常往来，有喜事丧事和过年吃杀猪饭都会聚在一起，两个孩子自然也经常在一起玩。
在明雨村小学时，赵山文和赵永平经常在考试中得第一、二名，一般不是赵永平第一就是赵山文第一，以至于大人们知道他俩一个孩子的名次就知道另一个的名次了。
虽然小时候学习成绩不相上下，但两个孩子的内在秉性还是有差异的。小山文老实听话，规规矩矩，看见人总是笑嘻嘻的。小永平比小山文活泼，但脸上一般没笑容，有时还欺负别的小同学，两个眼睛总是四周转着像是在愁啥机会。
来到平丘镇中心完小后，赵永平和赵山文都分在了86班，赵永平坐在赵山文斜前排的位置。两个人也经常在一起玩，遇到不会做的题会相互看看作业。
五年级时，赵永平做了86班班长。班长的任务主要就是上课喊起立，老师不在的时候维持纪律，下午放学后带领全班同学大扫除，还有就是充当老师的“喉舌”，看到有同学违反纪律可以秘告老师。
小学年龄的孩子对权利和领导还没有明显概念，班长就感觉是个“学生头”。这“学生头”做得遭不遭人喜欢，就看品德了。
赵永平这“学生头”就做得慢慢不招人喜欢，随着时间长了，他经常在班里耀武扬威，在其他小同学面前耍威风，更主要的是他还带头违反学校纪律。不仅班上其他村的好多孩子不喜欢他，就是明雨村的几个孩子也不喜欢他，不过他也带着一帮小弟混，大部分小同学就算不喜欢也是敢怒不敢言。
在学校生活期间，很多小同学嫌弃学校食堂的饭菜不好吃，这让学校外面做生意的抓住了商机，学校门口开了好几家小饭店。
学生到学校外面的小饭店吃饭，打点米饭和一两个菜，一般四五元钱，比学校里的贵但量没有学校里的大，但味道让学生感觉比学校食堂好吃。
学校考虑到安全和食品卫生，一直明令禁止学生到校外就餐，张校长在每天早操后的讲话中就经常强调这条纪律，门卫也一直盯着不让住校的学生外出。
虽然学校禁止，但总还是有些小同学嘴馋，放学后偷偷溜出去吃饭，赵永平就经常偷偷出去。
六年级上学期有一天上午放学后，赵永平又偷偷出去了，班里好多同学都看见了。中午很晚了，赵永平才回来，看他垂头丧气的样子，大家都知道肯定是回来时被门卫逮到了。
下午86班有一节张校长的自然课，快到下课时，张老师突然问：“我听门卫说中午86班有人出去吃饭了，是谁呀”。
教室里顿时变得鸦雀无声，仿佛空气都凝固了，这时要一颗针落地也能听到。
“赵永平，你是班长，知道是谁吗？”张老师捋捋他的八字胡子看向赵永平。
赵永平惊慌地慢慢站起来，这时他急中生智，说：“是赵山文出去了”，心里想着，中午门卫只问了他是哪个班的，他没有说出自己名字。
坐在后面还漫不经心、事不关己的赵山文听到这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像有人突然给了他当头一棒。他用快要哭的嗓音本能地喊道：“不是我，我没有出去，是赵永平出去了。”
张校长一怔，“真的没有？”，眼睛瞪大了看着赵山文。
“真的没有，是赵永平出去了。”这时赵山文眼睛都红了，只是控制着才没哭出声来。
张校长一看这场景也是惊了一下，他从教这么多年还没遇到这样的情况。心里想着，要是赵永平出去的话，这孩子随便诬告陷害别人，品德也太差了；要是赵山文出去的话，这孩子在老师面前都抵赖撒谎，品德也是不好的。他本来问问就是想吓唬一下这帮孩子，也没想真要找出是谁出去的，又看着赵山文都快哭了，便对着全班同学说：“我回去看看，谁要再敢出去吃饭，我饶不了他。”说完就下课离开了。
张校长走后，赵永平只是低着头，不敢往后看。赵山文一脸委屈，但也无可奈何，妈妈从小教他做一个好人，没有教过他受到欺负时要怎么办。
晚上放学吃饭时和下晚自习后，86班同学都叽叽喳喳议论开了，都说这赵永平太坏了，自己跑出去吃饭还陷害别人。
明雨村在86班的另外几个小同学在宿舍里围着赵山文安慰他，讨论着要怎么办。
“这赵永平太欺负人了，真是坏呀”。
“是呀，真是欺人太甚”。
“他不配做这班长”。
“对，我们该向老师报告，重新选班长”。
“对，换班长，换班长”。
几个孩子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商量定了，准备发动“政变”，把赵永平赶下台。
他们后面几天继续研究了“政变”的细节，比如在哪儿找老师报告，说哪些罪状，谁来挑这个头，后面选谁做班长。
他们准备在班主任殷老师来上班会课的路上拦住老师告状，后面在课上要说的话让张小波挑头。而关于选谁做班长，他们在全班一个一个物色，觉得上凹村的马超和个子高高的人又老实，适合选做班长。
一天赵山文也去找李飞聊了聊。李飞来到平丘镇中小完小后就担任87班班长，现在个子长得高高的，可能在家干农活多，又粗壮结实，87班无人不听他的话。
现在赵山文他们这一级到六年级了，张猛那一代人已经毕业走了，李飞已经是学校里叱咤风云的学生头了。
李飞听赵山文说了他被赵永平陷害的事，一脸怒气，捶着拳头说：“这人真讨人恨，真是该教训了”。
在赵山文说了他们准备找班主任告状把赵永平赶下台后，李飞表示支持：“这赵永平在我们村最讨人厌，你们尽管找老师报告，要谁敢找你麻烦，我就去揍他”。得到李飞的支持后，赵山文对这次“政变”更有底气了。
这个周的班会课前，明雨村在86班除赵永平外的六个孩子早早地来到殷老师从家到教学楼要经过的路上等着。当殷老师抱着教案走过来时，六个孩子紧张地围了上去。
“老师，我们有事要向你报告”。赵山文首先说。
这殷老师被突然围上来的孩子惊了一下，看都是自己班的孩子，笑着对他们说：“你们有啥事？”
“赵永平这个人品德差，做人坏，经常欺负班里同学，我们想要重新选班长”。赵山文接着说。其他几个孩子在旁边紧接着帮腔助势。
殷老师一看这几个孩子都是明雨村的，和赵永平一个村，知道是孩子之间闹矛盾了。她就问：“赵永平怎么欺负你们了呀，能具体跟老师说说吗？”边说边往教学楼走去。
这几个孩子紧跟殷老师，赵山文详细说了赵永平出去吃饭然后陷害自己的事，其他几个孩子又纷纷说了赵永平平时违反学校纪律和欺负同学的事。
殷老师一听明白了，但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处理，快走到86班教室时只是告诉他们：“老师知道了，老师会处理”。然后就进教室上课了。
这一节课赵山文很紧张，想着快下课时老师应该就要废了赵永平这个班长了，到时候赵永平要反抗怎么办，会不会有激烈的对抗。
但到下课后，殷老师就走了，并没有说重新选班长的事。她下课回去后一想，这应该是孩子之间偶尔闹一下矛盾，过几天就没事了，也就没再当回事，后面几天上课也没说这事。
赵山文他们几个对殷老师有些失望，想着老师怎么能不管这事呢。晚上他们在宿舍里继续商量该怎么办，他们决定继续去找老师说。
“只要殷老师不重新选班长，我们就每天都去说，直到换了为止”。张小波更是坚决地说。
下个周的班会课前，这六个孩子又围到了殷老师面前。
“老师，我们想要重新选班长”。还是赵山文首先说。
殷老师一看这群孩子这么坚决，这会儿又忙着要去上课安排班里的事，只能勉强先答应了。
这节班会课上，赵山文和殷老师眼睛对视了好几次，殷老师能看出赵山文那期待的眼神。赵山文对老师充满了期待，但也有怀疑，老师一会儿会不会还是下课就走了。
殷老师看了看赵山文，看到其他几个孩子上课也是心不在焉的样子，想着今天要再不说一下，这些孩子都无心学习了。尤其是看着赵山文，感觉这孩子乖巧聪明听话，与他对视的那一刻似乎产生了心灵感应。
殷老师加快了进度，把班里的事都安排好后，离下课还差十多分钟时，她停了一会儿后对着全班同学说：“同学们，今天的班会课，我想听听同学们有没有事情需要反映，有啥事都可以当着全班同学说”。
这时教室里安静了下来，大家左看看右看看。明雨村的六个孩子之前商量的时候是那样坚决团结，可现在那五个孩子都没有站出来，可能都不愿与人结怨吧。当时商量好让出来挑头的张小波也拉稀了，这会儿低着头一动不动。
“有没有啥事，有事都可以反映”。殷老师又问。
赵山文急了，回头看看那几个孩子，看着没有一个敢动。
殷老师站在讲台上目光和蔼地看着全班同学，耐心地等待着。
赵山文看见赵永平得意了，头转着来回看看，见没人站起来笑了笑，还小声说：“有本事就说呀，光在暗地里告人状算啥人”。
就这样持续了两三分钟，殷老师只是在讲台上看着同学们。
这时赵山文在望向讲台时又和殷老师对视了一下，他终于勇敢地站了起来：“老师，我有事要报告”。
“你有啥事要报告，说给大家听听吧”。殷老师目光随和地看着赵山文。
这时赵山文一点都不害怕了，大声说：“我们想要重新选班长”。
明雨村的另外几个孩子看赵山文挑头站出来了，也不再害怕了，也跟着附和起来。
“为啥要重新选班长？”殷老师问。
赵山文理直气壮地说起来：“赵永平品德差，经常欺负班里同学，他违反学校纪律，经常出去外面吃饭，他晚上不按时睡觉，他让别的同学帮他抄写作业，我们不想再要他做班长了”。
这时赵永平低着头没有得意劲了，看着明雨村的几个孩子都跟着附和，也没敢站起来反驳，平时经常跟他在一起玩的几个“小弟”也没人站出来。
“好，同学们，想重新选班长的请举手”。殷老师对着全班同学道。
话说完，一只只小手举了起来。
殷老师一看，大部分同学都举手了，看来是得重新选班长了。
“那你们想选谁做班长呢”。殷老师接着问。
“我们推荐赵山文做班长”。张小波这时也没做缩头乌龟了，终于站出来说话了。
赵山文听到这倒怔了一下，之前商量好的是说推荐老实人马超和做班长，没说推荐他。
可能被赵山文的勇气感染了，明雨村的另外几个孩子也跟着附和：“我们推荐赵山文做班长”。
殷老师见这情况，心里已有了数。她对着全班同学说：“好的，同学们，选班长的事要全班同学定，我们举手表决”。
“同意赵永平继续做班长的同学请举手”。殷老师继续说。
这时教室里安静下来，殷老师看着只有七八个同学举起了手，有两个看着举手的人少又放了下去。
殷老师记下数字后继续问：“同意赵山文做班长的同学请举手”。
这时班上大部分同学都很快举起了手，举起来的手已经遮挡得看不清谁没举手了。
殷老师看这形势，已经没有必要再数了。
“好，同学们，我宣布，从今天开始，赵山文担任86班班长，这是你们选出来的班长，大家以后都要在班长的带领下好好学习”。殷老师对着全班同学宣布。
殷老师又简单叮嘱几句后就下课离开了。
赵永平垂头丧气地坐在座位上，眼看着班长之位被人夺走了但也无可奈何，毕竟这是全班同学选举决定的，而且他前几天陷害赵山文也自觉理亏，虽然难过也只能认了。
赵山文对这突如其来班长之位倒有些意外，还没缓过来神自己已经是班长了。他走出教室到阳台上透透气，舒缓一下刚才的紧张情绪。几个小同学围了过来，对赵山文又是恭喜又是恭维的，大家都乐呵呵的。隔壁87班的李飞也出来在阳台上，听赵山文说了自己当选班长后，李飞也由衷感到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