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暮年的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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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梁皇朝，前几年已更改国号，变为大妖神朝，震动天下。
神朝无皇帝，模仿羽化国，立长老院，一切事务皆由各族话事人商议。
想要位列长老席，条件很苛刻。
族中必须出过圣人，自身实力不能低于六道境，还得在大荒有足够的影响力和威慑力，同时必须是骷髅教的成员。
筛选一圈下来，大妖神朝只有九位长老。
排名最末尾的是一位人族，名叫马伦，六道境初期，代表鳄帝族行走人间。
此时马伦不在长老院，而是来到了只占一州之地的大梁朝。
夜黑风高，凉风肃杀，京城外的小村庄里荒无人烟。
由于常年战乱，村民早已死的死，逃难的逃难，只有村口一座老院子里还有人居住。
梁五躺在摇椅上，暮气沉沉，神色沧桑，不复当初少年模样。
按理来讲，他活出第二世还不到百年时间，自身又伫立于六道境，上古大能少说也可活七八百年，他这个时间段正值年少，理当朝气蓬勃。
可再强的身体，也顶不住常年生死大战，透支生机。
马伦背负双琴，身姿挺立，叹息劝道：
“五哥，实在不行就撤吧，不要再强撑了，妖族蛰伏万载，大势已成，谁来都挡不住，大梁又是他们锋芒的中心，只凭你一个人，真与送死无异。”
“我没有退路。”
梁五仰头着乌云中的明月，眼神有些浑浊。
“我因大梁皇朝而生，保护这片家园是我的使命，这么多年总算给百姓们打下一点生存之地，如果我退了，身后这京城，不出几日便会生灵涂炭，变为妖魔乐园。”
这些年，大梁的土地上混乱不堪，基本属于没有秩序的状态，妖族吃人不会受到惩罚，几十年下来，人口大灭绝，妖魔光天化日上街，人族子民十不存一。
梁五打下这一州之地，收纳了无数人族百姓，城外每天都有长途跋涉而来的队伍，想要在大梁安家，免受妖魔侵害。
其实梁五早就扛不住了，双拳难敌四手，能够位列长老席的存在，哪一个不是威震天下的霸主？
就算把孔雀氏放在他们里头，都只能排在中间，当个五长老。
梁五与这些长老都交过手，败多胜少，全靠马伦与血屠暗中助他，弄得马伦险些被踢出长老会，还是鳄帝族老祖动怒，吼动十万大山，展现天王境实力，才压制住群雄。
“这些年，多亏了小伦你。”
梁五看着丰神如玉的马伦，真诚道谢：
“你是鳄帝族的使者，理应代表妖族的利益，却屡屡助我，我不清楚你为何这么做，也没有什么东西能报答你……”
“五哥。”
马伦打断梁五的话，鼻头有些发酸说：
“起初我下山助你，只是因为有一股意志牵引我这么做，但这么多年下来，你的为人我看在眼里，你的忠义让我望尘莫及，一人之力，独对骷髅教，天下除了你，还有谁能有这样的勇气？”
顿了顿，马伦伤感说道：
“况且，我们多少次患难与共，逃避那些妖祖的追杀，早就是兄弟，没必要讲这些客套的话，做兄弟，在心中，我帮你，不为报答，只求心安。”
说起来，马伦与梁五共处的时间，比老六还要长，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转瞬五十余年，早已情比金坚。
梁五低叹一声，不想将马伦拉下水。
“小伦你离开吧，这些年你暗暗助我，都是改头换面，没有露过真容，即便他们知道是你，只要没有抓住现行，便拿你没办法，今晚你不要再露头了，让我自己来吧。”
马伦不甘心劝道：
“五哥你何不给你大哥马六去封信，他如今已是威震八荒四海的绝世霸主，雄姿盖世，妖魔皆惧，只要他亲临，长老会便拿你没办法。”
当年马六将鳄帝经丢给少年马伦，顺便往他精神识海留了一道印记，并未影响他心智和人格，所以他和梁五的交情很纯粹，没有掺杂老六的影子。
这么多年下来，马伦修行有成，也知道了当年的“仙人”便是马六，也是梁五的大哥。
“大哥啊……”
梁五一声长叹，眼里充满怀念道：
“长兄如父，他供养我多年，今日之成就几乎都是他所赐，拯救大梁是我的个人恩怨，我欠他太多，岂能再把他拉下水？包括小伦你也一样，五哥无以为报，只能来世再还你恩情。”
马伦满心无奈，感应着天边不断逼近的杀意，心急劝道：
“五哥，你保护人族没有错，庇护大梁皇室也没什么问题，但不能一根筋死磕长老院，照我说，大梁这一州之地肯定是保不住了，与其无谓牺牲，还不如留些力气，带领一部人迁徙至大昊皇朝境内，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反正大昊最近也很乱，顾不上你。”
梁五摇头，神色坚定说：
“我人族自上古之初，便是妖族的粮食，被当猪羊来圈养，是无数先贤悍不畏死，以热血拼出了尊严，拼出了生存之地，今日我退一步，明日妖族便进一步，唯有滚烫的鲜血才能震慑他们，唯有死亡才能撼动人心，我梁五虽是个小人物，但也要告诉天下妖魔，人族不可欺！”
望着梁五苍老消瘦的面容，饱经风霜的脸上充满坚毅，精神无坚不摧，像是可以横扫天地间的一切妖族动乱，马伦心头忽然有些震撼，被感染了情绪，忍不住的眼眶发热。
他是人族，但也走上了魔道，化身为鳄，若有一日人族遭受大难，他觉得，自己也该奋不顾身，为人族做些什么才好。
“五哥，你放心吧，这大梁不会灭，若你出了事，我会庇护城中百姓，努力保存这一片净土。”
马伦的语音在老院子里回荡，身影已消失不见。
下一瞬，一阵恐怖妖风席卷天地，一片铺天盖地的乌云遮蔽了天月，投下大片黑影，覆盖村庄。
乌云中探出一只庞大的鹏鸟头颅，双眸宛如两轮血月，凶煞滔天，直让山间死一般的寂静。
“今晚，看你往哪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