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白日之夜,风雨如晦．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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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之后的广场地面很是湿滑。
于是。
“不穿鞋踩水的感觉如何。”钟离突然偏头看向温迪，“话说你的白袍长得要拖地，等会要被弄脏了吧。”
温迪：……
他回望过去，表情一言难尽。
神明相貌都只是幻化，衣袍轻易不会弄脏——真的弄脏了，风元素力一拂，什么脏污就都洗涤干净了。
老爷子这话属实没什么常识。
不过。
“现在确实不太想走路了。”温迪打了个哈欠。
他很少以神明相貌行走人间，除了因为悼念故人，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神明形态的他和人类形态的他思维方式并不太一样。
现在的温迪，更像神而不是人。他身上的少年气早在不知不觉间褪去了七七八八。
“地面好潮湿。”衣服没脏，脚上倒是沾满了水，还碦到了些小石子。
人类形态的温迪会踩着小皮鞋踩水坑，但神明形态的温迪只觉得不太舒服。
神明微微皱眉。
然后。
温迪感觉钟离松开了牵着自己的手。再然后，他被老爷子打横抱起。
……
风神隐去了双翼，双手勾上岩之神的脖颈，避免自己掉下去。宽大的袖袍从腕部滑落，披挂在了手肘甚至更低处，露出青年纤瘦的双臂。
“这是第二次。”温迪懒洋洋地开口。
重逢之后的第二次、如此亲密的拥抱。
钟离一只手托着他的腿弯，一只手托着他的肩背。这个姿势对常人而言其实既不舒服又没有安全感，不过象征意义大于其实用意义。
但温迪是风精灵升格成的风神，本身体态轻盈，倒也没什么感觉。
他眸光注视着钟离，神情慵懒。
钟离垂眸看向他。
“躺得这么自然，”老爷子悠悠然，“你不怕你的信徒看到这一幕之后，对风神的圣洁性产生质疑？”
神可以平易近人，但神终究是神。然而风神冕下却像是坠落凡间的星星，人一伸手就能碰到，真实得像是个幻象。
温迪想了想，“你知道你还抱。”
他早就说了，这位假正经。
然后。
“你本来也不想走，”钟离声音很轻，“所以，问题不在我。”
他用的是陈述语句，且最后一句理直气壮得理所当然。
温迪对此表示叹为观止。
不过钟离这段话提醒了他。
“所以，一开始那主教看着我，是因为我牵了你的手？”
“我想我并没有读心术。”钟离想了想，“谁知道呢。”
“你知道，”温迪反驳，“你看出来了，但你故意刺激他。”
钟离好笑：“我觉得这主要还是他的问题。”
只是牵个手而已。琴和温迪带着的人，对此甚至没有任何反应。
再说，在过去的岁月里，他们之间有很多比这逾距的过往。
比如那酒蒙子喝醉了把酒倒到他头上。
虽然这行为已经不只是逾距而是冒犯了。
*
传闻神明现身风神像广场，于是微雨初晴时这里就又热闹了起来。
蒙德人陆陆续续地前来，风神像广场现在聚满了人。明明是上午大家都在忙的时间，这里却比傍晚还要热闹。
不过没发生踩踏事件。因为那个传闻中的风神现在正站在风神像手上，人们就算站在广场边缘也能清楚看到青年的身影。而风神像广场占地几十万平方米，容纳个十来万人也不成问题。
……
温迪看着远处的天空。
之前看到人差不多来了，他就飞了上来这里。
然后，让风将自己的气息，朝四面八方吹散。
钟离从始至终站在他身旁。但由于障眼法的存在，岩之神明明没有隐身，但就是没有人能看到风神身侧站着个异国青年。
他看着温迪的举动，又看了下已经晴朗的天空。
然后。
“你不打算让雨停下来。”
……
温迪听到现场维持秩序的骑士团成员的声音，黑衣修女念祷词的声音，虔诚信徒碎碎念的声音和一些不和谐的疑惑质疑的声音。有些是觉得自己是个冒牌货的，有些是指责他放任风魔龙肆虐蒙德的。
每一道声音，都会在经过风的加持后，清晰地传入他的耳内。
温迪听了一会就闭上了眼。
不和谐的声音有点多，他现在的心情不是很愉悦。
然后钟离的声音也传进了他的耳朵。这人的声音太近，于是所有不和谐的声音都被他盖了下去。
于是温迪又睁开了眼。
“你又猜到了啊，”他幽幽，“那能不能帮我远程拦一下它，保证我的计划能顺利进行？”
钟离：……
“几百里的距离。”岩之神难得地展露了复杂难言的神情，“冕下，控棋不是这么个控法的。”
他是会布局，但他跟那位不熟。
温迪沉默了一下。
然后。
“钟离哥哥，”青年微微侧身，“求求你了，可不可以嘛。”
语调真诚且敷衍，毕竟这位行走人间时跟谁撒娇都是这个话术。
声音还跟少年形态的一模一样，敷衍之意已经不止溢于言表了。
故人温热的气息打在钟离脸侧。
……
钟离叹了口气。
算了，这位虽然敷衍，但毕竟是求了他。
“那他能不能准时到，我就说不准了。”岩之神朝着西北方向抬起了手，“我只能尽力而为。”
温迪高兴了。
他不再看天边。风神手一翻，竖琴斐林出现在他手上。
现在，安心弹琴就可以了。
只是群众大多不明觉厉：
风神安安静静一句话不说，站上头当雕塑当了这么久，然后突然掏出一把琴是个什么操作？
再然后，悠扬弦声响起。
*
“我要说的故事，开始于太古。
那时众神，还行走于大地……”
于是风之龙嗣来到人间，于是它成为风神的眷属与至交，成为蒙德的四风守护之一。
再然后，他们一同化为蒙德的古老传说。
只是后来。
“……狮牙朽坏，鹰旗不扬。”
西风眷属和南风眷属原本都拥有属于自己的武力部队。不过后来二者合并，于是有了如今的修女院和西风骑士团。
而蒙德历史上，让西风眷属和南风眷属都损失惨重的……只有五百年前那一场战役。
铁甲猎犬肆虐七国，而蒙德还要多面临一个敌人——魔龙杜林。
那时战火纷飞，遍地尸骸。人力终有尽时，于是人们不得不向非人之类的两位眷属请求援助。
但北风眷属并不能离开自己的领地，它只能庇佑自己埋骨之处的方圆几十里，也就是整个奔狼领。
能杀死魔龙杜林的，只有东风眷属特瓦林。
“……天空之龙听从呼唤而来，在暴风中与恶龙决死、厮杀。”
东风眷属毕竟是龙嗣，七元素龙王之一。它固然年幼，但想要杀死一个邪恶畸形的人造物，也并不是做不到。
只是它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在被恶龙血液腐蚀之后被迫沉睡。
再后来，有人为了让它苏醒，用满怀恶意的语气告诉它：
“如今的人们，早已将你厌弃。
这庞大的蒙德，已无一人认识你！”
诗文沉默，腐化轻易生效。
“于是，它抬起了愤怒的利爪。”
……
温迪隐去了有关空和深渊教团的那部分内容。只是以叙事诗的形式，简明扼要地陈述了有关于风魔龙的事。顺带提了一嘴自己是因为坎瑞亚之战重伤被迫沉睡五百年，近日才苏醒的事。
七神参与坎瑞亚之战并不算什么机密，各国史学家对此皆有记载。只是没人知道其中的详细情况罢了。
温迪也并没有忘记拯救特瓦林、还有给特瓦林正名的事。
只是这两件事放在这个时候做，会更顺手一点。
这首叙事诗惊到了所有人。
“什么……风魔龙竟然是昔日的东风守护？”
“？你才知道啊，平时不去教堂做祷告的吗？提起这件事修女们都是满脸愤懑的。”
“我又没做什么亏心事，去什么……嘶，等等，咱俩聊跑题了吧？巴巴托斯大人说的重点明明是东风守护为了保护我们才变成那个鬼样子的呀。”
“我不管，风魔龙再怎么样都伤害了我们，天知道我因为风灾已经几个月没开张了啊！再这样下去我要喝西北风了！”
“？西风骑士团不是给每家每户都发了救济申请表么？咋，你是自己矫情不肯填表，还是因为不符合条件骑士团不给你批啊？我可记得你小子以前是靠倒卖违禁品过活的，回回赚的盆满钵满……”
“你妈的掀老子底……”
“打就打，谁怕你？不过巴巴托斯大人在上面看着呢，你敢动手吗？”
……
温迪收起琴，朝下方的骑士团成员传音入耳。
“你们要抓的鱼基本都入网了，跟着风的指引找人就可以了。”
在刚刚陪老爷子闲逛的时候，他顺便用风给李明时发了个短讯，让人找下凯亚给风神像广场周围布下埋伏。
风神回归蒙德，这消息一传出去，想来看热闹的人一定是很多的。
然后有些骑士团一直在抓，但没抓到的小偷小贼。
这不就来了么。
温迪又看向钟离。
“我要钓的那条大鱼呢？”他语气非常自然，使唤老爷子使唤得非常顺手。
钟离叹了口气，“这么多人，我真担心你弄巧成拙……算了，它已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