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谢恩太上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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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阳侯府 山海院外书房
蓝嵩之收到了蓝若深考取武举文试第一的成绩。
“怎么可能呢?!”
蓝嵩之暗怒,双手死死的攥住喜报,看着上面的大字,只想撕烂,他需要拼尽全部力量才能控制自己,那手背上青筋凸起,脸颊肌肉也在痉挛。
“侯爷,恭喜您家大少爷得了文试魁首!不仅陛下赏了,就连泰庙修行的无上尊贵的太上皇殿下也称赞大少爷文采斐然,还叫人刻碑永存书画院,派身边儿得力的田公公送去了逍遥居,诸位王公大臣的礼也到了,这可是上上荣宠,上上荣宠啊!”
送信使本来还红光满面,喋喋不休,寻思蓝侯爷大袖一挥,定能赏赐不少银钱,谁知这人像傻了一样。
“侯爷,侯爷您怎么了?”送信使叫了几声,不满皱眉,可他不得不提醒蓝嵩之:“太上皇和陛下赏赐,大少爷要入宫、前往泰庙谢恩的。”
果然是带兵的老匹夫,掉了牙的老虎,这般没有眼色,枉费自己不辞辛劳过来通报,早知道就和其他同僚直接去逍遥居和别的举子送礼好了,多少有几两银子的酒钱。
殊不知,蓝嵩之再一次陷入了年轻时的梦魇中。
才貌双全的贤妻,流泪忍辱,孩子血缘的不明,为了袭爵,他豁出一切讨好当年还掌权的太上皇,可如愿以偿后,他看发妻林瑟越发厌恶,她就像一个耻辱疤痕,深烙在自己的身上。
‘贱人!说,你是不是很享受和那老皇帝的宠幸?你早就生了外心,对不对?’
‘夫君,妾真的没有……’
林瑟开始还回答,后来如同木偶一样任由他辱骂施虐,并用那双美丽却毫无光彩的玻璃眼珠麻木绝望地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个死人。
蓝嵩之合眼深呼吸,再次睁开眼时,只剩下阴冷理智:“赏送信使!”
蓝妃不中用去了,丰硕人也是个蠢货,蓝若深是这场赌局上唯一筹码。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一定要忍耐!可在眼皮底子下看着一个病恹恹的雌男竟成了气候,是他自己小觑了蓝若深的本事!是他一时不察,让蓝若深钻了空子,脱离了他的掌控,更可恨的是胡蕴川!
说到底还是死了的张氏无用!废了怎么还能恢复?
上了蓝若深的当!那胡蕴川哪里是什么蓝氏一族的“天命之人”,竟败坏家门,助纣为虐了!胡蕴川分明只帮着蓝若深了!夫夫两个狼狈为奸,净算计他的家私了!现在眼看着要骑在自己头上,绝不能让棋子翻身变主子!
既然文试失败了,那就从几日后的武试上入手。
他能默许并暗示张氏废了蓝若深一次,就能废了蓝若深第二次!
“大人,您拿着。”玉书和大管家王彬一起陪笑脸。
送信使接了蓝嵩之心腹玉书给的一张百两的银票,这才恢复笑脸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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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居 库房
蓝若深正把玩一柄黄翡如意,上面的俏色巧雕的蝉儿螳螂黄鹂真是栩栩如生,含春带彩,无比名贵,如今这么好的黄翡已经很罕见了,饶是宫里也极难得。
然而比起蓝若深得了赏的惬意轻松,胡蕴川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的团团转,不停的在库房内走来走去,挡了正在归置物品的小翠和小乔的路也不让开,不耐烦的挥手:“你们都出去,等会儿再收拾!”
“是。”不敢多看那堆积成小山的龙纹的、错金银的、珐琅的沉重华贵箱子,众人迅速退下。
“我说,你还真要去谢恩呐?”
胡蕴川总觉得礼物烫手,再加上蓝若深从前和他讲过陈年往事,他很担心,陛下那边的赏赐多半是为了哄杜贵君高兴,没把蓝若深当个重要角色看。太上皇却不同,明明是沾点血缘关系的,可这些年对蓝若深的事情冷眼旁观,现在突然从修道的状态中“活过来”了?
他很难不阴谋论。
蓝若深表情很安然自若:“当然要去的,否则我这武举考试,哪怕中了一甲也不会顺遂。”
胡蕴川见蓝若深似乎早就料到的神态,更狐疑了:“太上皇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历元宗皇帝热衷修仙炼丹,熟通帝王之术,喜怒无常,阴晴不定,自私凉薄,酷爱女色,尤其偏好臣妻。”蓝若深三言两句说完了。
胡蕴川听的心里更不安:“我必须陪着你!”
蓝若深柔声:“你信我,在家里好好看顾孩儿,我和侯爷去谢恩即可,你若跟着我去,我不放心两个孩儿。”
胡蕴川自然知道自己去也不会被允许进泰庙,自己的武功也弱,搞不好还成了若深的累赘,虽然万般不情愿,还是耷拉着耳朵同意了。
“那你一定要带着见山他们几个。”
“不成,见山留下来保护你和孩儿们,余下的我带走。”
“好……”
蓝若深不容反驳的道,胡蕴川心里有点说不出的滋味,感觉自己和自家美人拉开了一种看不见的“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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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庙与巍峨宏大的紫琉璃瓦皇宫不同,整个主殿都是罕有的五彩水胆玛瑙砌成的墙体。庙顶的瓦片也是更为名贵的五色琉璃瓦盖成,烧制这种琉璃瓦比烧制紫色琉璃瓦所耗多十倍。足以见证元宗太上皇当年是何等的九五至尊,集权大历。
这是太上皇归庙后,第一次赏赐臣下,按照规矩,他们只能跪在室外头谢恩说一些吉利话。
蓝嵩之穿着隆重足足九层的侯爵大袍服,带着沉重的乌丝大冠,大夏天,饶是有内力调整体温,他也被捂出了一头一身的汗水,脸色本来就黑,如今黑红黑红的,加上笑的过于恭敬刻意,就衬托的蓝若深更好看了。
蓝若深与他恰恰相反,简约的白色暗纹云雾纱夏袍,戴着一根银丝发带,耳上一对阳绿翡翠滴珠坠子,用透明丝线系着,表明了雌男身份。
大殿内传出元宗太上皇悠扬淳厚的嗓音:“平阳侯,多年不见,你什么时候又得了个如此出息的好儿子?”
蓝嵩之如听梵音,磕了三个头,仔细思量了才回:“回太上皇陛下,先前四子对长子不恭不尊,微臣已发落他去了庄子上,他是个无福的,已经病死了,微臣与小犬受您的天恩,所有出息,都是凭赖天家上人的恩德,必定时时谨记太上皇金玉良言,忠君报国,耳提面命蓝氏全族效忠太上皇和陛下。”
元宗太上皇唏嘘的声音:“蓝小二啊,蓝小二,寡人还记得你当初在寡人身边做御前侍卫的日子,你那时还未继承爵位,可比现在踏实多了。”
蓝嵩之一脑门儿冷汗,嘴唇颤抖不知道怎么回了。
结果元宗太上皇突然转了话锋:“你那四小子的事,过去就过去了,日后不可再犯,寡人的妹妹执意要嫁给你,寡人也无奈,只好叫皇帝赐婚,如今她给你生了世子,你是否又要厚此薄彼啊?”
最后一句话拉长调子。
蓝嵩之低着头,表情扭曲狰狞,然而从上面看,他却是无比的虔诚惶恐的磕头卑微姿势。
“回太上皇陛下的话,依照长幼嫡庶尊卑有别,厚此薄彼是难免的,小臣见识粗鄙,多谢太上皇教导,严格自罚,也请太上皇降罪小臣,教导小臣。”
他这招以退为进,反而让太上皇默然了一会儿,还真不好罚他,说到底都是臣子家的私事,蓝嵩之句句有理。
蓝若深这时很适时地说:“回太上皇陛下的话,父亲他爱护儿女,爱重母亲,一视同仁。”
蓝嵩之没想到蓝若深会替自己说话,掩盖了家丑,但蓝嵩之脸上热辣辣的,丝毫没有愧疚和感动,只剩下了一个字“杀”!
决不能让蓝若深超过自己!
“吱嘎———”
殿宇的大门徐徐打开,一个童颜鹤发,脸色铅白隐隐透青绿,目光如熊熊火炬,身穿层层叠叠的浅金龙袍、头戴金丝长尾鹊冠的威严老者,步履稳健的背着手走出来。
他的声音十分年轻,表情带着古怪:“你把张氏、把楚河都当成母亲?真替林瑟感到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