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投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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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山崖上，姬长河面如死灰。
良久之后，他才回过身，将秦步、林焰、宁天昊、诺娜看了一遍，目光扫过追随自己而来的两万名修罗神军，再看向的众多神王。
“夏衍神王，你我还算有些交情，姬某现在有个不情之请，还望神王能够答允。”
神王中，一名青装老妇踏前几步：“姬将军直说便是。”
“据我所知，神王所修也是至寒神力，我部下的百神官诺娜姑娘不久前被歹人施蛊，我只将她体内血蛊暂时封冻，若蛊虫再有苏醒之兆，还请神王及时出手将血蛊冰封，再寻良策将血蛊驱除。”
被称夏衍的灰袍老妇思索片刻，道：“好，我答应你。”
姬长河点头：“如此，甚好…”
他好似在一瞬拨开了重重迷雾，豁然开朗，好似换了个人，又好似回到了意气风发的十八岁，神清气爽的重复一句：“如此甚好啊，哈哈哈哈～”
他仰天长叹：
“九天之上白玉京。”
“巍哉！”
“丈八寒芒听龙吟。”
“快哉！”
“三尺墨水怎沾襟？”
“寒兮！”
“一舞干戚竹桃声。”
“悲兮！”
“痛兮！”
“修罗的战士们，生命一场，且观、且行、且思量。今日姬某虽未过河，却仍会去北地，去战场为我修罗击寇驱匪！”
所有的目光里都藏着一丝狡黠。
秦步默默看着他，林焰默默看着他，脑子里是当年一起出生入死的画面。
宁天昊、诺娜虽与姬长河相识不久，却好像在这一瞬，就能看尽他的一生。
宁天昊不自觉唤了一声：“姬将军。”
姬长河长声道：“姬某今日投河，若能重燃哪怕一名神军修罗之魂，也不枉此行。”
说完，他朝着断崖，朝着黑河一跃而起！
这猝不及防的一跃，惊了所有人。
“老姬（姬将军）！”
他们嘶声呐喊却挽不住姬长河下坠的身子。
他，誓要去北地，他的脚步，已非黑河能阻。
黑河的阴煞非肉体所能抗衡，他明知如此，还是那般决绝。
崖边，秦步趴在姬长河投身之处，望着那身影被湍急的墨水吞淹，终于没能忍住，涕泗横流。
“老姬，你怎么，怎么能这么想不开…你就这么跳下去，余下我和老林可如何是好啊…老姬…”
林焰望着黑河，颤道：“长河，你这一跳，以死明志，修罗定会铭记！”
宁天昊眸有湿意，他攥紧了拳头，同样俯望东去的黑河，吐出几个字：“姬将军，走好！”
朔风狂卷，呜咽之声混杂在黑河的惊涛骇浪中，如是山鬼怒号回荡在每一名修罗神军的耳畔。
未过多久，一名眉眼方正的青甲男子从众神王中行出，他面无表情，朝着俯在崖边的秦步、林焰、宁天昊、诺娜而去。
宁天昊、诺娜不知，秦步、林焰却识得来者便是众神王中地位仅次罗英的姜宽！
“我问你们，可还想渡河？”
姜宽直截了当的问了一句。
秦步止了泣声，起身与林焰对望一眼，却不明白姜宽是何意思。
“这位大人，如今御神长虹已被毁断，就算我们想渡河，又有何用？”诺娜虚弱问道。
“姬长河以死明志，我姜宽为何就不能以身筑桥？”
神王姜宽只说完这一句，身后便传来罗英的厉声：“姜宽，你要做什么？”
“我刚才说的很清楚，今日但凡有一名修罗渡河，北击封魔，我姜宽便施法技，以身筑桥！”
罗英沉声：“姜宽，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我不光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要做什么，我还知道唯有渡过黑河，北击封魔者才是所谓的修罗！”
又一名上了年纪的老将从众神王中走出，“姜神王，老身不才，愿助姜神王一臂之力！”
随着老将的脚步，一名飒爽女子也朝姜宽而去：“算上我一个！”
“还有我！”又有神王脱离原来的队伍。
“我也去…”
“……”
越来越多的神王与罗英擦肩而过，朝姜宽行去。
直到那名暗红束衣，模样清秀的少年神王面无表情来到罗英身边，罗英才开口问：“连你也要去？”
“哥，我觉得他们是对的。”少年神王不带任何感情道。
罗英负手踱步出去：“黑河湍急，多加小心。”
……
崖边，姜宽率先朝黑河驰下。
宁天昊、诺娜瞧得清楚，神王姜宽在临近黑河水面时陡然停下身子，踏虚而立。
在他手势变换之时，青、蓝、黄、紫、红五道神诀印一齐涌出，最外层的赤印上已有八枚神诀珠。
蓄势片刻后，姜宽吼喝一声，神诀印飞速转动，四十四枚神诀珠耀起蓝色神光。
一尊山岳般的披甲巨像随姜宽手势缓缓浮出黑河水面！
这披甲的巨形人像虽是由湛蓝色的光影凝成，但他的尊威，气势却令崖上宁天昊及诸多甲士为之震撼。
林焰踏前一步，来到宁天昊、诺娜身旁，投目下去：“黑河阴煞，也就只有姜宽这等神王后期境强者敢将法相真身溺在河中！”
姜宽施展出法相真身后，年纪最小的少年神王与另一青年神王跃下黑河，朝姜宽处而去。
彼时，湛蓝的光影巨像屹立黑河之中，河水也才没过它的怀腹，它抬起高臂将后来者擎在掌中。
两位神王以姜宽法相真身为依托各施神技，再将后来者稳稳接住，如此反复叠加上去，最终形成一座肉体拱桥。
从黑山崖到黑河对面百丈不止，然而众神王以身而筑，确确实实造就了一道通往对岸的坦途。
秦步激动之余举目望天，告慰姬长河在天之灵。
“老姬，你看到了吗，众神王以身为桥助我等渡河，此战，修罗必胜封魔，你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
秦步、宁天昊、诺娜最先踏上众神王筑就的长桥。
林焰却转过身去。
他声音低沉、肃然：“列位同族兄弟姐妹，各位神卒、神将、神君，你们还有一次选择的机会。”
“或横渡黑河，为更多的修罗征战疆场；或回到来处，苟全性命庸碌一生。”
林焰没有立刻踏上“神桥”而是在静静等待。
这短短片刻，却比一生还要漫长。
但他相信自己的判断，两万名军甲中总会有不甘平庸之辈，总会有心系修罗的神众！
终于有神众出声！
“林将军，我愿追随于你渡过黑河，北击封魔，以慰姬长河将军在天之灵！”
“我也愿意！”
“还有我。”
“我们也愿意。”
“……”
短暂的沉寂后，两万多修罗神军彻底沸腾起来”
有神众想拦下同伴，却被一把掀开：“贪生怕死之徒，妄为修罗！”
林焰满意的连连点头，让出路来：“好，有志者，请渡河！”
这一次，罗英再未阻拦，而是隐在极高一处，默默看着万余军甲渡河。
令他意外的是，除过这两万多跋涉而来的天璇、龙眠、凤遗神军，竟连驻守黑山崖，由自己统帅的万余神军也被感染，争先恐后踏上“神桥”！
三万多神军尚未完成渡河，又有多支修罗神军涌上黑山崖。
其实，驻守御神长虹的万余神军只是数月来北征大军的一小部分，余下六万多北征大军分为多支队伍隐栖在黑山各处。
如今，黑山崖上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山道上满是人影，显然是六万大军齐聚而来！
罗英负手而望，神色镇定，不欲再做阻拦。
渡河整整一日，修罗族十六部神军共计九万三千余名将士全部踏至黑河北畔，征战封魔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