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我坐哪,哪就是我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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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花嬷嬷叫了这么久，马车里的人依旧没什么动静。
沈香莲微微蹙眉，就连百姓也有些不耐烦的时候。
突然，马车里响起了一个温柔的声音：“秋橘，过来扶我一下。”
下一秒，马车帘子被掀开。
满城翠色里，一抹清丽的浅粉跃然其中。
只见许知意施施然地下了马车。
日头高高挂在澄净的蓝天之上，熏风拂面，撩起面前女子粉色的裙摆，仿若一大朵芍药绽放在眼前。
本是炎热的八月，却因女子缓缓的步姿，裙边带起的微风，四周都渐渐清凉了起来。
三千青丝以一支碧玉梨花簪轻轻挽起，剩下的随意披洒在肩后，乌发如瀑，随风飘动。
可是清丽的脸庞此刻却有些苍白，微垂的眼帘，轻颤的睫毛，让窥见之人心生一种我见犹怜之感。
众人只一眼，便安静了下来，沉沦在粉衣女子弱柳扶风的美貌中。
那是和王柠柠截然不同的美貌。
王柠柠是美的，可眼前女子的美，不仅美在仪态，美在神情。
叫人连呼吸都忍不住屏住，丝毫不敢生出非分之想。
就连冯宸安也诧异了片刻，随后才恢复清明，目光浅浅地从许知意身上滑过。
“夫人前两日在滕府受了寒，身子还未好得利索，可得仔细些，慢点也无妨。想来王夫人不会多加计较。”
秋橘这么一说话，周围的百姓似乎回过神来，皆向许知意投去了打量的目光，硬生生将心底的质疑砍断。
人人皆有怜弱心理，见面前女子因受了寒一副柔弱不堪的模样，又是苏将军和滕将军的儿媳，纷纷想着替她说句话。
突然，有人大声地喊了一句：“慢点也没关系，若是今日王夫人敢以此为难夫人，我第一个站出来替夫人讨公道。”
许知意睫毛微微一颤，掩唇清咳了一声，姿态却更加恭顺：“无碍，不能失了礼仪。”
话音落下，周围的百姓有些哗然。
果然侯爷夫人并不是故意不下马车，而是身子不舒服，行动才有些缓慢。
相反作为主人的沈香莲却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未曾有所在意。
“呵———装模作样！这副样子是演给谁看？”人群中横空传出了一个暗含讥讽的声音。
周围的百姓顿时静了一静。
“不过是一个庶女，何德何能让王夫人等……”
许知意停下脚步，目光流连于人群中，似是想找到声音来源。
藏匿于人群中的冯宸安手脚蓦然一凉。
明明是炎炎夏日，却被这样一双清透的眼睛看得冷汗涔涔，喉咙里未说完的话此刻再也吐不出来。
许知意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后果断收回目光，抬脚往前走。
似乎一点也没放心上，语气平静又无波地道：“侯爷有急事已经入府，我不能在这里拖他的后腿，方才之事让大家见笑了，我先行一步。”
周围的百姓见她姿态温顺又真诚，并未多加计较，眼下对许知意的印象也就更好了。
又从她的一番话里想起苏珩早就进了王府的事实。
这两日黑城盛传小侯爷和他的夫人不和的传言，可今日他的夫人却当着众人的面解释小侯爷是有急事才先行离去。
至于其中的真真假假百姓们无从可知，但他们如今更愿意相信许知意口中所言的才是真相。
由此可见，高门大户的水深得很啊……
沈香莲瞥了一眼百姓看向许知意欣赏的神情，心底有些不悦。
此起彼伏的议论声虽然听得不甚清楚，但也不必在意。
左右不过是一群蝼蚁而已，又岂能掀起轩然大波。
想了想，果断收回目光，吩咐府里的小厮把围观的百姓全都赶走。
秋橘扶着许知意走至王府正门口。
只见她止住了脚步，微微俯身向沈香莲问好，声音温柔又和气：“恐要叨扰王夫人一段时日了。”
沈香莲伸手扶起了许知意，笑道：“怎会叨扰，我高兴都来不及。说起来，我都有好些年没回过汴都了，眼下你来的正好，我有好些话要和你聊。”
说着说着，激动地拍了拍她的手，催促：“快别站这了，随我进府，我们好好聊聊。”
聊聊你是怎么害的我娘家，我得让你一一还回来。
许知意利落地收回手，目光落在衣袖间的一片落叶上。
微微一笑后丝毫不留情地将它拂落在地：“带路吧，王夫人。”
沈香莲看向许知意含笑的目光，不知为何，突然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片刻后，许知意跟着花嬷嬷往正厅走去。
王府或许是因为养出了王柠柠这么一位才女，要显出些诗情画意，风花雪月。
因此府邸的装修并不是一味的奢华，反而布置得清雅别致。
廊院亭角，池畔假山，一丛翠色里又装点着深深浅浅的黑白色调，古朴又素雅。
许知意甚至还看见池塘一角栽了不少开的极盛的荷花，看起来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可他们是吗？
正这般想着，不知不觉便走到了正厅。
原先聊得好不尽兴的几人顿时停了话头。
许知意慢慢上前，见苏珩身旁的位置已经被王柠柠坐了。
王柠柠若有所察地对向她的目光，挑衅一笑：“方才你还没来，我就随意坐了下来。要是你想坐这里，我把位置让回给你就是了。”
这一句话，让许知意此刻的处境十分尴尬。
苏珩身旁的位置意味着什么，众人皆知。
只是王柠柠用的是“让”！
可笑，她还需要她让？
许知意像是没听到王柠柠的话一般，面上的笑容丝毫不减，对着王柠柠笑道：“喜欢坐就坐着吧，毕竟我坐哪，哪就是我的位置。”
话外之音便是她的位置无人能取代！
下一秒，见许知意果断转身坐到苏珩的对面。
王柠柠顿时一噎。
“你就是小侯爷的夫人？”高位之上的人突然开口了。
沉稳的声音，一时让人听不出喜怒。
她说：“我听柠柠说你在滕府受了寒，才来得慢一些。”
随后看向花嬷嬷，挤了个眼色：“给她上茶水。”
许知意拨了拨衣袖沾染的污秽之气，抬头看向说话之人。
只见是一位已近花甲之年的老妇人，面容祥和，看起来要比郑玉娥端庄一些。
夹带着白丝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在脑后，打理得十分干净清爽。
眼角虽然布满了皱纹，可一双眼却犀利得很，想来也是个聪明的人。
许知意笑道：“身子有些弱，容易感染风寒，不过这都是老毛病了，承蒙王老夫人关心。”
王柠柠见对面之人依旧笑意盈盈，心底不免嗤笑。
身子弱？感染风寒？若是知道了真相，看你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王老夫人摆了摆手，似是不在意。
听了这么一番话，心底觉得许知意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小卒子，也就随意打发了几句。
只是下一秒看向苏珩，目光凛冽。
“小侯爷如今是要住到府上来，身边却连个伺候的丫鬟都没有，传出去恐会以为我们王府亏待了小侯爷。”
“我瞧着柠柠院子里的明月就不错，勤快又手巧，想让她伺候小侯爷，不知小侯爷意下如何？”
刚说完，就迫不及待地让明月上前。
明月可不是一般的丫鬟，她是个从小便习武的女子，寻常男子恐怕都不是她的对手。
因生了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谁也想象不到她背后的狠毒，往日更是替王文卓处理了不少麻烦。
而这一重身份，偌大的王府，除了王老夫人和王文卓知晓，旁人更是一无所知。
苏珩瞥了一眼。
只见是个梳着双环髻的小丫头，生得娇俏可爱，年龄也不过十七八岁。
笑着道：“王老夫人的一片心意，我就却之不恭了。”
平白无故送这么一个丫鬟，想来对他来此的目的存疑，怕是想在他身旁安插一个眼线。
只是她能是他们的眼线，又为何不能是他的棋子。
想着想着，心中有了主意。
听见此话，王柠柠心中一跳。
给苏珩送自己的贴身丫鬟，祖母是几个意思？难道不知道她心悦他吗？
许知意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默不作声。
怪不得王文卓能在黑城盘踞这么多年，没想到背后的王老夫人也是深藏不露的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