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间接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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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天边隐约亮起了几颗星，一轮弯月静谧地悬挂于其间，泼洒下些许光辉。
厢房尚未掌灯，只有倾斜的月光渗进点滴，朦朦胧胧地映照着床上沉睡之人的脸上。
苏珩此时站定在书房的窗边，目光落在对面黑漆漆的房间之上。忽而想起午间的蜜饯，当然还有高飞的一番话，于是没多想就匆匆往厢房走去。
待他走到厢房门口之时，房内一片寂静，似乎并无人在内。
这么晚去哪了？难不成去见那几个长得不错的陌生男子？
思及此，心里莫名有一丝火苗在暗暗燃烧。
正欲离去之际，转头便见秋橘火急火燎地跑过来行了一礼：“侯爷。”
苏珩摆了摆手，问：“夫人呢？”
“夫人正在厢房里歇息。”
原来只是歇下了。苏珩仿佛松了一口气，又问：“为何不掌灯？可用过晚膳？”
秋橘摇头：“夫人刚回来有些疲累，眼下已睡着。我不忍心吵醒她，就没掌灯了。”
秋橘本想叫醒许知意起床用晚膳，却不曾想侯爷在这。一时不知道要不要开口，考虑了片刻后，才道：“我正打算喊夫人起来用膳。”
“嗯，去吧。”苏珩颔首。
秋橘会意，推门走进里屋。寻来了火折子，小心翼翼地点燃了烛灯。蹲在床边，用手摇了摇许知意，小声地喊：“夫人，该起床了。”
许知意被缓缓的推力摇醒了，身体是醒了。可是头脑一时半会还未清醒。有些迷茫地问：“天还没亮，怎么今日这么早？”
秋橘轻笑了声：“夫人，眼下是戌时，该用晚膳了。”
许知意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咕———”
肚子好巧不巧地传来了一阵响亮的声音。
“夫人肚子都叫了，得赶紧起来用膳。”秋橘催促。
“等等，再躺一会儿，我脑子还没醒。”许知意揉了揉眼睛，撒娇道。
门口的苏珩并未离去，听见谈话嘴角不禁有些微微上扬。
他站在原地想了一会，他也未用膳食，要不一起吃？
想了才不过两秒，就走上前来敲响了房门。
秋橘连忙走上前去开门。
门内的许知意听见叩门声立马爬了起来，怔怔地往门口方向看去，目光更是一动不动。
只见苏珩负手而立，站在门侧。
一袭浅蓝色衣裳，腰间束着的白玉腰封把它的整个身型都完美地勾勒出来。宽肩窄腰，长身鹤立，一袭乌发更是垂顺而下。
眉目之间隐约笼罩着几分孤寂，清冷绝艳的面容于明明暗暗的烛火中时而清晰，时而朦胧，仿若天上谪仙人。
“咕———”
低沉的声音把许知意的思绪唤了回来，倏尔意识到自己做了何事后，慌乱地低下头来。
“许二小姐不仅睡得多，吃得也多，没想到这么快就饿了。”苏珩倚着门边好整以暇地打趣。
睡了将近一个时辰，刚醒来的许知意：“……”
苏珩又故意调侃：“想不想吃炙羊肉、烤蹄花、百花鸡、火焰虾……”
许知意眼睛亮了一瞬，摸了摸肚子，像是十分为难地开口：“我吃不了这么多。”
秋橘听见“许二小姐”眨了眨眼睛，表示不解，但后面听见一堆美食早就把刚刚的疑惑扫得一干二净，脑子里只剩下吃的。
苏珩沉默了一会儿：“试试不就知道了。走，我带你去吃。”
“阿嚏——”
早先下午的温度比现在要暖和一点，所以睡觉的时候只拿了一床薄被子的许知意被冻到了，不自觉地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苏珩听见，走到她面前，上下瞅了两眼：“受寒了？”
许知意望着眼前离她仅几步距离的苏珩，尴尬地摇了摇头。
她不想让他知道她柔弱的一面。
一旁的秋橘想要开口，却被许知意严肃的神情制止住了。
许知意的体质本就比常人要更虚弱些，好不容易才调理得比之前好了一点。又因为前几天冻了几个时辰，今日又受冻了，眼下是严重了。
秋橘估摸着要去请大夫过来医治。可看见许知意严肃的神情，她也不敢在苏珩面前把话挑明。于是默默地闭上了嘴巴，径直走到屏风后取来了一件披风，为许知意披上。
身体逐渐回暖，许知意才问：“这么晚了会不会太麻烦？”
“那你不吃可成？”
见许知意点头，苏珩一时要说的话都被咽回到喉咙里。
他本没想这样回她，但见她磨磨叽叽的，又加上她与长得不错的陌生男子攀谈，心里莫名就浮现一丝烦躁。
本就没用饭，眼下又受寒，得赶紧吃点热汤暖暖身子才成，却不料竟还这般慢吞吞的，他真的头疼。
苏珩想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别出门了，免得寒气加重。于是看向秋橘：“罢了，还是让嬷嬷送过来，顺便熬多一碗姜汤。”
大眼瞪小眼，十分窘迫的半个时辰终于过去了。
烛火通明的厢房里，一张漆黑木桌上放着几道冒着热气的吃食。仔细一看，色香味俱全。
一道火明虾炙、一道白龙臛、一道卷鱼面、一道东坡肉、一道清炒白菘、一碗姜汤。
“过来坐下吃。”苏珩看了看许知意饿了的表情，不紧不慢地催促。
许知意点头，站起身来往桌旁走去，寻到一椅子准备坐下去之际，意识到此刻仍站定在一旁的苏珩，神情有些不自然：“侯爷，你先坐。”
“嗯。”
他和她除了基本的交谈外，并未多言两句。他想她在陌生男子面前是不是也这般守礼，还是只对他一人是这样。
说起来，这还是他们两人自新婚后第一次共处一室。
还好此刻秋橘也在，才不至于尴尬。
秋橘却没想那么多，催促：“夫人，先把姜汤喝了。”
许知意会意，拿起汤勺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待汤喝完后，秋橘又给她盛了一小碗的面。
她夹了一箸尝了尝，入口绵软，口感细腻，味道当真不错。
此时整个厢房安静得有点可怕，除了轻微的夹菜声再也听不到别的一丝声响。
烛火依旧亮如白昼，照得桌旁的男子朗朗如日月入怀，女子清清如涧水流淌。
许知意瞧着面前的东坡肉色泽艳丽，肉香扑鼻，倏尔垂涎三尺，忍不住伸出筷子去夹。
好巧不巧，对面的苏珩也看上了那一块诱人的肉。
刹那间，两人紧握的筷子触碰到了一起，视线也有几秒的交汇。
许知意尴尬地眨了眨眼睛，放手不是不放手也不是。思绪混乱了一瞬后当即决定把肉夹了起来往苏珩的碗里放：“侯爷，这是桂嬷嬷的拿手好菜，你尝尝。”
苏珩还未从许知意突兀的动作中回过神来，看着碗里的红烧肉愣怔了片刻。
此刻似乎有一股暖流一点一点地慢慢涌入冰冷的心窝，融化着他的孤寂与凄冷。
他点头，夹了起来尝了一口，一瞬间鼻间充盈着肉香，唇齿间汁水涌动，绵软可口，似乎比以往吃过的东坡肉，味道都要好上三分。
“你也吃。”苏珩礼尚往来，往许知意的碗里夹了一块。
许知意看着碗里的东坡肉，喉头一哽：“谢过侯爷。”话落动起筷子，垂首吃了起来。
待她吃完后，才若有察觉地想起了什么。握着筷子的手僵在原地几秒，未曾动弹分毫。
她偷偷瞧了瞧对面的苏珩，只见他不慌不忙地吃着，似乎一点也没放心上。
苏珩虽未抬头，但眼角的余光仍能感觉到她一动不动，英挺的眉头稍微有些蹙起：“怎么不吃了？”
“我吃饱了，侯爷慢吃。”经过刚刚一事，许知意是没有多少食欲了。再者晚上不敢吃太多，怕吃撑了睡觉不好受。
夜已深，寒风渐渐变得肃杀，空气中隐约夹杂着些许潮湿的气味。
此时一片又一片的雪花缓缓从天而降，纷纷扬扬，朦朦胧胧，在月辉的映照下，亮起点点星光。
晚膳后，苏珩并未久留。
他望着门外飞扬的雪花，正欲迈步离开之际，回首：“若是认床，夜晚睡不好，大可吩咐秦嬷嬷熬碗安神茶。”
话落，于风雪中离开。
许知意似懂非懂地点头，走到门槛旁相送。
只见漫天的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到苏珩披泄的乌发上。须臾融化成水，徒留一根白玉簪依旧默默地挽在其中。
一如初见的那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