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初见,我瞧着他可怜罢了
66读书 www.66dushu.com,最快更新夫人又美又飒:小侯爷拿命宠!
许知意一行人放完花灯祈福后,便沿着秦淮河长街走。
一路上各种瓦子,酒楼,茶肆鳞次栉比,人声鼎沸。
有人提着样式别致的灯笼,小心翼翼地穿过拥挤的人群;有人虔诚许愿,送走一盏又一盏孔明灯;有人泛舟秦淮,竟不知是天上月还是人间星,微波潋滟,浮光跃金,静影沉璧。
许知意细白的手上提着秋橘刚刚买的牡丹花灯笼,穿梭于来来往往的人群中。一步一笼,灯火阑珊。
她未曾出府,第一次出门走这么远的路。再加上身子骨较弱,这下已经有点疲累了。只好寻个较为安静的茶肆歇息片刻。
眼下抬头便是“茗雪居”三字。
掌柜带着他们一行人上了二楼。周遭没几个人,倒也乐得一片清净。
小二咧着嘴过来询问:“客官可是要喝什么茶?”
许知意淡淡回:“蒙顶甘露即可,再来几份可口的点心。”
她特意让他们一并坐下来歇息片刻。
秋橘、桂嬷嬷和她坐一桌,一众小厮在旁的桌子落座。
说时迟那时快,小二就把茶水和吃食端了上来。
秋橘心细,捧起茶壶给许知意和桂嬷嬷各倒了一盏茶后,大快朵颐地继续品尝她的战利品。
许知意轻柔地捧起了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清香甘洌。
纤纤玉手泛着莹莹的光泽。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丰润又粉白。倒有几分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滴滴姑娘了。
此时,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阵喝彩的鼓掌声,许知意被吸引了。
于是走到栏杆前,撩开纱帘,极目远眺,便见长街上一男子在表演。
周遭人群攘攘,热闹至极,各种嘈杂的声音混在人群里,此起彼伏。
“———兄台真是厉害。”
“———哇,好漂亮。”
“———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各位爷们小姐,小的赚钱不易,还望给点赏钱。”
“———给给给,爷看得真尽兴。”
桂嬷嬷瞧见许知意似乎十分感兴趣,忙走上前,开口解释:“小姐,这是民间的杂技,打铁花。”
许知意目不转睛地道:“打铁花,甚是漂亮。”
“确实好看,像天上的星星坠落一般。”秋橘大笑地说。
许知意感叹:“瞧着不易,我们也给点赏钱吧!”
人生百态,无非悲欢离合。寻常人凭借一身技艺,倒没那么多烦恼,反而能活得肆意潇洒。
桂嬷嬷点头,让小厮去打赏了。
秋橘在一旁附和:“既然小姐心里喜欢得很,那改日我去学,回府里给小姐表演一个。”
桂嬷嬷打趣着她:“这个可是要苦练多年的,你学不来。”
笑着又补了一句:“有这功夫,倒不如多去医馆琢磨几道药膳方子,回头给小姐做点吃食调理身子。”
“好好好,我明日就去。”
许知意看着她们二人打趣,脸色浮现一抹温柔,淡淡的,似春日明媚的阳光。
她们二人,总是把她放在心上。
主仆三人看着不远处的表演笑得灿若星辰。只是不断飞溅的点点星花转瞬即逝,美好的一切如梦幻泡影。
只是今夜过后,又变回许府二小姐了。
一脸伤春悲秋的许知意前一秒眼角的余光不知扫到了什么,后一秒所有的目光都在一瞬间聚拢。
秦淮河岸边,漫天灯火中,热闹喧嚣处,一男子旁若无人地负手而立在梨花树下。
一袭淡绿色衣裳,头上簪着一支白玉簪,半披的青丝随风摇曳。
长身鹤立,气若谪仙。
偶有几朵俏皮的梨花落在他乌黑的发间,清风轻挑,旋即又寥落于地。
那男子背光而立,许知意看不清他的容貌,但似乎与她一样,周身萦绕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浓浓哀思。
片片梨花,宛寄哀思,随风拂面,静立无言。
“———咚”
响亮又清脆的声音让许知意立马警觉起来,随后便听到有妇人大声喊救的声音。
“啊———我的儿啊,我的儿不慎落水了,怎么办,有人能救救我的儿吗?”
那呼天抢地的哭喊声把周遭离得近的、路过的、看表演的、或赏花灯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一时间人群慌乱无措,无一人敢上前。
许知意连忙掀起帷帽,瞪大了双眼,待看清楚发生了何事后才重新戴上帷帽,并立马让自己的小厮过去救人。
却不料有人比她的动作还要快。
只见刚刚静立在一旁的绿衣男子迅速脱下披风,一头扎进流动跃金的河水里。一声清脆的叮咚声响起,飞溅起无数朵鎏金的水花,似乎比刚刚的铁花还要绚烂百倍。
临近阳春的天,还有点寒冷。
许知意仿佛随着他的动作,自己也在河里泡了一样,周遭寒冷刺骨。
男子用一只手臂紧箍着小孩的肩膀,浑身上下紧绷用力,使劲带着小孩往岸边游去。
此时岸边疾奔而来另一男子。身材魁梧,一身黑色衣裳,乌发高高束起,眼疾手快地跪在岸边搭了把手。
许知意由于离得远,听不太清,只是约莫听到此人还喊了一声少爷。
她猜黑衣男子应该是绿衣男子的随从,手上似乎还拿着什么东西。
最后两人合力把小孩救了上来。仔细检查一番,万幸小孩没事。
妇人连忙上前哭着跪谢:“谢谢恩人,我的儿幸好遇见了你,不然今夜就该去见阎罗王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定能百岁无忧。”
“大娘莫要客气,快起来。只是以后可得仔细留心些。小孩顽皮,容易闯祸,切不可掉以轻心。”苏珩伸手扶起了她,又捡起地上的披风。
此时的他尽管浑身上下都已湿透,脸色冻得苍白,就连唇上淡淡的血色也褪得一干二净,但面容却仍旧平和。
妇人擦着眼泪继续道:“都怪我没有看好他,以后再也不敢疏忽了。不知恩人姓甚名谁,他日定当上门答谢。”
苏珩不在意地回:“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我今日所行之事非为图报,所以大娘无须费心。”随后把披风裹在了小孩身上。
“高飞,送他们回去。”
妇人推拒:“不劳烦这位公子了。我们自己回去就行。”
苏珩摇头:“天寒地冻,容易着凉。大娘就不要再推脱了。”
妇人瞧了瞧不停地打着哆嗦的儿子,也不好再多言,再次道谢后便匆匆离开。
言罢,周遭人群也一一散去了,看热闹的继续看热闹,路过的仍旧路过。往先热闹的场景不一会儿便恢复如初。
好似这一插曲从未发生过一般,只有湿漉漉的头发与衣裳证明它确实存在。
冷风依旧毫不留情地拂来,经过苏珩身边时未曾停歇,反而更猛烈了。
他不由自主地颤抖了几下。双眸怔怔地望着母子离开的方向,久久未曾收回。
倏尔察觉仍有一道毫不避讳的目光直挺挺地射在他的身上。
凭着直觉抬头搜寻,便见不远处茶肆二楼栏杆前一个窈窕玲珑的月色身影正玉立在漫天灯火中。
帷帽遮盖了她的目光,他不确定是不是这位女子。
苏珩其实非常不喜探究或觊觎的眼神。因着身份与容貌,往日可是受了不少气,还闹出了不少动静。以至于如今的形象早已被作得偏离轨道。
玉树临风是他!风流倜傥是他!不学无术是他!
眠花宿柳、夜夜笙歌、狂蜂引蝶、流连勾栏瓦舍,春宵一刻的也是他!
多得都快记不过来了……
按理说整个汴都都没有女子再敢在他面前投怀送抱才是。
只是为何今日又来这么一个?
苏珩直勾勾地看向她,有些头疼,眼神里甚至夹杂着一丝厌恶……
寒风拂面,掀起纱帘的一角。转眼之间,银花飞溅,两人的目光有一瞬间的交集,却又匆匆避开。
苏珩愣怔地看向那张脸,增之一分则显妖艳,减之一分则显寡淡。比之以往见过的任何一张脸都要素净,却又不失惊艳。
只可惜还未等他看透这女子潜藏的眼神,纱帘便匆匆合上了。按理说长什么样须臾便会忘了。
而另一边,一直留意着落水一事的许知意还未从中走出来,目光仍旧停留在那方寸之地。
纱帘忽而被风撩起,一张陌生的脸骤然清晰地落入她的眸中。
细长的眉梢拖曳出几分冷清,剑眉下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乌黑深邃,偶尔浮现几丝冷淡疏离。
鬓发上的水珠欲坠不坠,湿透的衣裳勾勒出瘦削的身型。在这寒冷又绝美的月色下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禁欲的美感。
周遭盛放的银花亦不能夺走此人的一分风华。反而是他在其中,将这连地琼瑶都变成了点缀。而他仿佛正处在璀璨之外,独享不属于他的繁华光景。
许知意心知于理不合,连忙把目光收了回来。
她不该在人来人往的长街上定定地瞧着一陌生男子,如若被人发现可不得了了。于是回头带着一行人匆匆离开。
“我方才瞧小姐似乎对那救人的公子有兴趣?”
秋橘原先并不知道这公子的身份,只是刚刚在楼下听到有人议论便记了下来。
“别胡说。”许知意连忙抬手掩住秋橘的唇,解释。
“我只是觉得这公子救了人后却无人给他衣衫避寒,觉得有些许可怜罢了。”
许知意亲眼看到他把披风给了小孩,却没有人给他送上一件大氅。如此寒冷的天气,这样下去是会着凉的。
“那可是苏府的小侯爷……”
秋橘看到许知意一脸担忧的样子,剩下的“怎会可怜”四个字重重地压在喉咙里发不出来,眼下只好转移话头。
“小姐,要我吩咐小厮去买一张大氅给这公子送去?”
桂嬷嬷听闻一脸诧异,十分严肃地开口:“秋橘,切不可这样做。小姐还未出阁,怎能如此行事。若让旁人知晓了,往后可是会落人话柄,不好议亲。”
许知意原先也是想遣小厮送一张大氅过去,但听到秋橘和桂嬷嬷的话便打消了念头。
苏家小侯爷,这名头有些耳熟。
市井传言他风流成性,肩不能提,手不能扛,文不成武不就,嘴毒狠辣,与今日她眼中的形象完全背道而驰。
许知意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但非常肯定以及确定,有一点倒是和传闻十分契合。
那便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一旁的秋橘悄悄地审视了许知意迷茫的脸色,以为是生气了:“小姐,是我大意了。”
许知意摇了摇头,喃喃自语:“这二月的天依旧寒冷锥心。”
不然心头为何不断涌出丝丝缕缕的酸胀感。
她确实很想给他送一件大氅。不为别的,只想温暖这个救人后却无人问津的人。
诚如所言: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
思索再三,终是拗不过自己的内心:“去买一件大氅,寻个陌生人给那公子送去,别说是我送就成了。”
“好,我马上去。”桂嬷嬷知道许知意的心性,眼下这般,便没多言。
秦淮河岸茗雪居旁。
不一会儿,高飞送完那对母子回来了。
苏珩望着空无一人的二楼栏杆处,慢慢地收回了眼角的余光。
到底,这女子竟出乎他的意料,似乎不是冲他而来的。
苏珩笑了笑,正欲与高飞离去。
忽有一小孩上前阻拦了他的去路:“大哥哥请留步。”
这便是桂嬷嬷寻的乞丐小儿,还按许知意的吩咐多给了些吃食和银子。
苏珩打量着身前之人,年纪约莫十岁左右,衣裳有些单薄破碎。
却又不想伤到小孩的自尊心,遂没有第一时间掏银子。反而蹲下半身,温柔轻声地开口:“不知小弟弟寻我是有何事?”
小孩把大氅递过去,笑道:“受人之托,送来大氅一件,万望大哥哥收下,我好回去复命。”
苏珩亲手接过了那件黑色大氅。目光流连其中,脑海更是一片空白。但脱口而出的话语却丝毫不泄漏一丝一毫的凌乱心神。
“辛苦你跑一趟了,可知是何人赠送?”话落,让高飞递给小孩一锭雪花花的白银。
小孩连忙伸手推托:“大哥哥,我并不知,只是一个年纪稍长的妇女。再者这个银子托我之人已经给过了,我可不能再收。”
苏珩心想应该是刚刚落水小孩的母亲送来的,再看小孩推辞的动作,便不再提银子这事了。
细看小孩眼神,清澈透明。即使沦为乞儿,也未曾失礼逾矩,可见此人值得培养以作他用。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既然你不愿意收我的银子,那你可有意愿来我府上干活,管你三餐,还有月银。”
小孩心想送个物什还有这等好事,今天出门莫非是遇着财神爷了?一个接一个地给他送来了许久未曾有过的温暖。
小孩激动地频频点头,连连道谢,眼睛微微泛湿。
苏珩自知对方让小孩送氅衣是不便告知身份,遂没有亲自过去道谢。只让小孩替他谢了送氅衣的人,再让他跟随自己回府。
这大氅究竟是何人赠送仍未可知,一切都只是他的猜想,但他还是把它披在身上。
一身厚重的黑衣,似乎把寒气都抵挡在外,温度一点一点地汇拢。
只因许久未有人瞧见他的脆弱,他便以为他坚如磐石。时间久了,没曾想竟连自己也骗了。
这一刻他才突然发现,他也是需要温暖的人。
另一边。
桂嬷嬷见小孩回禀事情已办妥,便急匆匆地回去告知许知意。
许知意心领神会,刚要开口之际,不知为何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于是紧了紧身上的披风:“时辰不早了,我们回去了。不然要父亲好找了。”
只愿那公子能得这片刻的温暖,哪怕一刻,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