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赌书消得泼茶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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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涂山明华在书房写医书写倦了，读诗卷放松一下，读到这首《江城子》，是诗人悼念亡妻之作，眉州苏氏之妻，王弗之墓。

英招喜欢遨游四海，喜欢读人族的诗词，看人族的字帖，喜爱笔墨丹青，书柜上有几部很旧的线装书，都是诗集，他定是常翻读才会很旧。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阴阳两隔的思念，是多么痛的事情，他定是希望那一天晚一些来，所以才每日都给自己喝甘露的。涂山明华品读了许久，放下诗卷，走到英招身边，坐下，对英招说：“英招，将来，我先没了，我不希望你孤独终老，若再逢有缘人，我允许你续弦。”

“你如今才三百余岁，云头初开，怎么说这个？”

“因为，天神与地神的生命长度差异悬殊，我只能伴你一程，在这一程里你一心一意相待，若还要用漫长余生为我守节，我觉得对你不公平，我不愿意你那样。我们在一起时，好好地爱过，对我而言，就足够了。以后，我不愿意你孤独终老。”

“你不吃醋吗？”

“到时候我都没了，怎么吃醋？我不吃醋。因为，续弦，不是背叛，也不是不忠，我也没有同别人共侍，是我允许你如此的。”

英招沉默了，她不吃醋，不紧张自己，虽然是很体贴地在为他考虑。就我这个挑剔劲儿，和有点小小的情感洁癖，就算她允许，自己想找到第二个可心的妻也不容易。

何况，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英招阅美人无数，凡心不易动，之所以对涂山明华一见倾心，是因为在遇见她之前，蓐收给自己种了一百余年的九尾狐草，每年去泑山送槐花酒，他家自然会留客用餐，看他们俩在自己面前恩爱，看涂山明玥对蓐收温柔备至，自己不知不觉就羡慕了，对青丘山的九尾狐生出了天然的好感，和希冀。

在见到她时，自己的确觉得很心动，她很美，这种心动的发生，是有基础的，是涂山明玥和蓐收在自己心里已经塑造了对涂山九尾狐的好感，慢慢积累形成的。

蓐收说她未曾婚配时，自己高兴坏了，急吼吼地准备礼物，第一次告白发生得那么直接和突然。别说她猝不及防，我自己如今回想，也有点不可思议。谁家好人向一个女孩儿第一次告白直接说出了托付中馈这样的话啊？还许下重诺。

英招给明华倒了一杯白茶，说：“喝茶。”

他再也不会轻许诺了。

她咕咚咕咚喝着茶，心里想着，英招，虽然我也很爱自由，但我还想与你有血脉延续。是因为我爱上你了，你明白吗？为你，我也是愿意忍疼的，女人若是与一个男人有了血脉延续，她就不会想着与别人“待重结，来生愿”了。

你知不知道我能如此想是很难的？

若是我不爱你，我是不会这样想的，起初确实是朦朦胧胧浅浅的爱，后来，当我穿着嫁衣踏入槐江宫的宫门那一刻开始，你如同养花一般琼浆玉露养着我，细心呵护，日积月累，让我更坚定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若是没有孩子，你不想要，我也不强求。

他不喜欢羁绊太深。唉，让他自由吧，将来若我没了，他还能依然是“独立天地间，清风洒兰雪”的模样；还能再逢有缘人…不行，现在想不了这一点，一想我就脑袋疼，现在他是我的。

以往被动迷茫的涂山明华，她成婚后，被英招同化成打直球的了。

看着他，总忍不住想推倒，他一个男人，长那么好看做什么啊？红颜祸水！自己未嫁时冷如冰块，从来不这样。

本来我只期待相敬如宾，如今我竟然不知不觉贪心地想要鹣鲽情深。

在泑山初见他时，是“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的萌动。

一起在密林里采药，在书房里编写医书时，是“高山流水遇知音”的畅快。

在槐江城雪夜重逢时，是“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的欢欣。

嫁后是“鸳鸯交颈期千岁，琴瑟谐和愿百年”的满足。

英招见她又发呆，手指沾了一点茶水，抹到她的鼻尖，问：“在想什么？”

明华说：“我在想，你长得真好看，若无人继承，有点可惜。”

英招说：“不可惜。天地无凋换，容颜有迁改。”

涂山明华浅浅地叹了一声，他怎么这样啊？！他能不能听出我的弦外之音？气死我了。

手指沾了一点白茶，有点嘟嘴地朝他脸上抹去，小狐狸简直想咬人，你看我夜里咬不咬你。

英招又抹回去，闹到最后，涂山明华在他背后亲昵地搂住他，在他的脖子上吮了一口，留下一枚浅浅的红印子，皓齿轻磨，又咬了一口，表达她对热情付诸流水的不满。

蓐收，你们家狐狸也这样吗？

涂山明华又觉得，他不要便不要吧，自己不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