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老杨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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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天短，天已经完全黑下来，看时间还不到下午六点。楼下停车场中老杨坐在三轮车里足有十分钟了，手脚也已冻的冰凉。从老年大学回来，他就一直在车上，脑子里回想这一天的遭遇，心中的苦闷无处诉说。
娘的，这叫什么事？本来觉得自己的霉运结束了，谁知……
上午见到倩文就很惊讶，好在人家小丫头善良大方，善解人意的把这尴尬局面轻松解决了，咱老杨感谢这个懂事的孩子。可是可是……下午呢？孩子她娘就不一样了，算总账似的眼珠子一瞪差点把俺的心脏病吓出来。俺发誓俺真的不知您是老年大学的老师，俺也没想搅和什么合唱队舞蹈团的矛盾。至于俺受欺负，嗯，俺什么时候受欺负了，合唱队员和俺本就两个阶层的人，俺对他们客气点，他们对俺随意点，有什么大不了的？老邱大成每日拿俺开涮，俺不是照样乐呵呵的。俺见人不笑不说话的毛病，地球人都知道，再说就算有人欺负俺，这和你有半毛钱关系吗，用的着你打抱不平拔刀相助吗？
哎！今儿这一天，像做梦一样，让俺搞不清是真是假。这不，明天开始又要俺为粘合合唱队舞蹈团的隔和，又要俺做出贡献，俺有那么重要吗，世界和平难道全压在俺肩上？
苦也恼也！
还找不到人诉说，也不是找不到人，就是那个事不好说出口，怕这张老脸在孩子们面前挂不住啊！
车内温度比外面高不了一点，老杨脸皮冷的麻木，大脑却清醒的很。
还不如大醉一场，什么都不知道来的痛快。哎……对，喝点……好好睡一觉，明天事明天再说，反正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
说干就干，说醉就醉。
下了车锁上车门，又活动一下手脚，然后出了小区走进一家熟食店。
“哟！杨哥来了，吃点啥？”
“买几样下酒菜。”
“您自己挑吧……”
热气腾腾中，半老徐娘的老板娘热情的和老杨打招呼。她和白经理的妹子是同事，下岗后经历离婚再婚再到做起熟食店。小店位置好，冷热熟食味道不错且价格便宜实惠，再加上她那张风韵犹存的脸蛋，还有口吐莲花的嘴巴，使得小店生意兴隆，在这条街同行中无人能比。老杨因小姨子的原因与老板娘很熟，所以不客气的端几个小食盆，挤进人群中挑选几样平平安安喜欢的烤鸡腿鸭脖子猪肝酱牛肉。别看他平日里抠抠索索，但在家人身上很舍得花钱，特别是孙子孙女身上更是如此。
店中布局是一排台面上分三个区域摆放几十个盆盆，凉菜热菜肉食菜品种不少。店家还为客人准备了方便装填的套上食品袋的小盆，挑选完食物，方便袋一提就得，很方便的。
“老杨，买菜呀。哎哟，你家小孙子小孙女太讨人喜欢，馋的我那老太婆一个劲的说瞧人家孩子长的，再瞧瞧你儿子生的俩小子。和你比，我都抬不起头来。”
“哈，你这样的名人也来这种小店？”
在网上出过几回洋像，这一片中住的人都认识他，这不，人群中有人认出老杨，有的打招呼有人还主动让位。
“谢谢，您先您先，不着急。嘴馋了，买点下酒小菜。”
“哈哈，祁哥，瞧您夸的。孩子的教育都是他们爸妈在做，我和老伴只做一些杂事，做个饭接接送送啥的。”
轮到自己，老杨边往盆内捡拾相中的食物边回答前边人的问话。
“你孙子堆的雪人真好看，惹的我孙女可羡慕啦，缠了我半天，最后只好去了。结果，堆出来啥玩意，她自己气的亲自踹毁了，还埋怨我不帮她。哎！我哪是那块料啊……同样是当爷爷，差距咋这么大呢！”
“我可没那本事，都是他们妈妈教的。”
鸡爪鸭翅猪肝一一放入盆中，老杨又转向酱牛肉。
“老年大学不是不招生了吗？你……”
老祁说话时似乎有什么不好表达的意思。
“人家是不招生。我同学大成与合唱队孔队长很熟，在我仨死皮赖脸的请求下，孔队长勉强答应我们的请求，成为合唱队的服务志愿者。其实就是递水搬椅子的闲杂人员，算不得数的……找个活逗个乐……”
手机铃声响起，好几个人都摸出自己的手机，也包括老杨，因为几人设定的歌曲是相同的。
“我的。喂……”
屏幕是亮的，来电话的是老杨的手机。
老杨接通电话，店内一下子安静下来，这让他心里感动，连连向人们点头致谢。
几位付款要走的顾客停在门口，回过头来观看。
“回来了，回来了，我在门口买点熟菜。买的……八只鸡爪……八个鸭脖……一块猪肝，还有……行行，少买点……三只鸡爪，太少了吧，不够分……就算你们不吃，我想多吃两只。好吧。猪肝咋不要了？同位素呀，吃啥补啥，今天有点肝火旺盛，买点肝补补……啊？啊！哈……是是，猪脑子猪脑子，我说我自己是猪脑子，肝火旺再补肝……越补越旺，不是猪脑子是什么。不买了不买了……加盘河虾行吗？成成，买完马上回去。”
挂断电话抬头见大伙都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自己，还有人举着手机拍照，尴尬的笑笑：
“老糊涂了，肝火旺再补肝岂不是更旺，哈哈……被教育了。”
哈哈哈……
买东西的卖东西的都被老杨逗乐了，门口一位老大姐笑着指点着他：
“你真是个老活宝。”
哈哈哈……
刚平息的人们又笑出声来。
老杨溜了，这几个月像开了挂一样，浑身上下带笑点，走到哪里都有笑声。
别人笑了，他自己的郁闷却得不到渲解，最好借酒消愁去了。
“爸，你们合唱队在春晚出节目？”
“爷爷，安安明天去看白雪公主，行吗？”
老爸今日突然想喝两口，杨晨很赞同的为他倒酒。冰天雪地的又在楼下买菜又买小姐弟爱吃的披萨，一定冻坏了，喝点酒暖和一下。
“行。我们要带工具，准备修补可能出现的问题。”
“嗯，平平要带把伞保护白雪公主，太阳……有点点坏。”
答应孙女的要求，老杨喝口酒才回答儿子的问话：
“老年大学每年都是春晚的主力军，今年也不例外。”
“舞蹈团不知今年是什么节目，这两年它们三个领舞老师很受欢迎。”
“她们也在加紧练习呢，跳什么舞……不知道。”
老杨今天不喜欢合唱队舞蹈团这两个团体，不愿多谈，含糊应对。舞蹈团，三位美女老师？只怪自己从不看本县节目，以至于不知三蝴蝶就是自己的债主。
明天不知要出什么妖蛾子呢，算了，喝酒。
“今年有您加入一定会很热闹。爸，别光顾喝酒，吃点菜。杨晨，让爸少喝点。”
婆媳俩把饭菜送齐才坐下用餐，白经理关注孙子孙女，没搭腔爷俩的对话。淑文扫一眼埋头肯鸡腿吃披萨的孩子，转头关切的劝一口接一口喝酒的公公少喝点。
“是啊！有我热闹，明天……会更热闹。”
“为啥？”
一家人的眼睛都看向老杨。
“从明天起，我……红伞老怪要参加一个表演节目，属于我的时刻……到来了。”
借着酒劲舒发一下悲愤的心情，老杨发出一句豪言壮语。
“安安要去看爷爷表演，要给爷爷加油……”
“平平要去，奶奶爸爸妈妈都去。”
已经习惯了老杨越来越光芒四射的表现，白经理率领全家支持他开创自己的人生。
吃的有点撑，饭后老两口下楼从南门出西门进，慢慢围着小区转了半圈。
西小门，老杨一脚门外一脚门内抬头仰望时心中发疼。多久了，那扇灯光明亮的窗口不见了，代之是黑洞洞的模糊影子。那盏灯照亮的窗口就是老杨家位于十六楼的西窗，那是扇每夜灯光亮到天明的卫生间窗口。之所以彻夜明亮是因为老杨专为卧床养病的老父亲留的，为的是半夜数次起床查看老人状况时，不用再开灯打扰他休息，而卫生间的光亮恰好能让他看清一切。
老爸已经走了半年了，西窗的亮光也消失半年了……
老杨心里难过，自己已经有多少天没想老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