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旧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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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暖的沉心堂，赵西瑾背靠着软枕坐在床上，他手里拿了一本泛黄的古书，此刻他正安静的低头看着书。
冬日午后的阳光，懒洋洋的洒在赵西瑾的身上，使他本就谦润温朗的气质，更多了一丝宁静祥和的气息。
但很快，这样美好的景象被怒气冲冲闯进门来的池妩破坏掉了。
池妩举着手里已经倒空了的汤碗，“赵西瑾，你给我解释解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将手中的碗重重放在了一旁的柜子上，一双犀利的冷眼，仿佛迸射出了火光。
赵西瑾看了池妩一眼，表情十分平静，丝毫没有被抓包的窘迫感。
“为什么让丫鬟把药倒掉？”池妩质问。
赵西瑾沉默片刻，“药太苦。”
池妩差点儿被气笑了，“药太苦你就不喝了？赵西瑾，你还是三岁的小孩子吗？”
深吸口气，池妩道：“我已经让人再去给你新煎一碗过来，这回，我亲自看你喝。”
说着，池妩拖了把椅子，坐到了床边。
赵西瑾看着池妩气冲冲的模样，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重新煎一份药，至少也需要两刻钟的时间。
池妩独自生了会闷气，她扭头时，正好看见冬日的阳光打在赵西瑾的身上，他如玉雕般的肌肤浸透在温暖阳光下，更加莹白透明。
从他身上散发出的宁静温和的气息，逐渐平息了一些池妩内心的怒气。
“赵西瑾。”池妩迟疑片刻，道：“我刚才……语气是不是太冲了。”
赵西瑾微微一笑，“没有。”
“那你以后能好好喝药吗？”
赵西瑾微笑着看她。
“我问你能不能好好喝药，你做什么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池妩被看的有些不大好意思。
“我不能保证。”
“赵、西、瑾——！”池妩咬牙切齿。
他态度明明看起来那么好，但是说的话，却那么的气人。
“我在。”赵西瑾语气平缓道。
看着赵西瑾平静坦然的目光，池妩仿佛一下子泄了所有怒气，她不由得垮下了肩膀，“那你怎么样才能好好喝药啊。”
“那你为什么非要我好好喝药？”
“你不喝药，身体怎么能好呢？”池妩觉得自己好像在跟一个不懂事，却又无比倔强的小孩子说话。
赵西瑾淡声道：“即便喝了药，我这身子也未必能好。况且，我若是早些死了，你不是也能早些解脱吗？”
“我都说了——”池妩深吸口气，“我那会儿说的都是玩笑话，你别当真……而且，这都什么时候的事了，你怎么这么记仇啊？”
“谁让你在家里给我立牌位的。”
池妩顿时有点儿心虚，“那我那会儿不是，还不懂事么。”
“那你这会儿就懂事了？”
“我……我可是早就把那牌位给烧了！你能不能把这事给忘了啊？”此刻的池妩，真是既卑微又心虚。
“能。”赵西瑾道：“但是我不想喝药。”
“不行。”池妩板着脸，严肃道：“你想要什么都行，唯独这个不行，这药你必须得喝。”
赵西瑾轻笑一声，“我若是像这次一样偷偷叫人把药倒了，你也不会知道，你总不能一直盯着我吧。”
“我能！”池妩斩钉截铁道。
赵西瑾静静的看着池妩。
过后，他没再说什么，而是把放在腿上的书拿起来，继续翻看着。
池妩皱了皱眉，她怎么觉得，她被赵西瑾给算计了？
赵西瑾是不是就等着她说这句话呢？
不管了，总之，赵西瑾这回算是因为她才病倒的，她可不能坐视不管。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沈家的案子是柳弘义负责的？”
柳弘义就是那位大理寺柳少卿，皇帝特命的沈家案子的主审，这个人刚直不阿，铁面无私，谁的面子都不给，所以今日池妩去大理寺探监，才会被人拦在门外。
即便今日去的不是池妩本人，而是其他人，肯定也是一样的下场。怪不得她说她要去大理寺的时候，赵西瑾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敢情他是早就猜到了。
池妩郁闷道：“你早就知道了，也不告诉我，还叫我多跑这一趟。”
赵西瑾道：“因为我知道，即便我同你说了，你也肯定会去的。既如此，又何必拦你。”
池妩鼻中发出一道哼哼，“你倒是了解我。”
“不过，这案子若真是他负责，我反而放心。倘若是其他人负责，我们反倒需要提防。柳弘义肯定会秉公执法，不至于冤枉沈国公府一家。”
赵西瑾重新将书放到被子上，“你这么确定沈家是被冤枉的？”
“那不然呢？”池妩下意识就道：“我从小就跟着我祖父去沈家作客，老沈国公虽然性情急躁，有些要面子，但他为人坦荡，忠君爱国，对部下更是体贴入微。我祖父跟我说过，当年他们跟着高祖一起打仗的时候，老沈国公就算自己饿着，都要让战士们吃饱肚子，而且他们沈家家训里就有一条，为将者必须要体恤士兵，如果被老沈国公发现小辈们苛待士兵，肯定是要家法伺候的。说沈家人犯了其他事，我还信，但说他私自挪用军饷，我却是不信的。”
说完，池妩看向赵西瑾，却发现赵西瑾正在认真的盯着她看。
“池老将军，也是这样教你的吗？”赵西瑾声音忽然变得很温柔。
池妩：“自然。”
“他还教你什么了？”
“我祖父教我的，那就多了去了。什么严以律己，宽以待人，做人要宰相肚里能撑船……”
赵西瑾突然笑了一声。
池妩脸一红，悻悻然道：“行吧，你想笑就笑吧，我知道自己没那么大肚量，肚子里撑不起一艘船。”
“嗯。”
“你还嗯，你竟然嗯？”池妩瞪圆了眼睛，她伸手就在赵西瑾的腿上拍了一巴掌，“谁叫你嗯的？”
赵西瑾笑道：“你自己说的。”
“即便是我亲口说的，你也不能嗯。”
赵西瑾又忍不住笑了起来，笑着笑着，赵西瑾又开始咳了，池妩赶紧站起来，手轻轻拍着赵西瑾的后背。赵西瑾却还是忍不住，笑的更欢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