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复仇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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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面灵魂的头部害怕得不住摇晃，泄出了更多的黑色雾气，脚下使劲后蹬，拼命想要甩脱手上的瘦长手臂，脱离钳制。
可都于事无补。
他依然被如长鞭一样的手臂拉拽得寸步难行。
“这...这是怎么回事？”凯瑟琳目瞪口呆，口中下意识地呢喃道。
而克罗德也趁着巴布瑞难以动弹的时机，来到两女身边，三人总算是会合一处。
“你没事吧？”凯瑟琳关切地问道，眸子中有着浓浓的关心。
克罗德用手背擦了擦汗水，把被汗水打湿的头发捋了一下，一边喘着气一边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放心，我没事。谢谢公主殿下的关心。”
其实在刚才交战时他有受了一些轻伤，不过这会都被大地母神的种子修复了。
可在凯瑟琳这位公主面前不便透露这些秘密，于是干脆就推说没有受伤即可。
莫妮卡则是问道：“少爷这是找到了击败这个‘永溺者’的方法吗？”
“原来对方是‘永溺者’吗...”克罗德心下了然，“还没有，只是...”
话未说完，凯瑟琳便是带着好奇和喜悦的语气问：“克罗德，那个瘦长的手臂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召唤出来的吗？”
克罗德苦笑着摇了摇头一屁股坐到地上：“凯瑟琳你太抬举我了，我没那么大的本事。”
“我只是找到了对方的一个弱点，然后引来了这么个貌似和无面灵魂敌对的‘大家伙’，至于结果如何...”
男孩指了指那诡异的十几米长的手臂，“我也很难预测，不过至少目前来说，形势于我们有利。看样子无面灵魂并不是后来者的对手，我们只要别让他跑了就行。”
两位少女点头认同。
确认了彼此情况后，三人便一起看向了被拉得连连后退的无面灵魂。
在一番拉扯之后，灵魂之海中的不速之客也露出了身形。
“哗！”海水翻涌，掀起了快十米高的巨浪，击打到了岸边，又是一只瘦长手臂扑到了海滩上，一个“人型”灵魂从巨浪带来的水帘中钻出来，躬着身跪趴着爬上了海滩。
等看清对方的样貌，克罗德三人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
“人型”灵魂大约七八米高，全身黑黝黝的，除了那只抓住无面灵魂的手臂，身躯和其他手脚上都是一个个扭曲痛苦的灵魂！
在它那坑坑洼洼的胸膛、腹部、双腿上，数以百计的灵魂露出了上半身，不安地扭动着，朝着无面灵魂发出无声的嘶吼，挥舞着双臂想要向他扑去。
可它们的下半身却是被牢牢固定在了巨型灵魂的体内，就像是——
那些可悲的灵魂无奈地寄生在了巨型灵魂身上一样。
巨型灵魂的脚延伸到了海里，现在裸露在岸上的部分依然不是它的全部，只是似乎海里有什么东西牢牢束缚住了它的脚踝，所以它只能跪趴着尽量延展出身躯去抓向无面灵魂。
最为让三人咋舌的，是巨型灵魂的头并不是长在身体中线上，而是长在左肩上，并排着的还有十几个大小不一的灵魂头颅，无一不是痛苦哀伤愤怒的样子。
隐约猜到一点情况的克罗德无比震惊地看着巨型灵魂：“无面灵魂这是杀了多少生灵...而且看上去连其他种族的受害者都有不少，怪不得他是个‘永溺者’。”
“这要放在战场上，少说也是个将军。可惜他杀的生灵，灵魂强度看上去大多都是初阶职业者，既没有仇怨，也没有立场相悖。死去的普通人更是不知道有多少。”
“而且他还是利用自己的特殊能力，把生灵溺死在灵魂之海边上，这冲天的怨气堆积下来，造就了这么一个恐怖的‘复仇者’。”
“巴...布...”巨型灵魂最大的头颅发出凄厉悠长的叫喊，而“瑞”字则淹没在了旁边的小头颅纷乱嘈杂的呼喊怒骂声和身上众多的怨恨声中。
上了岸的巨型灵魂顿了顿，浑身上下成百上千的灵魂通通望向巴布瑞，一股难以抑制的庞大怨念猛地从巨型灵魂身上爆发开来。
巨型灵魂开始手脚并用，向着他迅速靠近，而对于克罗德三人，巨型灵魂只是微微瞥了一眼，便毫不理会。
看到巨大灵魂上岸的巴布瑞，更为慌张，在又是接连几次无效的挣扎后，他竟狠下心用手中的长剑把被牢牢抓住的右臂齐根砍断！
他身上的气息瞬间掉落了一大截，连原本背后用雾气幻化出来的两只手臂也都消失不见。
拿到仇人右臂的巨型灵魂，毫不停歇地把断臂往自己怀中一塞。
顿时，“黏”在其胸口与腹部的灵魂纷纷伸出手去撕扯拉拽，几个眨眼的功夫，就把断臂撕碎吞咽了下去。
仇人灵魂的味道让那些灵魂变得更为激动和疯狂。
失去平衡的巴布瑞一个趔趄，险些摔倒，断臂求生让他短时间内脱离了束缚，只要他能趁着这点时间脱离巨型灵魂的锁定，回到先前的“叠镜”，就能获得喘息之机。
他虽然失去了右臂，但是其上的“复仇标记”也随之而去，只要能不暴露左臂上的标记，那么巨型灵魂的寻仇之举就会因找不到目标而告终。
只不过把这一幕看在眼里的还有一个男孩和两位少女，这其中甚至还有一位灵魂女神的“神子”，巴布瑞的算盘注定要落空。
“魂枪，起！”克罗德大吼一声，两只一米多长的漆黑魂枪从地面上猛地窜出，枪尖明晃晃地刺向了狼狈逃窜的巴布瑞，堵住了他逃离的方向。
无论是贵族少爷的立场，还是“神子”的立场，克罗德都不可能就这么放任这名“永溺者”逃离。
巴布瑞仓皇躲避，却是只躲过了枪尖突刺的方向，逃命的急迫让他不想减速，于是他硬生生撞上横亘在身前的枪身。
巨大的力道使得枪身几乎弯成了一个圆形，最终还是承受不住，“啪”地一声从中断裂。
摆脱阻碍的巴布瑞扭头朝向小男孩看去，一股黑色雾气从面部喷出。
他算是彻底记住了这名血族男孩，灵魂女神在上，只要他能逃过此劫，他一定要把男孩抓来，然后把男孩所有家人当着男孩的面溺死在灵魂之海岸边，出这口气！
可就在此时，巴布瑞看到了男孩嘴角扯起的一丝笑意。
“迟缓术！”“泥沼术！”降低巴布瑞速度的魔法接二连三地打在了他的身上，还没等他适应，便迎来了克罗德利用断裂的魂枪做成的灵魂炸弹。
“上一个和我的魂枪亲密接触的敌人，好像也是一样的下场啊。”克罗德心中闪过这样的念头，紧接着眼神一凝，小拳头握紧，一道意念连上了断裂的魂枪。
“嘭！”剧烈的灵魂炸弹冲击把来不及反应的巴布瑞向后掀飞了五六米远，“啪”地一声重重倒在了海滩上，可他还来不及起身，便被巨大的阴影所笼罩。
“巴...布...瑞...”巨型灵魂怒吼着，巨掌一把抓过，将无面灵魂握在手中，狠狠捏住，凑到了最大的那颗头颅眼前。
被疼痛与恐惧笼罩的巴布瑞，那破旧的兜帽下，黑色的雾气不再涌出，颤抖着望向了巨型灵魂的头颅。
那模糊的轮廓，巴布瑞依稀记得，那是他曾经所住村庄的村长。
————
巴布瑞原本是某个人族村庄里的年轻男子，因为小时候母亲去世，而父亲又总是酗酒，便一直受到村里同龄孩子的欺负，是村长一直对他照顾有加。
在他15岁那年，他偶然间觉醒了灵魂领域的能力，能够联通灵魂之海的海岸，然后让自己所处的地方和灵魂之海的海岸产生重叠。
其中他在现实中重叠的地方所做的事，会直接映射到海岸那边，而灵魂之海又是亿万灵魂的归宿之地。借助于这个能力，他心中便产生了杀戮的邪念。
这块重叠地界，如同是一面镜子，灵魂之海的浪涛拍打着镜子的一面，身处镜子另一面的巴布瑞心中的邪念也随着浪涛的起伏而汹涌澎湃。
在“叠镜”中杀人，人的灵魂会因为地点的特殊而瞬间去往灵魂之海，只要调查其死因，那么自然而然就会朝着死灵法师或是邪恶的灵魂术师这些方向去考虑。
因为只有这些职业者才会在杀人时，以灵魂为目标。谁也不会想到，其实灵魂只是直接去往了灵魂之海。
这样就很难怀疑到还没有暴露灵魂能力巴布瑞身上。
一个、二个、三个...那些曾经欺辱过他的人都被他所杀，而毫无疑问地，他也慢慢暴露出了自己灵魂方面的能力。
可邪念早就彻底浸染了巴布瑞，他没有收手，更没有逃离。
事情的最后，是他杀死了村里所有的人——无论是伤害过他的，还是帮助过他的，包括那位慈祥的村长——并逃之夭夭。
可这并不是结束，巴布瑞惊喜的发现，这些在“叠镜”中死亡的灵魂，能反过来加强他的力量——
这个村庄作为特殊的场景绑定在了他的身上，使得他在别的地方，也能把对方拉进以这个村庄为基础创造的“叠镜”之中。
“叠镜”中死去的灵魂越多越强大，他创造的“叠镜”就越真实，把目标拉进“叠镜”中所耗费的灵魂之力就越小，能够捕获的目标就越强大。
可同样的，死在他手上的生灵，会因此而怨念极大，巴布瑞手臂上的指印就是明证。
如此滚雪球式的成长方式，哪怕是要为此成为一名丧失人性的屠夫，他依然把这看做是灵魂之海给予他的褒奖。
后来他被一个灵魂领域的大魔导师识破身份后杀死。虽然他生前只活了二十多岁，但死后他却因害怕灵魂女神的“涤罪”刑罚，选择了成为一名“永溺者”。
他知道自己强大的过程造就了无数强烈的怨念，所以在其后的时间里一直隐蔽过活，甚至还割掉了自己面部来混淆视听，并利用长眠来度过漫长岁月。
结果五年前醒来时，巴布瑞得知了女神海夜早已失踪的消息。
迫不及待的他立刻就想办法在现实世界中接触了一个对灵魂领域稍有接触，并且精通幻术的半精灵菲利普，哄骗他与自己契约。
巴布瑞本想着能够借此重回人世，继续完善壮大自己的“叠镜”，期待着有朝一日连魔导师级别的目标也能轻易刺杀。
可碰上了“神子”克罗德，才刚开始不久的恶行就要宣告结束。
————
巴布瑞发出了晦暗嘶哑的声音，他扭头看着巨型灵魂肩膀上那一排因为时间过于久远而显得有些陌生的头颅，他知道这些都曾是他的熟人甚至是亲人，但显然祈求原谅是徒劳的。
“杀了他，快杀了他！我等不及了！这么多年了，终于抓到你了！”村长头颅旁边一个小头颅大声嚷嚷着道。
克罗德循声望去，其面貌轮廓让他觉得有些眼熟。
“凯瑟琳，这叫声你有印象吗？”
听到男孩问话的公主也望了过去，然后歪着头想了想：“好像和一开始那个拿着利斧的酒糟鼻男人的声音很像。”
克罗德点了点头：“我也这么觉得，很有可能这无面灵魂曾经的亲朋好友都死在了他的手里。”
凯瑟琳摸了摸衣摆，露出心有同感的样子说道：“的确很有可能。这巨型灵魂看上去是寻仇而来，能造就一个怨念如此深厚的‘仇家’，无面灵魂应该是非常残忍无情的。”
“没想到灵魂之海中有着这样的存在。”克罗德看着巨型怪物，显得有些心事重重。
“没事的，我相信少爷一定能战胜任何困难，勇往直前的。”莫妮卡在一旁意有所指地说道。
克罗德听到这话，冲着她挑了挑眉，眼神坚毅，用着铿锵有力的自信话语回道：“那是自然。”
就在三人说话间，巨型灵魂似乎已经决定好了怎么处置巴布瑞。
只见它举起手，在众多灵魂的喧闹嘈杂声中，把巴布瑞的双脚往嘴里塞去，竟是想要直接吃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