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0章 并不正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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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来，你们闹矛盾的罪魁祸首竟然是我？”阮望呵呵笑道，“辛守，他们都是陪你几十年的老朋友了，不用照顾一下吗？”
“不行，规矩就是规矩，给他们行了方便，便是对其他人的伤害。”
辛守坚定地摇了摇头，说道：“他们占用了岗位，便会有其他人落选，我不能因为私情而让别人蒙受损失。”
阮望点点头，对辛守的职业操守表示认可。
可以说他死板，说他不近人情，可是，曾经的帕蕊黛丝能被称为理想的乌托邦，或许便是因为那里的人都如辛守一般，能够摒弃人情关系，保证绝对的公平公正。
那微不足道的人情，说小了是潜规则的温床，说大了，是破坏公正的蚁穴。
阮望在辛守的领路下，到前台办理了入住手续。
路上他调侃道：“辛守，你说自己是向导，接待所的管理员也算向导吗？”
“怎么不算呢，我的工作就是向导啊，”辛守笑着说道，“接待阮望兄弟这样的来客，带你们了解帕蕊黛丝，就是我的工作。”
阮望问：“所以你一开始就知道我是为了什么前来帕蕊黛丝？”
“没那回事啦，我只知道你们是被神明邀请的，”辛守如实回答道，“外交方面的客人不归我管，我的工作只与神明相关。”
阮望眨了眨眼睛：“你也是神明关系户？”
“也是…什么意思？”
辛守挠了挠头，看阮望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阮望微微一笑，拍着胸脯道：“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启明神的学生，这次是代替家师，前来拜访弈心前辈的。”
辛守肃然起敬，拱手笑道：“原来是启明叔叔的弟子，失敬了。”
他称启明为“叔叔”，显然是承认自己身份了。
“重新认识一下，我…算是弈心先生的养子吧，弈心先生抚养我长大，我也是他在帕蕊黛丝的代言人。”
他话是这么说，但阮望听得出来，辛守对那位正义之神是非常敬畏的，远不如自己和启明这般关系亲密。
这很正常，不是每个神明都是启明。
作为代表「正义」的唯我之神，弈心身上的神性太重了，使他很难与凡人交心。
双方坦白身份后，阮望和辛守的关系又拉近了不少。
一来二去，阮望也得知了那位「正义之神」的更多信息。
如辛守所说，当他被弈心收养时，对方还不是神明，而是一位超越境的星际旅行家。
弈心为人刚正不阿，乐于帮助弱小，惩恶扬善，打击罪恶，他信奉人人平等，认为世界的发展不应该建立在剥削之上，积极推行公正与和平的社会规则。
当然，他的理念是不可能实现的。
哪怕是曾经没有超凡力量存在的蓝星，都做不到人人平等，公平更是梦中楼阁，何况是超凡世界呢？
他一次次尝试，一次次失败。
聚在他身边的人，要么是另有所图，要么只是想利用他的力量，推翻旧世界，并从中获利。
久而久之，弈心陷入了迷茫。
公平与正义，是无数人渴望的东西，可是，当他们推翻了所有阻碍，有机会实现理想世界的时候，却又会毫不留情地将其抛弃。
正义就像一个谎言，只有在没有利益，没有力量的世界中才能存在。
弈心无法接受这个现实，他决定用自己的方法，创造一个完全公平正义的世界。
在一次旅行途中，他又接到了某个超凡文明的委托，希望他能施以援手，推翻残暴政权的统治，帮助当地文明建立和谐美好新世界。
作为星际间很出名的和平使者，这样的委托他已经接过十几次了。
而这一次，他决定坚守承诺。
无论当地文明半途而废也好，取消委托也罢，他一定要帮助他们，创造一个公平正义的美好世界。
弈心成功了，他推翻了旧霸主的统治，然后自己作为监察者，将天网铺满了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对一切不义之举进行惩治。
他是新的统治者，但他不要名，也不要利，只是严格遵守联合政府法律，剥夺了所有人作恶的权利。
然后他发现，新的世界似乎并没有因此变得美好。
人类好像天生就有破坏规则的本能，即使法律严苛犹如天条，他们也会想尽办法钻空子，甚至为了摆脱控制，不惜联合起来修改法律。
为了对抗弈心的控制，那个世界的人类尽了最大的努力，他们一次次暴动，组织武力反抗，成立反抗政府，推翻旧宪法……
可是，弈心是动了真格的，凭借着超越境的伟力，一切反抗都是徒劳。
直到那个文明又去宇宙深处，请来了另一位超越境强者，并且许诺，只要赶走弈心，整个文明可以臣服于对方的统治。
弈心无法理解，自己所做的一切，明明是这个文明曾经希望的，为何如今要划分界限，分道扬镳呢？
他恼怒，他迷茫。
于是，他与那位超越境强者大战了一场。
对方是升华5的超越境，而他只是升华3，实力差距巨大。
他毫无意外地败了，那位强者推翻了他建立的美好世界，并且告诉他：
“弈心，你错得太离谱了。”
“你觉得人们想要的是正义，却殊不知正义不过是一时的借口而已。”
“当他们弱小，被压榨时，能保护他们的「规则」便是正义，能让他们无视强弱差距的「公平」便是正义。”
“而当他们强大了，成为既得利益者时，能让他们永远占据优势的特权才是正义。”
“他们的「正义」是自由的，而你不让他们自由，那么……你就不再是正义的伙伴了。”
那位强者的话语字字珠玑，几乎使得弈心道心破碎。
他无法接受，如果「正义」只是一个方便的借口，会因立场转变而不同，那自己一直以来坚持的又是什么呢？
就这样。
弈心的执念爆发，引来了意志主宰的注视，他立地成神。
成为神明后，为了证明自己坚持的「正义」真实存在，他创造了帕蕊黛丝，立正义律法，禁止所有不义之举。
他想要证明，无关地位与利益，无关强弱，永远不移的「正义」是真实存在的。
再后来发生的事，阮望已经知道了。
帕蕊黛丝的居民一直很少，只有极少数的正直之人能在这里生活，直到世界末日到来，弈心展开心象世界，将帕蕊黛丝包裹。
面对突然涌入的大量外来人口，帕蕊黛丝的律法受到挑战，开始大杀特杀。
死的人实在太多，弈心妥协了，将正义律法隐于幕后，放任帕蕊黛丝自由发展。
再接着，就是自己收到弈心邀请，前来帕蕊黛丝了。
“奇怪……这么说来，弈心前辈其实早就对自己的「正义」心生怀疑了吧？”
阮望不由纳闷，疑惑道：“他现在将我叫来，又要修缮律法，是想做什么呢？”
他还记得，那封信上写着“终场已至”和“共赏愚戏落幕”。
既是终场，又是落幕，帕蕊黛丝前途一片黑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