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烟花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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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元化粗中有细。
出城百里，他就令部众把两架马车上的日用分掉，改成简易的车辇，供伏觞和颛孙正文乘坐。
伏觞倒没什么，颛孙正文年岁已高，实在受不得长途颠簸。
借道上邽城，且又获得了补给，秦由俭对伍元化佩服得五体投地，在他看来，以伍元化的才干，窝在彀城当一个统领太屈才了。
颛孙正文对他更是赞赏有加，认为他是难得的将才。
在上邽城时，那两队游骑并没有进到城中，而是绕道直接北上，先行探路三百里，路上伍元化不时收到探马报来的消息。
史瑞的盘算也是极好的，休屠山若能一举伏杀成功，那是最好，如若不成，秦由俭带来的五百御林护卫也会折损不少，他则和唐川分别在涟山与清沧两处通往武都城的路上再次设伏，以作后手。
他收到休屠山伏杀失败的消息，并不意外，原本就没想着一次就能得手，意外的是凭空多出来的数千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最令他担心的是对方还捉走了一个活口，这样一个天大的窟窿，如何补救？
把那些人全部杀掉吗？无论如何他们都做不到，休屠山的失败就是最好的证明。
然而他们左等右等，始终不见那队骑军的踪影，派探马打探，这才发现秦由俭的队伍竟然直奔上邽城去了。
他们马不停蹄追了回来，已经是伍元化率部众离开上邽城一天之后的事了。
看到补给册上画押的正是中常侍秦由俭的名字，史瑞更是连连顿足。
问到郡守吴甲那里，吴甲愕然道：“过境兵马补给，有何不可，而且又有文牍，那领将是谁，我都懒得去见。”
吴甲暗叫饶幸，在心中不停夸赞自己老谋深算，就差叫自己老狐狸了。
史瑞鼻子都气歪了，但有什么办法呢？吴甲说的句句在理。
他也知道吴甲是一棵墙头草，没办法借太子之口对他责难。
他们在前面四处设伏，都没有料到秦由俭竟然会跑到上邽城中索要补给，要说失算，他和唐川才是真的失算。
事情已是这样，已无望再追，他立即给太子传讯实情。
太子要杀伏觞，手段自然不会仅限于此的。
这一日，伍元化部众行到万泽山，天空忽然飞过两只火羽巨鸟。
伍元化与彀城三千精骑不识此鸟，御林护卫与伏觞等人却是认得的，那正是帝都伏氏皇室豢养的毕方鸟。
“太仆寺胆大包天！竟然私放毕方神鸟出灞原帝都。”秦由俭怒声说道。
毕方鸟意外出现在这里，如果不是来接三皇子伏觞的，太子的行径也是昭然若揭了。
太仆寺卿廖贯年本是一个小小的主薄，因结识太子伏觙，而官至寺卿，这一点满朝皆知，而东神洲有律令，毕方鸟不得作为飞辇坐乘离开灞原帝都，除非伏王亲自诏令。
伏椃王之所以不诏令飞辇来接伏觞，其用意不言而喻。
一路上，秦由俭一直在想，当初他接到的是伏椃王的密诏，消息如何走漏出去的？
伍元化早在少年时期就听说灞原有一种会喷火的神鸟，多年以来从无缘得见，没想到今天在这里能遇到，心中大惊。
他没有与飞辇作战的经验，想到毕方鸟会喷火，心头更是一紧，忙令部众迅速分散开来，但行速不减。
那些铁骑队形一变，很快就成了漫山遍野的穿行。
那两只巨鸟在空中盘旋了一会，振翅向西北飞去。
伍元化料想那两只巨鸟不会就此罢休，必定是回去报信去了，便问秦由俭，太仆寺有多少只这样的毕方鸟。
秦由俭说：“豢养一只神鸟十分不易，具体数目我不清楚，不过大体算来，七八十只还是有的吧。”
伍化元说道：“太仆寺卿虽是太子的党羽，要说倾巢而出，也不大可能，那就按一半来计，如此，我们尚能应付。”
他说罢就发出一支响箭。
“只是这毕方毕竟属于伏氏皇室豢养的神鸟，不可轻易斩杀啊！”颛孙正文不安地说道。
“颛孙少傅啊！你还看不明白吗？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这种愚不可及的顾虑？难道要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成？”
伍元化却是不理他的话，又连发出几道号令。
彀城精骑见到天上炸开的令箭，纷纷从挂在马鞍上的皮囊中取出“雨弩”，“哗啦啦”推动机括，拉弓改弦，装填雨箭。
那些御林护卫这才发现彀城精骑除了背后背着的弩弓之外，竟然还藏着一具“弩”，而且这种弩与他们装备的弩弓有很大不同，弩身缩短了许多，但弩机很宽，且是空心的，装填进去的羽箭也小巧了许多。
令他们吃惊的是，那些弩弓竟然可以一次可装填数十枚之多，他们作为帝都的御林卫，尚没有这样的装备，彀城如何能打造出这样精良的重装？
这一路而来，尽管他们在休屠山损兵折将，但一直都以帝都御林军自居，而此刻，他们的心理优势荡然无存了。
果不其然，不多时，天边出现数十驾飞辇，转眼间就飞至骑军上空，毕方巨鸟伸头引颈，利喙一张，“砰砰砰”喷出一团团腥红色的火球，火球更像是燃烧的血液，砸到地上，喷溅四处，立即燃起一片片火海。
颛孙正文捶胸顿足，哀叹道：“这是要明着来了呀！连装也懒得装了呀！”
飞辇虽占地势之利，但骑军早已成分散阵形，且火球喷落下来时，因有足够的高度，骑军驰骋又极快，皆能躲避过去。
按照伍元化的号令，那三百御林护卫在飞辇飞临上空时，即持弩射杀，高度勉强在射程内，但毕方巨鸟皮糙肉厚，又有数丈长的双翅挥动，那些弩箭飞抵身前，就被扇得歪歪斜斜，对巨鸟根本造不成杀伤。
飞辇第一波漫无目标的轰杀并无多大成效。想是那些弩箭造不成威胁，转而再袭时，竟然降低了高度。
“轰”，一枚响箭在空中炸开。
驰骋中的彀城三千精骑同时举起手中的“雨弩”。
“哗”的一声，无数支短小的弩箭带着尖锐的哨声，漫天而去，天空一下子暗淡下来。
飞辇还以为是之前的那些弩箭，无所畏惧地俯冲着向下喷射火球，蓦然间看到密密麻麻无数个小黑点疾射而来，毕方巨鸟猛地扇动厚重的羽翅，然而那些小黑点却不为所动，悍然前行。
转瞬间，毕方巨鸟的胸腹和羽翅上就钉满了细小的弩箭，飞辇猛的一沉，毕方巨鸟也顾不得吐火球了，出发呖声凄鸣，欲振翅高飞。
“轰轰轰”，那些射在巨鸟身上的羽箭突然爆炸，天空炸开了花，一朵朵烟花血雨，绽放在蔚蓝色天空中。
那数十驾飞辇瞬间就被炸得灰飞烟灭，连一根羽毛都没剩下。
秦由俭和那三百御林护卫算大开了眼界。
彀城精骑的弩可以一发十箭，令他们意外，更令他们吃惊的是那些羽箭还能爆炸。
之前伍元化施令他们射杀神鸟飞辇时，心中不情愿也不敢违令，他们久在帝都，深知神鸟的厉害，那些神鸟岂是他们那些弩箭能伤得了的？
然而在他们眼中几乎是无敌的神鸟飞辇，却被彀城精骑不费吹灰之力就炸得干干净净。
他们一个个如在梦中，直到听见彀城精骑欢呼，他们彻底被感染了，这才真正融入其中，跟着欢呼雀跃起来。
彀城骑军装备的这种弩，因为没有实战过，对付神鸟飞辇，伍化元并没有多少把握，休屠山谷，彀城精骑也没有动用。
不过，雨弩在彀城试射时，其射程他是知道的，雨箭的尺寸小，但因为是生铁铸造，重量远大于常规的弩箭，且是一发十箭，故射程并不占优势。
他只得让那三百御林护卫用常规弩箭诱敌，等飞辇降低高度时，再用雨弩覆盖，一举灭杀。
神鸟飞辇那一阵轰杀，彀城部众与御林护卫共伤亡十余骑，伏觞等人所乘的车辇也被轰得不见了踪影。
相比休屠山受伏，这一战众人都觉得极为解气
伏觞第一次见到“雨弩”，坐在马上，笑呵呵地自语道：“好个刘占！”